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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慢慢地说道:“朕很喜欢她,她很像一个人。朕要她……”皇帝停了口,景仁已颇为吃惊地抬眼,目光相对,禁不住微微打了一个寒噤,皇帝的目光毅然而深邃。
皇帝看着景仁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进宫见驾。”
“皇上,她是臣的妹妹!”景仁的背上已然冒出了冷汗。
“她不是你的亲妹妹,况且朕只要她进宫住上几日,陪朕聊聊天。难道不行吗?”皇帝看着景仁微笑着说。
怎么不行?皇帝的话就是圣旨。天下万物都归皇帝所有,包括他安乐亲王的性命。他倘若说个不字,那便是抗旨。
皇帝最后的那个微笑,着实令景仁有些毛骨悚然。
春雨绵绵,春雷声声。
从宫里回来,景仁彻夜难眠。
又一声惊雷炸响,夜深人静之时,这声音显得格外惊天动地。
景仁想到了馨儿,这丫头最怕打雷的夜晚。他披上外衣,决定去看看她。
打开房门,值夜的小僮忙打起灯笼跟在他身边。景仁接过灯笼,打发小僮去休息。现在,他只想独自走走,好理一理自己纷乱的思绪。
雨声淅淅沥沥,偶尔有一两道闪电划过夜空。
景仁远远便望见馨儿的屋子亮着灯。唉,这丫头,果然一到打雷下雨的夜晚就睡不着觉,屋里非要点上灯,床边还最好有人陪。
来到门前,举手正欲敲门,却听见景晖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景仁不觉把手停在了半空。
“馨儿,闭上眼睛睡觉,不用怕,小哥哥坐在床边陪你可好?”景晖柔声道。
“好是好,可是小哥哥,你不困吗?你还是回去睡吧,我不怕的。”馨儿看着景晖,虽然在这样的夜晚她很想他能陪着自己,可是长夜漫漫,春寒料峭,她不忍心。
“小王爷还是陪一会儿吧,刚才打雷,小姐一直把脸蒙在被子里呢!”馨儿的贴身丫鬟小银一边给景晖端茶一边笑着说。
“馨儿,说来也奇怪,你天不怕地不怕,怎么就怕打雷呢?”景晖笑着看她。
“哪有?”馨儿瞪了小银一眼,转脸对景晖道:“我不怕,你回去睡吧,明天你累得没精神,没准儿又要挨大哥哥的骂了。”
景晖端起茶喝了一口,放在桌上,“唉,不知为什么,今晚我怎么也睡不着,正好想看看书。”
景晖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小银搬了椅子放在床边。景晖坐下,看了一眼馨儿,随即边翻书边说:“你快睡,我就坐在这里看会儿书。”
馨儿看着坐在床边的景晖,心中感觉一片温暖安适,闭起眼睛,片刻又睁开眼看着他道:“小哥哥,你真好。你为什么那么好呢?”
“傻丫头,快睡,眼睛闭起来。” 景晖放下书,替她掖好被角,伸手理了理她额前的刘海。
馨儿闭起眼睛,不一会儿便安然入睡。景晖看着她犹自挂在嘴角的一丝笑意,自己的脸上也漾出了笑容。
愿她今晚有个好梦。
这丫头,还是这样!房门外的景仁笑着摇头。
景仁想起馨儿小时候,喜欢听着故事入睡。长大了,不听故事了,但这睡前喜欢有人陪在床边的习惯还是改不了,尤其是像这样打雷下雨的夜晚。
景仁记不清给她讲过多少个故事,记不清多少个雷雨之夜,默默坐在床边,看着她酣然入睡,从她还是一个他抱在手里的婴儿开始。
只是,景仁想不起来,从什么时候开始景晖取而代之了呢?
