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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贺子南给温府送过信,唯恐柳珍阁再出什么乱子,他又折回西市,守在门口。杨氏领着柳分娘走亲戚归来,分娘掀起车帘,一眼看中柳珍阁匾额下面那位身量颀长的小郎君。
当时正是黄昏,落日余辉铺散在天西边。贺子南逆光而立,礼貌地冲她们笑笑,温暖又熨贴。
早晨的朝阳太清冷,正午太晒,唯有入夜前的日头,将要落了,所有的光热都敛成一轮橘黄,不凉不烫,温存地将西市镀上一层赤金色。街角垂柳徐徐拂摇,匾下君子唤一句“伯母,春娘”,什么都是恰恰好。
一恍惚间,柳分娘觉得,这人将她先前见过的那些少年们全都比到尘埃里去了。分娘主动走上前,她想结识他。
他自然留在铺子里帮杨氏料理残局,直到柳八斛回来以后才离开。分娘愈发看重贺子南,今天特地约他在此处道谢。
分娘素日惯会交往应酬,连食肆都是特地选的。只花了半个时辰,分娘便将其诸样喜好探得一清二楚。几碟茶果子下肚,两人已然稔熟。
“瞧,他也喜欢我,言谈很热忱。”分娘悄悄跟春娘分享私房话:“姐姐,你觉得他如何?”
春娘剥下橘子皮,看了贺子南一眼,点头道:“极好,贺伯伯为人也和善。”
贺子南似是察觉到这边的目光,谈兴更浓,也从碟中捡出一枚半青半黄的柑橘,指着说:“我还听过一件有关柑橘的趣闻。益州每年要往长安进贡柑子,依照旧例,柑子应当用纸包裹起来。”
“赴京路途遥远,益州长史怕磕碰坏那些柑橘,他就偷偷改了惯例,开始拿布匹裹柑子。”贺子南把手中青柑抛起又接住,笑道:“没过多久,有个姓甘、名叫子布的御史路过益州。”
驿站的小吏跑到长史跟前报信:“您快点,长安来御史啦!甘子布!”。
长史一听,唉呦,御史干啥的?监察百官!柑子布?!完了,坏大事了,这位监察大人是来查他柑子裹布。莫非自己用布匹包裹柑子的事情太过奢糜,惹恼了皇上?他赶紧找监察御史解释去。见了面,茶都没顾上喝一口,结结巴巴地说:“微臣裹柑橘是为了表示对皇上的敬重,您别罚薪降职……”
“哈哈,他不知道那小吏报的是监察御史的名字,反而自投罗网去了。”分娘开怀大笑。春娘亦觉有趣,朝贺子南微笑着报以回应。
贺子南眼角弯弯,自嘲道:“我在国子监有位相州同窗,乡音重。何与贺两姓,每每念成同一个声调,至今改不过来,常喊我何子南。我便同那位‘柑子布’一样,不幸成了他口中的‘盒子男’。唉。”
分娘笑得前仰后合,春娘将贺子北揽在腿上,戏言:“幸亏你叫子北。”
“你姓贺,名子南?”薛思放下茶碗。这名字他记得,跟国子监崔助教一伙,都对春娘有点意思。薛思顺着贺子南的视线扫过春娘和分娘,心中顿生不悦。
攥拳搁在桌沿,他侧头低声警告:“她们笑起来很美,但她是我的。”
“知道。”贺子南淡淡回他:“君子不夺人之美,兄多虑了。”
薛思拍拍贺子南的肩膀,端起茶碗要同他再碰一杯。贺子南借着推盅把盏的遮挡,也侧头在薛思耳边说:“薛兄,下次莫替她拿荷包赠人,她的字迹我见过。听分娘说,春娘绣品古雅。兄若要赠……好歹也该赠弟一件真货。”
“哥一定赠,赠你个真金盒子,配上十八道大锁。”薛思恨恨地咬牙。
贺子南饮过茶水,面上又恢复了笑容。在他看来,薛思这人不学无术,柳八斛的长孙女配给薛思,纯属暴殄天物。如今见薛思肯护着她,她大概会幸福吧……
幸福就好。贺子南搜肠刮肚,将那些笑话、奇谈、轶事,统统讲了个够。
巧笑倩兮,眉目盼兮。可惜,可惜。
临别前,春娘托分娘问侯母亲,顺便提起家中买卖有无受损。分娘把铺子里的安置略略讲几句:“宁王府李二郎请祖父到他那里掌物,昨夜三更又遣人递消息,说物件太多,要留祖父住下慢慢鉴。这会儿里里外外都是娘管着,咱们柳珍阁的掌柜倒成了李家门客了。听那递信人的意思,祖父大约得留到八月。”
“我手里的摹本一做完就给你们送去,新的货单子先别接了,闭门谢客吧。”宁王位尊,天家权大,春娘明白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作门客总比被十王宅明抢宝鼎太平些。好在杨氏同李二郎打过交道,佣金必定丰厚,足以抵过这两三个月的流水薄利。
回到温府,阿宽例行迎上来禀事:“郎主,胖叔寻了个宫中放出来的司衣老裁缝,手艺一流。婢子填了尺寸,订在下下个月的初七取成衣。”
下下个月?薛思叫她另找家做嫁衣快些的铺子。阿宽笑道:“绣朵花还得小半天哩,您不是要隆重些么?”
