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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我大惊,半天之后,转向吉祥,很慢很慢地问道:“我,破相了吗?”
吉祥的眼睛里都是恐惧,他咬着下唇,发着抖,很轻地点头。
(十八)
究竟是怎么回到王府的,我不知道。
我甚至不知道事情是怎么结束的。我只知道当我回过神的时候,我们——吉祥和我,已经坐在马车里,走在回王府的路上。
车是归枫楼送的,不知道吉祥如何弄来。
伤口上已经敷上了一层药,有一点点痒,不太痛。吉祥一直握着我的手,不停地在我耳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小雪,我会用最好的药,一定不会让他留下痕迹的。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是这种表情好吗? 不要是这种绝望的表情好吗?小雪,说说话啊,小雪,你别吓我……”
我试着张嘴,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我想笑一笑,脸上的肌肉却讲僵直不动;我甚至不知道,我的指甲全刺进了手掌的肉里,手心已经是一片粘腻。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什么我的容貌就这样毁了?
一直不知道救了我的人是谁,也不想知道。我根本无法感激他。因为,就是他的出手,毁了我全身上下唯一重要的东西。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我和朱七之间本来就薄弱的联系,出现了不能挽回的裂痕。
脸毁了,朱七唯一喜爱的脸毁了,从今以后,我还能拿什么吸引朱七的目光?
被抛弃,已经从预感,成为近在眼前的现实。毕竟,谁会要一个毁了容的娈童呢?红颜枯骨,我甚至等不到年老色衰的时候。
心里,没有那么激烈的恨意,但是也不会释怀。我以为可以再拉长一点的虚幻的梦,在一瞬间,活生生碎在眼前。
吉祥恐惧的表情,令我甚至不敢去找一面镜子看看自己到底伤成怎么样。就算是再好的伤药,也不能改变破了相的事实。我的脸,已经不再完美。
我该怎样面对朱七?面对他的鄙夷,面对他最后的决定?
一切,已经成为了定局啊。
心,好痛。梗得我无法呼吸。一阵又一阵的黑暗在我眼前飘来飘去,压得我惊恐却无法逃避。这,就是绝望的感觉吗?
王府的大门已经遥遥在望,可不可以,让马车走得再慢一点?我还没有。面对朱七的准备。
下车的时候,隐约听到吉祥说,要他们一定立即通知枫叶山庄,绝对不能延误。
我不管他们说了什么,我只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朱七。
一张俊脸布满寒霜,无情的双眼中却带着焦虑。
我看着他,走向他,然后,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日光已暗,我的身边静得死寂。
挣扎着爬起来,才发觉全身虚弱无力,而且,燥热。
我穿衣下床。简单的动作却几乎耗去了我大半的力量。好不容易坐在椅子上喘口气,才发现屋子里的布置有一些不同。
不见的,是朱七的东西,我的布置。
这里,还是霁月阁,冷清的霁月阁。
大致,可以猜出是什么意思了。朱七让人把他的东西都搬走,那只表示一个含义——我已经被隔绝在他的身外。以后,我只是一个弃物了。
苦笑,一直笑到眼泪掉出来。母亲说过,眼泪只代表自己的伤,不要以为它有什么实际的用途。但是,母亲啊,当我真正知道自己的下场的时候,除了哭泣,我竟然无能为力。您知道的,爱上了一个人,就只能说自己活该啊。
既然如此,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恬不知耻地死赖在这里只能招来朱七更大的厌恶。在他当面给我难看之前,我最后自己识趣一点。
收拾仅有的几件衣服,加上朱七给的玉佩之类,打了一个小小的包袱,然后,坐在房间里,等待天黑。
卖身四年,我的身边并没有什么财产。少数可以换几个钱的东西,不外乎是朱七为逗我而给的玉佩,戒指之类的小玩意。虽然真的不值几个钱,但归根究底仍然是朱七的东西。如果被抓住,我也许会被当成贼。所以,我等天黑,等天黑湖,我溜出府。
朱七府里的戒备,比想象中的还松。
我忐忑地,捏着小包袱,鬼鬼祟隧地从后门溜走,万幸竟没有一个人发觉。我一口气不辨方向地走了很久以后,才放下心来。然后,我就没办法再站立了。
我还在发烧。刚起床的时候就知道了。全身上下虚软无力,如刀割般的痛从骨头里一点一点渗出来,痛得我只想杀了自己。头重重,胸闷闷,喘不过气来,一切,都是“白发三千丈”发作时候的症状。我有预感,这会,我真的很糟糕了。
这就是我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朱七的原因之一。我想我总不能死在朱七的屋子里弄脏他 的房子给他添麻烦,所以我急着走,否则,我至少还想再见他最后一面的。
再见他一面,最后一面。把他的容颜牢牢记在心里。在有生之年,永不忘记。然后,在下一辈子,努力成为一个配得上他的女人,凭着记忆,找到他,嫁给他,好好告诉他,我爱他,很爱很爱,爱到,情愿明明白白地让他负我,也能明明白白地痛,明明白白地苦。
负心,负心,至少也是因为有爱才负,至少也是因为有被负的资格。
这一辈子,是不可能了。相同的性别,天差地别的身份成了阻绝一切的原因。再怎么爱他,再怎么心痛,都只是我的奢求。我和他之间的一切,仅仅维系在一张表皮之上。一刀下去,什么都没有了。
我认命,所以我不求;我认命,所以我走。我认命,所以,我在朱七看不到的地方,等死。
——当时,我还不知道,我这一走,会有后来的下场。
(十九)
也许是我命不该绝,更可能是我的小命真的够捍,我昏倒在一间小客栈前,好心的掌柜夫妇收留了我,靠着一点药汁,为我驱热退烧。三天后,我醒了。
凭着病弱的外表,我自称是落难书生,被打劫后,流落至此。善良的老掌柜于是把我留了下来,膝下无子的夫妻俩更是把我当亲生儿子看待。
