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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的早晨(周而复)-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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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巧珠一见汤富海这位陌生人,就躲在奶奶怀里,不敢瞧他:再听见他和妈妈吵嘴,更吓得头也不敢抬了。阿英伸手过去把她拉出来,指着爹对她说:
  “也不是外人,怕啥?叫爷爷。”
  巧珠一对黑宝石似的眼睛望了爷爷一眼,生怕碰到爷爷,立刻低下头去,望着自己的两只小手,低低地叫了一声“爷爷”,点了点头,披在两个肩膀上的辫梢的红蝴蝶结子跟着动了动,就像是要飞起来似的。
  爷爷看到站在面前的巧珠,长的健壮,仿佛像个男孩,圆圆的脸庞却十分清秀,含羞地微微低着头,偷偷看了爷爷一眼,又不好意思地把头转过去。听到她清脆的叫声,他心头充满了喜悦,时间在他脸上留下的皱纹里也露出了笑意。他托着她的小下巴,微微把她的脸抬了起来,仔细端详了一番,赞不绝口地说:
  “长的模样儿不错,真俊,往后一定有出息……”
  奶奶见亲家喜欢巧珠,刚才引起的不满情绪也逐渐消逝了,搭上去说:
  “这孩子将来不会像我们这辈人受苦啦,要享福哪。”“那自然……”爷爷的右手向怀里掏去,好像要拿啥物事,手伸到怀里却又停住了,眼光还是注视着巧珠,逗她说,“巧珠,爷爷送你一个好玩的东西,你猜,是啥?”
  “响螺?”她想起在弄堂口看见过有人玩这个。“啥?”爷爷不晓得啥是响螺,给阿英一说,他才了解;他摇摇头,“不是,是这个……”
  爷爷从怀里掏出一个惠山出品的女娃娃,肥肥胖胖的,上身穿着金花红袄,下边穿着的是苹果绿的裤子,头微微歪着,一对圆圆的眼睛注视着手里那只展开翅膀想要飞去的和平鸽。爷爷送到巧珠手里。巧珠学那个女娃娃抱和平鸽的姿势抱着女娃娃。阿英对巧珠说:
  “谢谢爷爷。”
  “谢谢,爷爷。”
  爷爷把巧珠拉过来,抱在怀里,亲了亲她的小脸蛋儿,笑着说:
  “真是个乖孩子!”
  “吃饭吧,亲家。”巧珠奶奶在汤富海面前加了一双碗箸,说,“饿了吧?先吃点小菜。”
  “还好,还好,”他夹了一箸子的肉丝百叶,想起阿英她娘,转过脸去,对阿英说,“今天下午有工夫吗?”
  “有。”
  “买点香烛,带我到你娘坟上去看看。”
  “好的。”
  “我也去。”学海说。
  “那好么。”富海把那箸子的肉丝百叶往嘴里一放,觉得这菜特别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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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义德在客厅里大声喊叫:
  “人呢?人呢?”
  第一个应声出来的是老王,他手里捧着一个福建漆制的茶盘,里面摆着一杯热腾腾的祁门红茶,放到客厅当中的那张矮矮的小圆桌子上以后,弯了一弯腰,笑脸向着徐义德,说:
  “老爷,她们在楼上。”
  “请她们下来,快。”
  “是,是是,……”老王来不及放下茶盘,匆匆上楼去了。他懂得谁是老爷心上最爱的人,揣摩老爷的心思,先叫林宛芝,再叫朱瑞芳,最后才叫大太太。
  林宛芝一听说徐义德回来了,拔起脚来就走,像一阵急风似的,从楼梯上跑下来,冲到他面前,欢天喜地叫道:
  “你回来了,义德。”
  徐义德站在三角大钢琴旁边,面对着墙角落的那盏落地的立灯,望着柔和的电灯的光芒,在等待她们下来。他看见林宛芝冲到他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劈口就说道:
  “我过关了,我过关了。”
  林宛芝不解地皱起眉头,两只眼睛盯着徐义德微笑的肥胖的脸庞,问:
  “啥关呀?”
