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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外科大夫,而这里的外科病人就好像护士白大衣上的灰尘一样少。医院里就好像迷宫,打开一记扇门发现一个面色昏黄的病人对我来说就好像中奖了一样。我的例行公事不可能给这些病人一点生机,他们有气无力的回答我的问话,我有一种走在停尸间的感觉。
走在昏暗的走廊里,我开始放任我的思想流溢。胡思乱想是我写作的前兆,我已经开始我的故事。故事里医院就是这个破烂院子,主角自然是我。年轻充满活力,终日走在这个医院里却无所事事。这样写会不会有人认为戏说医生之嫌,可是这就是我每天的生活。就像我们医院太平间里的那个“千年女尸”,没有人知道她在太平间里躺了多长时间,在九六年太平间停用的时候,曾经有人说见过一眼它,他说他当时就把中午饭吐了出来,可是我想那个女尸最大可能就是已经腊化,或者太平间不给冷气女尸烂得一块一块的。但我却没有缘看它一眼,因为太平间现在不光锁锈掉了就连门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打不开了。这样的故事开头是不是可以吸引人?
长嘘了一口气,看看表已经快六点了,可是没有一点胃口。看来第一天值班,就是以不吃晚饭来庆祝。
我坐在值班室的床上,努力培养让自己躺在床上的勇气,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
韩大夫,我和内科小张去对面结核病房去玩麻将了,有事打电话。
说完就再没有动静,是刚才的护士。我知道值班大夫和护士每晚都是这样度过,可是我应该我怎样度过我的第一个值班夜晚呢?
我打开我的笔记本电脑,值班屋里的灯光不是很好,我的电脑屏幕看起来也是一闪一闪的。光驱里放着的是英格玛的CD,带有神秘的电子合声才能让我继续我的恐怖小说。
在内科走廊的尽头里有一间病房长年贴着封条,可是每个从那里经过的人都会看到那病房里靠近窗户的床上躺着一个人。透着月光你可能清楚地看到结在他身上的蜘蛛网,很多人都被吓坏了。其实那只不过是个人偶,同样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在医院里有这样一个人偶,更没有人知道是谁把那个人偶摆成睡姿放在那里。
可是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开始无聊。我不是导游,这些也不是风景。
呆了好久,我的写字板还是一个字都没有。
为什么会有人喜欢看恐怖小说,喜欢被人吓?从医学角度来说,可能通过感官刺激而使人的大脑促肾上腺素发泌,这样会有出冷汗以及心跳加速等心理反应。曾经有心理学家说这些反应与人类正常性高潮的反应完全相同。我想会不会有一天有心理学家说看恐怖小说是治疗性冷淡的好方法呢?
我根本就无法继续我的情节,于是我站了起来,看着窗外。黑黑的,什么也看不到。
突然传来了敲门声,这样的夜,会是谁来敲我的门呢?
当然是病人,白痴。我打开了门她站在门外,没有一点表情,唇上也没有一丝血色,两颊却有一抹绯红。
这些都是在我后来在写个文章时才想到的,我回忆起她当时的病号服很大、很不合身。
不知为什么,我有一点紧张。我突然有个念头,她会不会是我的故事的开始?
你怎么了?
我想回家。她轻轻的说,她的眼神直直的,她的眼睛离我不过三十厘米。
这么晚了怎么能回家呢,你是哪个病房的,我送你回去。
她一直注视着我说,316,可是我怎么也找不到。
怎么会呢?我笑着看着她,你跟我来。
我在前面走,她没有一丝声音地跟在我后面。
走廊里看着灯光把我和她的影子一点点拉长,我把双手插在白大衣兜里,故装潇洒。她紧握着双手人见人怜。
沙漠、古堡、走廊。
美女、白衣与烛火。
我就是那仗剑江湖的侠士,她愿不愿陪我浪迹天涯吗?
于是,我想我应该说些什么吧。
这里就是三楼呀,应该很好找呀,你不会不识数吧?
我的玩笑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并没有让我和她之间的气氛轻松些,楼道突然显得有点长,她一声不响地走在我身后。我的想法离谱的可怜,我开始感觉失落。她的目光始终落在我的背上。我真的很不舒服。如果不是她长得很漂亮,我也会生气的。但我还是回过头来对视着她。
小姐,你是不是在开玩笑,这里到314房就没有了。你到住几号病房?
她面无表情,嘴里轻轻的念着。
你带我来,我怎么知道我应该去哪里?
其实到写个故事前我一点也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再进一步说,到那一刻为止我还是不清楚她长得什么样子,我始终就是像神志不清一般。以后事情的发展到现在我也不能完全回忆起来,可是那片段却清晰的可怕。
我开始扯着她的病号服快步向办公室走去,从我拉着她的力量还有走路的速度都显示我已经开始心烦气躁。
没有一些抵抗的力量,我似乎只是抓着块空气。手指挥动间触到她的手臂,冰冷的让人心寒。
那种寒到后来我和她的接触都有让我记忆尤新,到了办公室的时候我们的手已经紧紧握在了起,。
你叫什么名字?
……
什么,我没有听清。她好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努力听也没有听清她说的是什么。
办公室的窗户被风吹开了,病志被吹落一地,她的长发一下子吹到我的脸上。
无数发数缠绕着我,她的手臂也如丝线一般缠绕着我。
我们忘情地拥着,天地开始旋转。我的神志一时清晰一时糊涂,我分辩不出我处在何处。突然间我感觉到有一张床离我突远突近,我们倒在床上,床头上的蚊帐打着的死结瞬间打开……
喂,韩大夫。
护士都是大嗓门,我从床上坐起来,不停地敲着头。
哇,昨晚有人死,我们都忙死了。你竟然睡得这么好。
什么?
