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哎你个头啊哎,那个女孩现在就坐在你的对面,几天前的追思会你还给过她名片,陆涛,不用表现得这样惋惜,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你不知道的事。
“真是太可惜了,小叶是个好同志啊……”
如果一个人到死才能体现出他活的价值,那该是件多可悲的事。
再也没有胃口了,我怔在餐桌边只等酒席快点散去。身边的服务员不停地启瓶盖,不停地将酒瓶里的红酒倒进酒盅,不停地将刚空下的酒杯斟满,看得我眼花缭乱。
很想找个机会开溜,可每次窥伺良机的时候我都能撞上大老板投来的警告眼神,心虚个什么,陪吃陪喝本来就不是我的工作。
“邹总,没什么事我想先回去了。”我走到他身边,做了个礼貌的请示。
他只当没听见,将我晾在一边,转头和身边的刘团叨唠了几句,然后刘团和他都起了身。看见主桌上的大老板起身,酒桌上的人陆续开始剔牙,擦嘴,穿衣服,拿包,散席。
“你在这等着。”他仿佛终于记起了我,可离开前交待的竟然还是不让我走。
凭什么?大家都能走就我不能?懒得搭理他,我抓起椅背上的衣服边穿边向门口走去。
旋转门边,他正和几个主要人物一一话别,为了不引起他和陆涛的注意,我顺着人流走出侧门,寒风登时顺着衣领钻进脖颈,我止不住地打了两个寒噤。
没走两步,又是那辆黑色宝马,将我別得无路可退后停下,后门打开。
“上车!”他探出头命令道。
“去哪?”我缩缩脖子,红着鼻头问。
“送你回家!”
这么凶?我求你送我回家了吗?
“发什么愣呢?快上车!”
我在无尽的寒风中接连打了两个喷嚏后,貌似心不甘情不愿地坐进了他的宝马,有什么可纠结的呢,坐在宝马车里发呆,总比在凛冽北风中冻感冒强。
“作为老板给你一个忠告。”他说,喷出的气息中有浓浓的酒意。
“什么?”我很担心地看着他,生怕他会吐我一身。
“离那个叫陆涛的小子远点……”
太无语了,我原以为他的忠告是让我以后在旋转餐桌上别再吃蟹黄豆腐。
自从那天子孑说要去香港,我已经有半个月没见到谢恩泯了,直觉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我爸呢?最近怎么都没见到他。”周一早晨我故意等在车库门口,遇见了正准备出门的刘丽。
“是啊,你爸呢?我还想问你呢!”她说得波澜不惊,径直走进车库打开车门。
“你肯定知道,他在哪?”她越是平静,我越是烦躁。
“我为什么知道?他有意瞒着我,有意不让我见,我上哪知道?” 她说完发动起那辆红色凌志,疾驰而去。
晚上照例从小门进屋,等在车库门口的是她:“跟我去趟医院吧,老谢住院了……”
原来她是真的不知道,上了她的车后我才注意到她的失态,她那一向轻抿的唇居然一直在微微颤抖。为了什么?将要第二次成为寡妇的不甘吗?
“什么时候住的院?”
“……”
她不回答,也许根本没有听见我在说话。
看来老谢的确是有意瞒她,一直瞒到今天——猜忌、戒备、隐瞒、欺骗,这是他们另人难以想象的婚姻生活的全部。
癌细胞扩散的很快,医生说,至多还有3个月,预备后事吧。
半个月不见,老谢原本清瘦的脸颊已与骷髅无异,虚弱的身体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见到我和刘丽,他的嘴巴动了动,终不成言。
“斯琪,这段时间你就在医院好好陪陪你爸爸吧。”刘丽交代完就出去了——没有与她的丈夫说上一句话,没有多看她的丈夫一眼,没有与她的丈夫多呆一秒钟——在她刚刚得知自己的丈夫是一位癌症晚期患者后。
我照做了,并非我对她的言听计从。我想,怎么也是谢斯琪的父亲,算我替她敬点孝心吧。
之后的大半个月,我除了打工,其他时间都在医院里陪着谢恩泯,睡眠不足,体力透支。那天赶上大姨妈来,我从下午开始就一直虚脱地冒冷汗,晚上站在酒店大堂拉琴时,只觉得眼前的景物一直在转。
转着转着,我便向后倒去。
冰冷坚硬的地板并没有如期而至,一个坚强有力的臂弯托住了我:“谢斯琪,谢斯琪……”他叫得大声,终于将我叫醒。
我的眼睛眯起一条狭长的缝,穿透而入的是他凝重的神情,我哑着嗓子问:“怎么是你?”