薛思无奈,等下下个月补完婚礼再碰柳春娘?
一入夜;这想法便烟消云散了。
还没到就寝的时辰,薛思就浑身不舒坦。坐也不舒坦,卧也不舒坦,踱来踱去,随手翻了两页书,愈发把持不住,迫不及待想要去看看他刚解开的禁地。这时刻,春娘该正在沐浴。
反正已经是自家娘子了……
薛思臂下夹着画毡,手捧熟宣纸绷好了的白绢,嘴里叼了支镂美人的玉制兔毫小毛笔,大大咧咧闯进春娘屋中。
“谁呀?对帐等事,明天起来再说吧。”春娘在内室听见了外边的动静。这时辰还来推门,肯定是那三位常在屋里服侍的婢子之一。她怡然泡着香汤,吩咐阿宽去看看。
薛思使眼色遣走阿宽,径自转过屏风,站在春娘面前。
“薛哥哥……”水纹一圈圈漾开,她慌慌张张掩了胸口,不敢抬头看。“薛哥哥你稍等一会儿,我……我洗好就过去……”
自从进了温府,似乎还没有哪一夜不是“洗好就过去”的。夜夜期盼之事,今夜很有可能会发生吧……那句话说出口,听到耳中格外令人难为情。春娘心中扑通通敲着小鼓,临到阵前,她胆怯,她害怕,她惶惶不知所措。
“你洗,该怎样就怎样。我画美人戏水。”薛思放下厚毡与纸笔,把靠墙的一张六角海棠桌掇拽过来。他盘腿坐在桌上铺开绢布,居高临下,一览无余。
热汽氲氲氤氤萦绕升腾,在她四周凝成乳白色的薄雾,霭霭濛濛。
印四十四
春娘轻哼一声痛,蜷起身子直往后缩。
他才碰了一下,不过刚刚挨上皮肉而已。
薛思抽回手,掀起被角小心瞧一眼,虽有些露水缀在花瓣上,姹子之秘地却因他先前的鲁莽行事而充着血,红莲般殷妍。果真是娇嫩不堪,半点力气也禁受不住。
他犹豫片刻,在她额上吻了吻,光着身子坐在榻沿寻鞋。
春娘侧身去揽他的胳膊:“薛哥哥,我不痛了,你别走。”
“不走,去取点东西。”薛思松松系上袍子,捏着春娘的小手问:“饿吗?渴吗?我给你捎一碟蜜饯果子压压痛,可好?”
春娘摇头莞尔,露出半排小白牙。洗漱已毕,夜里不宜再进食了。
薛思笑着给她掖好被角:“柳春娘,你还没换完牙呢,含颗甜的吧……我去拿蜜饯,待会儿叫阿宽进来伺候你盐水漱口便是。”
她确实正在长新牙,上下尽头各有小小的一个骨尖。薛思舌尖扫到过,故而记得清楚。
春娘素日以大人自居,被他这么一笑,倒不好意思起来,拽起被子就往脸上蒙。没换完牙的小孩子什么的,太难为情了。
“哈,害羞?当心憋到气。”薛思把被子往下褪一截,褪到她脖颈之下。临走又不舍,俯身撬开她的双唇,探舌轻佻地问候了那两枚新牙才肯作罢。
他匆匆开锁走进书房,踩着凳子在柜顶找寻一番,搬下个朱漆剔牡丹花的扁圆盒子。
顺手扯下半幅白宣纸揩去浮尘,这圆盒有日子没动过了。薛思打开盒盖,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来瓶青瓷秘药。有丸子,有润膏,有用过的,也有从未启封的。
薛思挑挑拣拣,挑出一瓶膏脂。打开嗅了嗅,摇头放进去。如此挑来拣去,没一样合心的。温雄送他的这些东西,多半还带着催人情动的效果。是药三分毒,更何况这种虎狼药。他只想拿点儿润泽膏脂叫春娘好受些,可不想为贪片刻欢愉用药伤到她。
叹了口气,又把盒子原样放回柜顶。
伸手抓过四五支毛笔,简单收拾几件,匆匆赶回卧房。薛思以肘推门时,退后两步,冲着墙角斥了一句:“大胆奴婢,再偷听爷就喊牙婆来把你们卖掉。”
阿宽吐舌头悄悄扮个鬼脸,领上一干人等围院子绕了个圈,又蹲到了窗户底下。
屋门“吱呀”一声再次打开,吓得阿宽直拍胸口大喘气,郎主该不会真要卖掉她们吧?