  “我过关了。”徐义德一把搂着林宛芝,他高兴自己回到了家,回到林宛芝的身边,按捺不住心头的喜悦,又说,“我过关了!”
  “看你那个高兴样子,”她伸出涂了红殷殷美国的寇丹的右手食指在徐义德的腮巴子上一划,说,“啥关呀?”
  开完了“五反”工作检查总结大会,徐义德回到办公室刚坐下,杨健就走了进来。徐义德最初大吃了一惊,他想:刚开完了会,怎么又来了,难道又出了事吗?他的心急速地跳动,态度却很镇静,不过面部皮肤有点紧,嘴角上浮现出勉强的笑纹,用他那肥胖的手指向长沙发上一指:
  “请坐。”
  杨健察觉出徐义德态度不大自然,神经还是相当紧张,立即开门见山地说道:
  “你今天坦白交代的不借……”
  徐义德一听杨健用徐缓和蔼的语气鼓励他,他面部的皮肤放松了,向杨健屈着背,抱歉地说:
  “我应该早坦白交代我的五毒……”
  “只要坦白交代,不论迟早,总是好的。”
  “老实讲,杨部长,现在我才完全体会你刚到我们厂里讲的那些政策……”
  徐义德说到这儿就停下,在等待杨健严肃的责备。杨健不仅没有责备,并且说:
  “资本家体会党和政府的政策不是很容易的,要有一定的过程,没有一定的过程,不会有深刻的认识的。就拿我对某些问题的认识来说吧,也有过程的,不过,有的人时间短些,有的人时间长些……”
  “这一次幸亏杨部长的帮助、指示,不然的话,我不会有这样的体会……”
  “这不是我个人的帮助,这是大家的力量,当然,其中也包括你个人的觉悟……”
  “我?”徐义德的脸红了,连忙否认说,“谈不到,谈不到。”
  “你提的保证也很具体……”
  “这是起码的……”徐义德微笑说。
  “保证不在多,要彻底实行。”
  “那当然,那当然。”徐义德心里想:杨部长一定是要他口头再保证一下,他接着又加了一句,“我一定保证彻底实行,这一点,请杨部长放心好了。”
  “我们相信你会实行。”杨健没有对这个问题再谈下去,把话题转到另外一方面,说,“你自己问题搞清楚了,我希望你立功,帮助别的人……”
  徐义德发现自己又猜错了,原来是要他立功,于己于人都有利,何乐而不为,立刻说:
  “只要有机会给我,杨部长,我一定立功。”
  “机会多得很……”
  “你啥辰光通知我,我就去。今天?明天?都行。”
  “今天你该回去休息休息了。”
  “不,我的身体行。”
  “这个事不忙,以后有机会再去。”杨健见他松弛了的情绪又有点紧张了,岔开去说,“你最近要考虑考虑厂里的生产问题……”
  “厂里的生产问题?”徐义德对这个问题很有兴趣,从杨健的嘴里提出来,他又觉得十分惊奇。他问自己:以后厂里的生产还要徐义德管吗?不。杨部长讲的这么肯定,又不容他怀疑。他点点头说:
  “杨部长指示的对,‘五反’过后,应该考虑生产问题……”
  “你办厂多年了,厂里生产情况你都了解……”“了解的也不多,要靠党和工会的领导。”徐义德说,“以后还希望杨部长多多指示。”
  “那没有问题,有需要的地方,我一定帮助。”
  “只要你肯领导、支持,那厂里啥事体都有办法。”
  “主要还得依靠厂里的全体职工同志们……”
  “那当然,那当然。”
  这一次会见,徐义德感到愉快。杨健走出去,他果然考虑厂的生产问题。但考虑了一会,还没有个头绪,他想起该回家了。他出了厂,先到南京路王开照相馆拍了个照,然后才回到家里。
  林宛芝刚才问他啥“关”,他望了她一眼,那意思说:这还不晓得吗?等了一会,见她的眼睛还是盯着他,便说:
  “啥关,‘五反’的关呀!”