他接过大堂经理递来的糖开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小心翼翼的把水杯放到我的唇边,喂我喝下去。
“我好多了,谢谢你!”挣开他的怀抱,我有些吃力地起身。有时候,毫无预兆的安全感反倒不真实。
“别太拼了,注意身体。”他转身要走,没走两步又折了回来,用修长好看的手指从西装里兜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我:“有事就打上面的电话找我。”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抬起手中仿佛还带着一丝温度的名片,SJ集团,CEO,邹笑宇,落定的三个大字竟然模糊了我的双眼。
谢恩泯今天精神很好,早早醒来斜靠着床边唤我:“斯琪啊。”
“恩?”我反应过来是他在叫我,虽然声音微弱,却饱含深情。
“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快乐坚强的生活下去。”他的眼睛微微湿润,颤动出明亮的光。
我点头答应:“好。”
“我住院之前委托胡律师拟了份遗嘱,把我这些年所有的积蓄都留给了你,虽然不是什么大数目,但也足够让你买套房子添办些嫁妆的。”他狠狠咳了起来,我把他放平,替他拉好被子。他接着说:“等我走了,你就去找胡律师,拿纸和笔来,我把他的电话写给你。”
我问护士借来了纸笔,看他颤巍巍地在纸上写下一串电话号码,然后握住我的手,把纸条放在我的手心,让我紧紧攥住。
病床边的加湿器吞云吐雾,氤氲水气弥漫在我们之间。
“这样我就放心了,就放心了。”说完,谢恩泯缓缓闭上了双眼,流下一滴浑浊的老泪。
他就这样安静的走了,在留给我一个电话号码后,在我最后一个“爸”的音节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的遗憾中,永远的走了。
葬礼举办地极简,双胞胎姐俩甚至都没有出席。我从头到尾没见刘丽流下一滴眼泪,这个女人,喜怒哀乐隐藏的极深,人前永远是那张不带任何表情的脸。
从墓地回到家,她站在车库门口对我说:“你跟我来。”
随她上到3楼,书房里已经坐了一个头发稀疏的男人。“这是胡律师,老谢的遗嘱是他代立的,你看看。”说完她示意那个胡律师把遗嘱给我。
“遗嘱是假的。”看到一半我已知道无需再看下去了。“借个电话使使。”
她有些迟疑,还是把手机递给了我。我飞快的按下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但奇迹并没有出现。对面男人的手机居然响了。
这个人难道真的是老谢口中的那个胡律师?
刘丽得意的笑了,此情此景下我第一次看见她笑。她保养有佳的脸上泛出了错落有致的鱼尾纹,她波澜不惊地说,怎么可能是假的呢,上面有老谢的签名,胡律师也可以给你出具律师证,你再仔细看看。
我开始耳鸣,很尖锐的啸叫声,刺激着我的神经。遗嘱上明确写着,谢恩泯的所有遗产归其配偶刘丽所有。
我愤怒的将遗嘱揉成一团,狠狠丢在她的脸上。她不为所动,示意胡律师先出去。门再次关上,我刚站起身来,一个信封已经落在了我的脚下。
“看你可怜,这里面是2000块钱,够你活一个月的了,母女一场,也算我仁至义尽了。”她那张慈悲为怀的面孔;假得让我作呕。
我紧握拳头,强忍住挥拳相向的冲动,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看向她的眼底深处:“连死人都敢骗,等着报应吧。”
她似乎有那么一瞬的惊讶和紧张,却很快恢复了平静:“这个家不欢迎你,你出去!”
