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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森神父忍不住去想更多关于自己在末日真理中追寻的过去,就像是在翻阅用自己的人生谱写出的剧本:正因为末日终究会到来,在最终的结局面前,所有思想和无思想,所有言行,所有道德准则都会面临一个平等的结果,所以,它们在这个结果之前到底拥有怎样的意义,最终都是无意义的。要在这最终的无意义到来之前,去分辨各种自以为有意义的物事的高低,去辩论意义的高下,自然是十分荒谬的。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在最终的末日到来前,这些思想和行为,自以为是的意义划分,并不是毫无理由,无需存在的——毋宁说,这些不足为道的,充满偏差的,自以为是的,争斗和共存的,矛盾统一的思想和行为,才是衬托末日真理的绿叶,因为它们划分了万事万物,所以,才能让末日真理的结果变得有意义,也正是它们的运动体现,导致了末日真理这个最终结果。
“一切思想和运动,一切物性和非物性上的划分,都是末日真理的注脚。”席森神父如此对自己述说,又好似对那些没有在第一时间,被超能形成的“风”摧毁的恶魔雏形述说。而他的话落下时,这些恶魔雏形便四分五裂,混成一团,重又变成了灰雾,在风的卷动中流向四面八方的更远处。
在席森神父身边的二十米范围内,灰雾浓度逐渐稀薄。
席森神父觉得自己的灵魂在下坠,仿佛就要触及什么,之前那散去的恐惧、绝望和疯狂的情绪,又隐隐在自己的精神中作祟。就像是自己乘着一条船,刚刚度过了风暴,来到平静的海域,却没有料到,在这平静海域的另一边,还有着比之前的风暴更加猛烈的风暴——现在,他感觉到了这种恐惧、绝望和疯狂的由来,他不知道何处是岸边,穿过风暴,就会迎来更大的风暴,穿过这个更大的风暴,又会迎来更大更大的风暴,如此循环,永无止尽。
席森神父只觉得自己那经过义体化增强的身躯,也似乎无法承受重量,而被压弯下来。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有出现了这么一个,过去就有想过,现在也想过,似乎未来也给不出答案的问题:既然一切的看似有意义,都终将抵达一个无意义的终局,那么,自己又如何在这样的过程和结果中,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呢?
正因为无法解答这个问题,所以,才没有去创建宗教,不去宣读自己所认知的真理,不去做那些在他人眼中更有意义的事情,因为,这些行为的意义并不比“在静静的观望中让自己活下去,在活下去的过程中让自己变得强大”这样的行为更有意义。
也许在其他人的眼中,席森神父是“干大事”的人,无论是黑巢、nog还是统治局遗址里的行动,都似乎在证明这一点。但席森神父却十分清楚,自己仅仅是想要成为最高等级的魔纹使者而已,甚至于,连成为最高等级的魔纹使者后要去做什么,都从来都没有想过。
这是一个相对于他人的期待和看法,显得十分低下庸俗短浅的想法,无论是“席卷全世界”还是“抵抗末日”都更加远大高尚。但是,席森神父只是保持沉默,并不是用沉默去掩饰和欺骗,而仅仅是,不需要去解释和述说——他认为,这种沉默更能体现出自身对末日真理的理解,也是对自己所理解的末日真理的践行。
“万物终有起始,也必有终结,死亡是点缀墓碑的花,墓志铭就是人生的意义。血肉如草木,荣耀如昙花,草会枯萎,花也会凋零,然而死亡并非终结,一如真理永远长存。”
一言既出,席森神父周身五十米范围内,所有诡异的现象都烟消云散,一种统治局遗址中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干净”的感觉,充斥其中,就像是在他的认知中与众不同的,在他的感受中存在特别之处的,在他的眼中不协调的,都被神秘的力量抹去,不复存在。
长长的路没有尽头,席森神父无法思考别的东西,仅仅是“末日真理”相关的东西,就已经填满了他的思维,他的思考不断深入,他的回忆不断下沉,尽管眼前的事物映入眼中,却在思考中剔除了形象,以一种感受性的姿态被分解。这些事物不再是眼前的形象,就宛如一个全新的世界,在旧世界的残骸上成长。席森神父忘记了自己走了多久,走了多远的距离,当他十分清楚,哪怕自己在恍惚的时候,都未曾偏移自己人生的路线,也未曾偏移莎给出的路线。旅途的终点很近了,无论是从哪个意义上,都是如此。
第1864章 席森神父的偏差()
席森神父从恍惚中突然惊醒时,面前是更加高大的,充满了秩序气息,并非是废墟的区域,巍峨的锥状体鳞次栉比,一条条台阶沿着锥状表面螺旋上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许多笼罩在黑袍下,仿佛人类一样的东西沿着走廊、台阶和过道走出锥状体,沿着这些台阶向上攀登。举目望去,席森神父看不到台阶的终点,自己却像是站在最低层,排在这些黑袍队伍的最后面,而自己身上不知何时也穿上了黑袍,融入其中。
每一个锥状体都至少有几百米的高,底部直径也有百米,巨大的蜘状建设机器缓缓在锥状体之间移动,工具就是它们的肢体和内脏,每当它们停留下来,这些工具就会发出嘈杂的声音,溅出猛烈的火星,但是,这些构造体材质的建筑并不是用普通的拼接方法可以构成的,建设机器对这些构造体的切割和拼合,使用的并不是正常机械工程的手段。席森神父对此有所了解,因为,他在原住民莎和畀那边见识过受到安全网络控制的建设机器的工作过程。