薛思探出半个身子,朝阿宽招手:“到那边院里去找温雄要几个乐伎,叫她们站在你那位置吹吹笛子弹弹琴。”
关上屋门,他盛了一钵温水放在榻旁小几上预备着。时辰还早,薛思不困。
“甜么?”薛思拈起蜜果子递到春娘唇边。柔滑的小舌尖来含蜜果子时不小心触到他的手指,热乎乎地滑腻。
他心底又开始乱生旖旎,屈指捻着她的耳珠慢慢揉。
春娘含着蜜饯,自薄衾中伸出胳膊,光溜溜白藕段一样。刚伸过去要扯夫君衣带,瞥见他另一只手攥了拳平放在膝上,便拖来搁到胸前,要瞧瞧他藏了什么。
五指被她一根根掰开。薛思笑道:“你怎知我拳里不是空的。”
“你说过呀。刚才说要出去取点东西。”春娘眨眨眼:“我记得。”
掌心躺着她那枚桃花冻,被他焐热了,一点也不冰手。蜜色依旧莹润,桃花依旧飞红。春娘握在手中,很快发觉底部刻了字。
歪歪扭扭十几道繁杂笔画,留有许多很笨拙的冲刀划石痕迹,棱角转得生硬粗糙。
“薛哥哥,是什么字?柳吗?抑或刻了四个字,柳氏之印?”春娘试着问。印上的字被刻的东倒西歪,丑到无法辨认……
薛思摇头晃脑,得意笑道:“春。”
春?春娘仔细瞅瞅,完全看不出来。薛思半眯了眼睛告诉她,这是先前找匠人描出龟甲上的字样,他亲手捉刀所刻:“据说那块甲是古时卜的吉卦,卦相又吉利,龟又主长寿。本想着先刻下收起来,日后当做嫁妆送给你。如今物归原主,还是你的。”
印是你的,人也是你的。同样,你也只属于我。
他低头,把那枚桃花冻的春字印轻轻摁在她胸口。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盖了谁的戳,立了谁的契,便是谁的人了。
印石轻转,石上所雕桃尖被他捏起,不轻不重去撩拨她胸前的绯红小桃尖。桃花冻虽美,怎及榻上软香之人活色可口。
“喜欢这印么?”薛思声音低哑,沙沙掩住自己的欲想。
一阵阵酥麻颤抖着贯穿四肢百骸,春娘攥住那印,逸出半声细呻:“很喜欢。”
薛思喉头滑动,口中直发干。为她系好印钮上的五彩丝绳,他从白瓷碟子旁边抓过一支大笔,话锋一转:“不过,刚才出去并非为拿这印……它一直在我衣裳内袋中。”
“嗯?”春娘已躲进被窝里严严实实捂住身子,枕在他腿上闭了眼假寐。
薛思执笔在自己手背试试,很软。他含笑对着笔尖呵一口热气,往她脖颈扫去。
蓬松的、毛茸茸的软羊毫大笔,弱而无锋,柔腴之极。
“痒……”春娘没睁眼,一边躲着,一边探出手来要挠他的腰上的痒痒肉。
“我的小春娘,你躲不掉。”薛思笑擒了她的手,压在腿间消磨着。
继而又往自己指缝夹了三支笔,单手拢住狼毫、兔毫、羊毫、五紫五羊的兼毫,那些笔头有硬健的,有软绵的,还有混杂匀称的。刚柔并济,千军万马一齐袭进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