一声声的闷雷从远处传来,一道闪电划过长空。突然,又一声惊雷在空中炸响开来。
景仁不觉打了一个冷战,这雷声,多像十六年前的那个夜晚。
☆、第四章
雷声在天际发出沉闷的轰鸣,一声比一声低沉。然而这低低的轰鸣,却越发让人胆战心惊。这声音仿佛压抑着无比巨大的能量,随时随地都会突然爆发。果然,“哗啦”一声巨响在空中炸开,黑色的夜幕仿佛被撕裂了一个缺口,大雨倾盆而下。
深夜,十四岁的景仁骑着快马在雷雨中疾驰而过,他的脸上挂满了水珠,分不清是雨是汗还是泪。
他现在已不是太子,三个月前,他由太子变成了安乐亲王。
父死母亡,这巨大的打击,令他还未能坚强起来的心灵痛得麻木不堪。而今夜,他那颗已痛得麻木的心,又将再次被重重地撕裂开来。
“先生,师娘,你们要等我,一定要等我来啊!”景仁在心里呐喊着。
一声马嘶,在这雷雨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这匹马在雨中狂奔了半个时辰,终于在降王府的门前被景仁骤然拉住了缰绳。
景仁甩开马镫,飞身下马。
降王府的大门敞开着。
还是来晚了!可是,即便不晚,他又能做些什么?
景仁往府里狂奔进去,一声惊雷炸响,原先沉闷的雷声开始释放出惊人的能量。而令他心胆俱碎的是夹杂在雷声中凄厉的哭喊声。
“王爷——王爷——”
景仁飞奔过院子,那哭喊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凄厉,一声声好似绞断了人的肝肠。
终于来到厅堂,尽管他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尽管他已经经历了最亲最爱之人骤然离去的那份惨痛,只是当他站上厅堂的时候,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得不知所措。
他毕竟只有十四岁,严格地说,他也还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虽然这三个月经历的事仿佛已令他一夜长大。
满屋狼藉,降王倒卧在地不断地抽搐颤抖,汗水湿透了他身上的衣衫。清俊的脸庞苍白如纸,额上的冷汗沿着面颊流下,和眼角的泪水混合在一起。他的一只手紧紧地抓着另一只手的衣袖,那衣袖因着用力撕扯已快断裂开来。
他正在忍受着难以忍受的剧烈痛楚,奄奄一息之际,却咽不下最后那一点生气。他宁愿立刻死去,可以不用再受这痛楚的折磨。
在他身边,是伏地而哭,魂飞魄散的降王妃。
一只金杯滚落在地,景仁认得那是御赐之物,杯中的一点残汁触目惊心。
降王,原是江南小国玉真国的国君。
玉真王,文采风流,人物俊朗。
只是他一生最大的悲剧,却是出生在这帝王之家。
与其说他是君王,不如说他是一个造诣高深的艺术家。这位年轻的君王,在治理国家上没有太多的才能,在诗、文、书、画、音乐上,却有常人难以企及的才华。
三年前,景仁的父亲攻下玉真国,玉真国灭,玉真王率群臣投降,被封为降王。景仁和降王一见投缘,一再求恳,父亲允许景仁拜降王为师。
三年来,景仁常常出入降王府,降王和降王妃就成了他的先生和师娘。
三年的时光,降王对景仁倾心相授。降王妃美丽温婉,景仁一去,必定亲自下厨给景仁做江南的小点心。景仁早已把他们当家人般亲近。
只是没想到,叔父登基,却突然下旨,赐死降王。
景仁不明白,新皇帝为何连早已投降无心政事的降王都不放过。
“先生,你怎么样了?”景仁迈开脚步奔走到降王身边,泪眼模糊跪伏在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降王不知如何是好。
“太子,你……来了。”降王微微抬起头看向他。
“不要叫我太子,我已经不是太子了。” 景仁伤心地低下头去。
“王爷……”一旁的降王妃泣不成声。