失去了安全网络管束的建设机器十分危险,它们只用一个星期就能让一个区域的结构变得混乱,也会无法识别目标,而无视生命体和非生命体的区别,将之全部当作建设物资来使用。因为建设机器本身也是用极为坚硬的构造体制造而成的,所以,不仅防御力惊人,而且它们所拥有的工具完全达到破坏或改变构造体材质的水准,所以也算是破坏力惊人。
在安全网络失控的地区,建设机器都是能够避免发生冲突就尽量避免的存在,而在一般情况下,只要不主动接近它到某个距离,就能够避免被其当作目标资源,然而,此时此刻,席森神父站在一群黑袍中,自己的头脸身体也隐藏在一身黑袍中,却仍旧可以感觉到这些建设机器在盯着自己。更详细来说,就是在清醒的一瞬间,察觉到自己所处境地的异常后,就已经有这种被盯住的感觉了。
席森神父不认为建设机器所表现出来的异常是偶然,但是,那到底意味着什么,是好事还是坏事,他更偏向于稍微悲观些的看法。这种一直存在的注视感让他打心底觉得,自己并没有真正融入到这群“黑袍”中,自己是一个异类的事实,已经被发现了,而对方也不带任何好意。可即便如此,也没有立刻出现针对性的事态。
黑袍们沿着阶梯上行,席森神父不动声色地紧随其后。当他尾随前方的人马来到一定的高度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最后一个”。在自己的下方,上方,四面八方,黑袍的身影让人联想起虔诚的教徒,像是在前往参加一场盛大聚会。虽然看不见黑袍下的面容,只是从黑袍那笼统的轮廓中,感受到“人形”的成份,但黑袍里面到底是不是人类,仍旧让人感到怀疑——席森神父对这样的场景并不陌生,并不是说他曾经见过这些黑袍,见过这里的环境,见识过类似的行为,而是因为,席森神父从中嗅到了末日真理教的味道。
这是一场献祭仪式,参与仪式的人都在这里……席森神父这么想,但是,另一个念头就又浮现出来:这些黑袍下隐藏的躯壳到底是不是人类呢?
席森神父第一次从不由自主的思绪中惊醒时,已经站在队伍的后边,又在恍恍惚惚的时候,来到了队伍的中间,也不清楚到底是自己走得太快,还是身后有太多的黑袍跟了上来,说到底,他连这些黑袍的来历和出现方式,都没能弄清楚。他只是被动地被夹在了队伍中间。
席森神父觉得自己就像是牵线木偶,被裹挟着只能和其他黑袍一样,沿着阶梯上行,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什么敌方,也不知道前方到底会有怎样的结果在等待自己。显然,席森神父是一个相信自己直觉的神秘专家,既然这些黑袍的行径能够让人联想到末日真理教的献祭仪式,那么,他有理由相信,这就是末日真理教的献祭仪式。
这种朦胧的知觉,很快就化作一种不详的预感浮现在席森神父心中。他没有任何迟疑的理由,正盘算着该如何离开这支队伍,却不出意料地,窥视到一个锥状体建筑的内部。那里没有任何常识意义上的“人类”存在,反而有好几个宛如带着面具般的素体生命。那苍白而坚硬的面具般的面孔,或强壮或精干的体格,无比给人冰冷又强大的感觉。在看到它们的第一眼,就不会有人把它们视为无生命的玩偶,而是对这样的生命本能感到恐惧。
素体生命像是押解犯人一样,用锐利的眼神审视经过眼前的黑袍。席森神父原本想用稍微强硬一些的方式脱离这个明显不详的地方,然而,“风”带给他的讯息,让他立刻放弃了这项计划。这些黑袍的数量实在太多了,自己莫名其妙就来到的位置也太过不上不下,无论从哪个方向逃离,都不可避免要陷入重围。虽然身体状态出乎意料的好,但也有强烈的直觉在警告,自己绝对无法活着逃离此地。
席森神父重新审视义体保存的资讯,确认了自己确实没有偏移“莎”给出的脱离路线,与其说自己选择的方向不好,运气不佳,毋宁说,之前那浑浑噩噩的思维状态下,自己来到了这么一个地方,就像是在冥冥中被某种神秘力量牵引一样。
黑袍、素体生命、仪式场所……所有这些要素,都完全附和末日真理教和素体生命的合作情报。
席森神父不得不认为,这里就是素体生命打算完成繁殖工程的地方。而自己“恰好”在这个地方,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迫要见证这个过程一样……不,他觉得还有更糟糕的情况,有一种更深刻的不详的预感。
我也是祭品的一部分吗?在席森神父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这样的念头,自身所出现的异常,似乎也暗有所指,一种朦胧的象征性,在他的心灵构成一个让自己不寒而栗的轮廓。就像是,之前所有发生过的一切,都是在为这一刻做准备一样。
那些对末日真理的思考,就是一种精神上的调整,而他正陷入一种不得不如此去思考的困境中。那意识和思维上的东西就像是一张巨网,让他如飞虫一样深陷其中。他甚至觉得,自己此时身穿黑袍不是没理由的,因为,尽管自己觉得自己和这些黑袍不同,但也许实际上,自己和它们并没有什么不同,其他的黑袍内,那些不明正体的轮廓,也觉得自己和周遭不一样,而视其他黑袍为“异类”。
黑袍下的是“席森神父”,亦或者是别的什么,其实都是“黑袍”,是祭品,是仪式的一部分——这样的想法没有绝对的证据,却让席森神父难以摆脱。
席森神父看清楚了,每一个锥状体内部,每一个宛如窗口般的豁口处,都存在素体生命。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