“我当然要出去,地狱是留给你们这些禽兽的,好好享受吧。”
借宿
今晚酒店大概接待了一个国外的交响乐团,几十位外国友人正聚在大堂等着办入住,各类乐器码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由专人负责看管,伴着我飘远的琴音,不时有乐团里的同行向我行着注目礼。演奏这些天来,我的受关注度还从未如此之高。
只可惜我根本没有演奏的心情。送走谢恩泯,脱离刘丽一家,已然变成谢斯琪的我该何去何从,怎样才能从刘丽手中夺回本该属于谢斯琪的遗产,甚至今晚我可以在哪凑合一宿都是未知。照理明天便可以领到工资,我本想向宋经理说明一下难处申请今天预支薪水,可翘首期盼了一整晚,眼看着就要下班了却连宋经理的人影都没见着。
满腹心事,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拉些什么,就这样一曲拉完,居然还有人在边上鼓掌。
“不愧是叶文裴的学生,乐感、演奏技巧,甚至连手形都完全一样……”陆涛的语气中有太多的不可置信,也许是因为我的演奏与叶文裴如出一辙,也许是他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我:“谢斯琪,不得不说,我们真的很有缘。”
我恍若未闻,默默地收着琴,麻烦已经够多,实在不想再多这一个巨大的。
他并没有因我的冷淡而退却,接着问道:“你是在这打工吗?还是来帮忙的?”
“和你有什么关系吗?”我盖上琴盒,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没有,只是因为你的琴声和叶老师的十分相似,我之前曾经托朋友从国外稍过一张《世界十大小提琴协奏曲合辑》,原本是准备送给叶老师的,可因为种种原因到最后也没能送给她,我想,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哪天把那套合辑给你带来,对提高你的琴技或许有所帮助。”
原本存封已久的与他有关的记忆,那些美好的,感伤的,快乐的,痛苦的,那些我以为可以烂死在脊髓里的往事,因为他的这句话铺天盖地地向我扑卷而来,霎时将我悬在风暴中心难以自持。他说的那套合辑,其实是多年前想要送我的分手礼物,几经辗转托人送给我后被我退了回去。
“好,如果不麻烦的话,谢谢你!”如果注定是我的又何必总是违执。
见我欣然接受,他随意了很多,他甚至问我:“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吧。”
陆涛,许多年前,为了有机会接近你故意将房子租在与你同一个小区的我,经常等一整晚也等不来你主动要求送我回去的一句话。而多年后的今晚,在我根本无处可去的时候,你居然主动要求送我回家。
“谢斯琪?”邹笑宇的声线和大提琴很像,唤起谢斯琪的名字尤其好听。
“邹总……”不知为什么,他的突然出现让我漂浮无依的心顿时踏实下来,仿佛只要有他在,难缠的陆涛根本不是问题。
“陆首席?这么巧?”他眉峰微抑,语气轻薄。
“呵呵,是很巧,今天有个之前在国外合作过的乐团下榻贵酒店,我过来和老朋友叙叙旧。”
“哦。斯琪,等很久了吗?我们走吧。”邹笑宇对陆涛说得什么毫不关心,只淡淡地应了一声便将注意力转向了我,示意我和他一起离开。
“好。”我将计就计,很好地诠释了一个邹大老板的小跟班的形象。
“陆首席,那就不打扰你叙旧了,我们先走了。”他说完凛了我一眼,将我那初绽眼角的邪恶的笑容尽收眼底。
好戏自是要做足,在陆涛的目送下我坐进邹笑宇的车里,无数遍地回想刚刚离开时陆涛那张铁青的脸,憋了很久才忍住笑。
“去哪?”
“啊?”得意忘形的下场是我这才发现汽车早已驶离酒店,他手中端握的方向盘正等着我的回答,我心虚地将头扭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