“什么王爷,我……不过是一个……俘虏而已。”降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凄惨的笑容,“这是我……必然的结局,我是该回到我的江南了,一蓑烟雨旧江南,才是我……最好的归宿啊!只是皇帝他,他……赐我毒酒,赐我全尸,还不如……给我一刀……来得痛快!”降王一口气说了几句话,英俊的脸庞愈发痛苦得扭曲。
景仁不知道皇帝究竟赐了什么毒酒,但是这毒酒,确实令人死得极为痛苦不堪。
“先生,师娘,为什么,究竟为什么会这样?”景仁不明白,一切都好好的,为什么瞬间就面目全非。
“你……自己去看吧。”降王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地上躺着的居然还有皇帝的圣旨。那是降王接旨后掷在地上的,喝毒酒前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纵然是死,也要死得像个君王。
景仁捡起圣旨匆忙看着,圣旨上的几行字触目惊心地跃入眼帘:……降王枉顾圣眷,屡有怨怼之言,深负朕恩,赐酒自裁,降王妃即日进宫……
景仁慢慢转头,茫然地看着降王妃。
美丽温婉的女人,却果然是祸水红颜。
玉真王妃,是玉真国最美丽的女子。
玉真国地处江南之地,江南的山山水水,蕴育出如水般温婉的美丽女子——玉真王妃,夏兰若。
玉真王夫妇是一对人人艳羡的神仙眷属,他们情投意合,恩爱有加。
只是这如诗般美好的日子,终究还是被战争打破。即使玉真王没有扩疆拓土的野心,却也挡不住江南富庶之地对君王们的诱惑。何况,一国之中,岂容二主?
国破之日,终于来临。
皇宫里的宫女内侍哭喊着四处奔逃,玉真王静静地坐在墙角,仿佛一切纷乱已与他无关。
一柄寒光四射的宝剑,不知何时悄然架上他的脖间。手持宝剑的大将一脸不屑,“弹丸之地,为何负隅顽抗?早晚还不是一个降字!”
“我再无能,也是一国之君。即使力量悬殊,也当尽力而为。”玉真王平静地说。
“尽力而为,致我军伤亡众多,那你就受死吧!”大将勃然发怒,举起手中的宝剑。
“你敢杀他?”一声女子的怒斥从背后传来。
大将回头看去,手中的宝剑不觉停在半空。这是他平生从未见过的绝色女子。
“纵然亡国,他也是一国之君,还轮不到你杀他!”女子走过来挡在玉真王跟前。
“兰若!”玉真王忽然站起,迈出一大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她。他深怕她的话激怒大将,虽然无力抵抗,但无论如何,他都要尽力保护自己心爱的妻子。
大将的脸上没有怒气,宝剑也慢慢地放下,却记住了她的名字——兰若。如兰般高雅的女子,如兰般清香袭人的女子,如兰般令人仰慕的女子。
从此,她成了他朝思暮想的女人,常常在他梦里出现,梦醒又令他黯然神伤。
这大将便是景仁的叔叔。虽然贵为亲王,打下半朝天下,却得不到他心爱的女人,哪怕这女人只是他的一个俘虏。他多次向景仁的父亲求恳,但皇帝每每告诫他不可恣意妄为。
但是现在,他是皇帝了。他想如何恣意妄为,谁敢说一个“不”字?
景仁看着圣旨,隐隐明白了事情的缘由。虽然他还没有完全弄明白大人世界里的游戏规则,但是他知道,叔父喜欢降王妃。
只是像降王妃这样的女子,有哪个男子会不喜欢?就连自己,初见师娘,不也即刻惊艳她美丽的容貌,整天围着她,要她做江南美味的点心给自己吃吗?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即便是孩子也喜欢亲近美丽的女子。
只是景仁没料到自己的叔父会如此直接地表达他对降王妃的喜欢,不管众目睽睽,不顾舆论纷纷。自然,他也无需顾忌,因为他已是皇帝。
难怪降王必死无疑。
“王爷……你怎么样?”降王妃看着痛苦不堪的降王已然哭得嘶哑了声音。
“我怎么样……你进宫伴驾去吧,不用管我的死活!”降王奄奄一息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