我想,也许这是老天给我开启的另一条路,让我忘记过去,再一次好好做人。于是我留下来了,凭好了一点的身子,在小客栈里,做做杂活。
“白发三千丈”毕竟不是直接下在我身上的,痛苦是非常痛苦,却不至于一下就要了我的命。热退后,除了身体有些虚弱,我的精神状况还是可以的。
能活一天是一天。于是我努力地工作,努力地笑着过好每一天。
日子很平静。小客栈里往来的都的出门在外的穷苦人,不用担心会有什么大事情发生。我每天都呆在他们中间,听他们谈谈普通人的喜怒哀乐。
我以为,真的可以这样过一辈子的。反正我的一辈子也不会太长了。但是,有一天,当老掌柜出门买菜同时带回几个华服的时,我惊住了。
那时,我正陪着老妇人打扫。看见人进来,正要习惯性地打招呼,却当场楞住了。清醒过来后,我转身就想跑。
但,脚却被一张椅子勾住了。我直接倒向了地面。当我以为会摔得不成样子的时候,却发觉我倒在了几支手臂交织成的网中。这其中,包括朱七的,寒试武的,雪千层的,以及唐吉祥的手臂。然后,我被搂入寒试武的怀抱中,久久地,直到我不能呼吸。再然后,我就在几个人之间转来转去,直到,昏倒在朱七的怀抱里。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的床头围满了人。
每个人看到我醒来,都是终于放下心的释然。我却很惶恐。于是,我说了一声:“对不起。
”
仿佛引爆了一颗火药,显现出了很极端的效果。
唐吉祥的眼圈迅速地红了,寒试武和雪千层现出一脸悲凄,而朱七的额头爆出青筋,恶狠狠地看着我,用几乎要把我活活烧死的眼光看着我,然后,一言不发地转头就走。
看着他离开,我仿佛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寒试武他们,才发现他们的表情似乎有些古怪。
很……怎么说?很可怜的眼光,仿佛在同情朱七?
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感觉?应该同情的是我才对吧。看朱七刚才的神情,搞不好我的下场会比以前的还惨。朱七不是一个轻易原谅别人的人啊。
看到我看他们,他们的眼神也转回我的身上。
寒试武首先挨近我,用一种兴师问罪的口吻道:“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为什么没去找我?”
为什么要去找他?我不解。
叹一口气,寒试武一字一顿道:“你是不是还在恨我?还不肯承认我是你爹爹?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承认我?”
“我没……”我没恨他。
“没有?没有为什么不去找我?我告诉过你归枫楼是我们家的产业,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吩咐那里的人解决。你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地离开?”
什么叫莫名其妙?我离开是有理由的啊。那么落魄的时候,那么伤心的时候,谁还会记得谁啊?难道要我就这样去找人吗?我是谁?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娈童,有什么资格这样大大咧咧地直接上门自讨其辱?有谁会把我当一回事?何况,我就在归枫楼出的事,那个地方,我……我的脸上现出一丝苦笑,何必那么强求呢?我不是不认他,只是,认不认他我都没什么实际 的感觉。或者说,我怕,怕这只是一场美梦,他只是梦中的一个人物,等醒了,就什么也没有。既然这样我何必执着?总归是虚空啊。
“说话啊,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啊……有什么事情别憋在心里,说出来,有爹爹为你解决啊……不要这样绝望好吗?爹爹看着心疼啊……”
看着一张气概非凡的脸在我面前皱成苦瓜,我不由自主地一叹,我看着寒试武,觉得我不能再这样模糊下去,于是我道:“寒大侠,我想问问您,您真的以为我有资格当您的孩子吗?”
“资格?那是什么?当我的宝贝还要有什么资格?”
“我是说,您真的知道现在在您面前的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我是一个娈童,一个男人的玩物。这样的我,您真的能接受?”
“我知道了……”寒试武看着我,用我从未见过的认真看着我,平静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不相信我,是吗?”
我无言。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因为他们无法挑动我的心弦,但是对我在乎的人,我没办法无视他们的感受。不能接受我的,不要靠近我,不要在我有了感情后,将我遗弃。毕竟这世界上,没有谁对谁有必然的责任,伤害,比疼爱更轻易。我能承受的遗弃,只有朱七。毕竟,就算我爱他,那也是在让他看到我所有的一切之后,而那个时候我与他的关系,注定我是自做多情自找苦吃,活该我受伤。
“为什么呢?相信我对你来说那么困难吗?我们不是父子吗?我们之间有最亲近的无法切断的联系,对我来说,你只是我的孩子,我的宝贝。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就算你的所作所为天怒人怨,你依然是我最爱的亲人。这样,还不够吗?还不足以让你相信我吗?”
“永远吗?那就是说,不管在什么时候,我只要靠近您,您都会拥抱我吗?”他的话,让我心动,我渴望那样的承诺已经很久了,但是从没有人对我说过。母亲也没有,因为她的时间短暂得得无法承诺什么。在她离开之后,我再也不希望什么。拥抱这个唯一能让我感觉实在的动作,已经成为我的奢望。“就算我爱上一个男人也一样?”
寒试武的目光中充满爱怜,他轻轻地道:“你爱上了朱七,是吗?”
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