是对面结核病房的,去了那里本来是要打麻将的。没想到一个病人死了,忙了一夜。
哦。
死的是个小姑娘,从住院就是一个人,住院费已经欠了好多,如果不是要死了,医院也不会让她住下去的。这次她死了,医院也省心了。
哦。
护士丝毫不理会我的无动于衷,继续自顾自的说着。
那个女孩平时谁也不敢接触,就像鬼一样,一句话不说。护士都不敢去她的病房,她自己一个人病房,对了就是你对面的那个病房,316房。
还有呀。昨天的时候她死前突然说了好多话,什么要带她走,她终于可以走了。吓人吧?
看着我目瞪口呆,她十分得意地凑到我耳边。
你知道吗?她一个人从不出病房,有人说看到她每天把她咳出的血水都是从窗户倒出去的。所以那她楼下的野菊花才会那么艳呀。
其实我根本不会被这些东西吓倒,只是还是流了些冷汗。当护士走出屋子,我从床下拿出一样东西打开窗使劲扔了出去。
那是昨天下午,我在查房前在结核病房下面采得最大最艳的那一朵野菊。
可口的故事
一杯可口的咖啡,和一小竹筐刚出炉的新鲜面包,静静的摆放在桌面上。他看了看,返身去食品橱里拿了一瓶酒,斟满一杯,清冽辛辣的酒闪着琥珀般的光泽,慢慢喝下去,灼得胃里都是痛的,可是,痛得很舒服。
“你干什么呢?一清早就喝酒,”她睡眼惺松的站在那里,睡衣的衣带直拖到地上。他没有说话。于是她蓬着头径自走到桌边,撕下一块面包放进嘴里,他皱眉:“牙都没有刷,脸也没有洗,就这么吃饭。”她吃吃一笑,又喝了口咖啡:“怕什么,除了你又没有别人,钟点工送了早点就走了。”难道我不是人?他想说出来又咽了回去,闷头又喝了一口酒。
吃过早点,她摇摇摆摆重晃进了卧室里,大声嚷嚷着:“啊亲爱的,我好想再睡一觉!”他把咖啡喝完,拿了衣服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打着领带,走到巷口,才想起刚才一口面包也没吃,掺合在一起的咖啡和酒,在胃里古怪的闹腾,说不出的难受。于是,他挑了一个比较干净的早点摊,买了两只鲜肉包子,开车门的时候吃完一只,另一只咬在嘴里转动起方向盘。
不知怎的,他就想起了阿欣——他的前妻。阿欣包的鲜肉包子,总是细细地捏成二十四个褶子,在头一天晚上蒸好冻在冰箱里,然后每天早上,在包子和小米粥的香气里,阿欣用手指拨他的耳朵,学闹钟的声音:“懒虫起床,懒虫起床!”然后他的脸被一张散发着脂粉气息的脸贴一下,睁开了眼睛。
年轻时节,他就是被阿欣的一手好厨艺吸引住的,阿欣不很漂亮,同学会上他根本没看她几眼。可是当她系着围裙,笑盈盈地托出一盘贵妃鸡翅让大家品尝时,只一筷子,他就把阿欣记在了心里。这都怪小时候家境窘迫,养成了馋嘴的毛病,曾跟着卖馄饨的老太太走过七八条街,害家人差点报警寻小孩的事,母亲一直津津乐道。
于是,他追求着阿欣,用玫瑰花,用山盟海誓,用美景良辰换取着她手中层出不穷的点心,佳肴,享受着爱情也享受着美食。“我妈妈就是因为不会烧饭,才失去了我父亲,他开家餐馆,并且跟女点心师发生了关系,一去不回,”在一个明月清风的夜晚,阿欣勾着他的脖子说:“所以,我在这方面很用心,我不希望走妈妈的老路。”他吻她忧伤的眼睛,笑着说:“所以,你才遇上了我,让我这样爱你。”阿欣有些困惑地望着他的眼睛,喃喃道:“有时候我会胡涂起来,不知道你爱的是我,还是我做出的食物。”他哈哈大笑,一把将她拥在怀里,大声说:“都爱,都爱,你就是我生命中最美丽的一盘食物,我要吃一辈子!”那一阵子,阿欣和他都无比相信那句话:“要想拴住男人的心,首先拴住男人的胃。”这在他们身上应验,的确是至理名言。
他生日的时候,阿欣没有送蛋糕,而是精心的煮了一碗肉酱面,翠绿的菜叶,绛红的肉卤汁,雪白的面条,散发着鲜香诱人的味道,在细瓷碗里闪着润滑的光泽:“生日快乐,宝贝。”他拿起筷子,几乎是风卷残云般的将这碗寿面吃完,然后向阿欣正式求婚。
阿欣羞涩的低着头,听他一字一句的讲:“我要在每年的这一天,都吃你煮的寿面,并且,跟我们的儿子,女儿一起吃,还有我们的孙子,外孙子……”没等他说完,阿欣嗤地笑出了声,一边笑一边用力点着头,从此,他们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有吃烦了的这一天。依旧是他的生日,依旧是阿欣亲手煮的肉酱面,依旧是那样翠绿的菜叶,绛红的肉卤汁,雪白的面条,那样的细瓷碗,他却没有吃,而是在碗边放了一份离婚协议书。
“你……们,多久了?”阿欣颤抖着问。
“快一年了,”他坦然地对她讲:“她已经怀孕了。”
“你……爱他吗?”阿欣掩住脸坐下,泪水大滴打滴地落。
他依旧坦然:“爱。”说着拿起了外衣。
阿欣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