  “你坦白交代了吗?”
  “唔。”
  “杨部长他们相信了吗?”
  “当然相信。”他说,“我的五毒都讲了,那还不相信?再不相信?我只好报假账了。”
  “你哪能想起今天坦白交代的?”
  “我想,迟交代,不如早交代。”他简简单单地说,“我看差不多到辰光了,我就坦白交代了。”
  “是向少数人坦白交代的吗?”
  “不,他们开了个全厂大会,我在上面坦白交代,”说到这里,他眼睛滴溜溜地向四下张望,好像担心地在看会场里的工人群众说,“全厂的人们都参加了……”
  “哦,”她挨着他的身子问,“大家都没意见吗?”
  “多少有一点,不过只要领导上同意了,工人提得出啥意见来。”他故意装出得意的神情,声音也跟着高了起来,“开完了会,杨部长还来看我……”
  “杨部长拜访你?”她眼睛里露出惊奇的光芒。“谈啥?”
  “谈得很多很多,——他要我领导厂里的生产……”他改变杨健的原话,一边卖弄关子,一边撒谎。
  “你哪能回答?”
  “我接受他的要求。这个厂是徐义德的,本来应该由我来领导生产么。”他一本正经地说,叫她听不出来是谎言。
  “过了关就没事了吗?”
  “过了关当然就没事了。”
  “真的?”
  “谁还哄你。”
  “亲爱的……”她一句话没说完,涂着美国探奇口红的嘴唇就紧紧亲着他的肥肥的腮巴子。
  他见她对自己这样亲热,立刻想起那天从钥匙孔里看到她和冯永祥的那股浪劲,心头涌上无比的愤怒,恨不能痛痛快快给她一巴掌,又怕让大家知道,他便木然地站在那里让她亲自己的腮巴子。
  “真不要脸!”
  这是朱瑞芳的愤愤的声音。老王来叫她的辰光,她正劝守仁:
  “你也这么大了,应该懂事啦。”
  守仁昂着头说:
  “我当然懂事,我啥都懂,飞檐走壁,打枪骑马……没有不懂的。”
  “你这样下去,哪能得了?”
  “我吗?”守仁霍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挺着胸脯说,“将来一定成为一个英雄,你就是英雄的母亲了,说不定新闻记者还要来访问你哩。”
  “我也不想做英雄的母亲。”她想起他偷东西的那些丑事,心里很难过,讲话的声音变得忧郁而又低沉,“只要你平平安安过一辈子,我就满意了。”
  “我不是个平凡的人。我要做一些轰轰烈烈的事业。”
  她瞟了他一眼:“就凭你这样!”
  他端详一下自己,耸耸肩膀说:
  “我这个样子不错呀!”
  她看他那副神情又好气又好笑。说不出话来,只是“唔”了一声。
  “你以为我不行吗?”
  “行,当然希望你行。你能做英雄,做爹娘的还有不欢喜的吗?我连做梦都盼望你真的能干一番事业,也给我脸上涂点金……”
  “那没有问题。”她的话还没讲完,他就得意地接过去说。
  “不是要你真涂金。只要你学好,别叫我生气,也别丢你爹娘的脸,这就好了。”
  他把过去的事忘记得干干净净,即使记得一些,他也不以为那些事会丢爹娘的脸,反而以为是自己有本事,能干。不是徐守仁,别人能做出来吗?他理直气壮地说:
  “我啥辰光丢过你们的脸?”
  “啥辰光?你自己晓得。”她想不到他赖得一干二净,气的鼓着嘴,说不下去。
  他泰然自若地说:“我晓得:没有。”
  她想起这一阵闹“五反”,徐义德整天老是愁眉苦脸,提心吊胆过日子,今天出去了一整天还没见回来,更是叫她放心不下。家里唯一的男人就是守仁,徐义德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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