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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龙,辛苦了。”此事甚密,宣宗和他们在含元殿相见:“你们有什么打算,不妨直说。”
“臣以为,吐蕃既然已经蠢蠢欲动,要谨防它和西凉联手。我们要早作防范,咳,咳。”毒龙草的毒性来势凶猛,不过宝钏暗中相助,苏龙总算没有伤及性命,痛楚却是少不了的。
近来消息紧密,吐蕃假意的风平浪静,快要藏不住真相了。
“爱卿所言甚是。”此时内忧外患,幸好还有这些热血的儿郎尽忠职守,宣宗很欣慰:“不过,打仗百姓要受苦,能不打就不打。况且若是以一敌二,我们……”
“陛下,臣以为,若是要谨防他们联手,不如派遣精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李云贵从旁插话,实在等不及了,宣宗望来时,他赶快低头:“臣惶恐,臣不该多嘴。”
“没关系,你说得对。”有胆识的男儿才是热血方刚,宣宗不怒反喜:“朕正有此意,挑选一队精英潜入西凉,看看这两国人马,到底想干什么。”
“臣愿往臣愿往!”异口同声的句子响起,云贵和苏龙对视一眼,表情凝重。
“好,好极了。”宣宗满意地点头:“都是我大唐的好男儿,这事先要保密,不许外人知道,人选朕会尽快决定通知你们。”他朝着苏龙的臂伤看过去,叹道:“爱卿受苦了。”
“臣不妨。”苏龙察言观色,很快说:“陛下,请容臣先行告退。”
他走了,李云贵还留在这里,而且,很快,殿里不再有其他人。
这是李云贵早就料到的,“兴师问罪”总是要来。
因为宝钏选了他。他没有当薛平贵的“替身”,却踩着薛平贵成功上位,挤走了他。
最好的,当然挤走了不好的,这真好,可惜也让人伤心。
比较起来,就要有人伤心了。
此时此刻,面对宣宗,李云贵很难不愧疚。他和薛平贵,名字里都有一个贵字,但可惜,两个人始终是两个人。
“陛下。”宣宗看了好久不说话,李云贵只得跪下禀明心迹:“皇上,这是臣的主意,跟宝钏没有关系。如果您要降罪,我一个人……”
“傻孩子,你们已经是夫妻,夫妻就是一体,谁的主意又有什么分别?”真是奇怪,为什么看见他就会觉得很亲切,宣宗想不通,本来应该大发雷霆,可却并不想这样做。
他把他看了好久,就是在想这件事,他已想明白了。
这件事本该就是这样的结果。薛平贵的结果,也本该就是那样的。只有这样,一切才能得到圆满。为了圆满,必有牺牲。
于是薛平贵被“牺牲”了,无论他是否无辜,有多么悲惨,这个结果,是一定的。
宣宗默默地咀嚼着,心还没有暖回来。刘义禀告的每个句子都响在耳边,他赶不走它。
它太可怕了,它让人伤心和恐惧,可是没有办法。
宣宗还记得,那时默默地听完了,对刘义说:“也好,这样,朕不欠他,你也不欠他,去吧。”
可是归根结底,他还是会放不下他,会难过,会不甘心,会想,为什么这个人是我的儿子?为什么我思念了十八年的儿子,会是这个样子?
为什么他是薛平贵,而不是……另外一个?
在校场上肆意飞扬的那个,被众人交口称赞的那个,为什么,不是他?
他现在就在面前,近在咫尺,宣宗却很想把他看成另一张脸,跟自己很像的那张脸。可是不管眨动多少次眼睛,他都不会是他。薛平贵永远不是李云贵,李云贵也变不了他。
就算是成心要找一个“替身”,都不可以。可是一旦抽离感情,却又受不了。
宣宗捏捏酸了的鼻尖,强迫自己清醒。言归正传:“这事别再想了,不是你的错,跟宝钏好好过日子吧,忘了它。西凉之行,不必你去了。”
“臣必须去,陛下!”是弥补也好,是报答也好,这都是该做的,况且,云贵想起宝钏曾有预言,越发相信,这是他应走的路。
很快,带着陛下答复的他回到王家,将同样的句子告诉她:“陛下并没有怪罪我们,宝钏,我想过了,身为男儿理当报国,我一定要去西凉。但是你不可同行,别怪我。”
他说着,双眸如水,款款情深,把宝钏看得都要热泪盈眶。
他的心,她全懂:“你去西凉是应该的,既然不让我去,我便不去了。”
“好,好。”李云贵高兴地拥住她,当宝钏将脑袋靠向他的前襟,他却忍不住皱眉。
“嗯?”宝钏抬眼心中一动,却道:“没什么事,相公早些歇息吧,明日我也要进宫呢。”
广德公主有天大的好消息要分享,她怀孕了。
来到吴惠妃的馨兰殿,才刚刚见礼,宝钏便从她的满面喜色中感受到了:“公主,你有喜了?”
“宝钏你怎么知道?太聪明了!”李馨笑开了花儿:“这下可好,我刚要回去,父皇和母妃又不让我走了。”吴惠妃终于病愈,李馨应当返回公主府,但胎儿前三个月尤为重要,留在宫中会得到更好的照顾。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件喜事,李馨很快联想到宝钏,调笑着在肩头轻推一把:“宝钏,你呢,你什么时候……”
“公主。”一句话宝钏就变得面红耳赤,急得躲:“我才刚刚成亲,您说什么呢。”
“说什么,我说孩子呀。”李馨愉悦地舒展了秀眉,去想,去评价:“李云贵比薛平贵强多了,看样子就知道。薛平贵这个没良心的,你真嫁给他就完了!”
“公主,言重了。”宝钏随着她笑,心里却不免想起另一个人。
除了薛平贵,还有一个人,曾经也有可能成为她的丈夫,那人就是心心念念的魏豹。
不该想起他,却想起他。这个人,不是十足的坏人,可也成不了十足的好人。他的心很深,若是做不了朋友,那就只好成为敌人。
风水轮流转,失去成为王允爱婿的可能,魏豹并不是一无所获。大事既定,宣宗开始着手封赏因为雍王之事而立功的人,魏豹升得致果校尉的位子,恰好要比李云贵高级。
于是相见的机会,也可以是讽刺他伤害他最好的机会。
相见在昨日,今日他却又进宫来,这一方面是有由头,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想见她,想得牵肠挂肚,满心不甘。知道她进宫,机不可失。
相约在御花园等待,他很快就看见她的身影。
“三小姐。”相距几丈远,魏豹便已喜形于色:“你来了。”
“魏二公子。”宝钏没有走得很近便已停下:“你的伤好了吗?”
“你还记得?”不过一两天未见,他的样子又瘦了一圈。见到她,他又惊又喜又可怜:“宝钏!”
“魏豹。”不能让他靠过来,宝钏躲开:“这样不好。”
“怎么了,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昨天的不愉快还顶在魏豹心口,他忘不掉,像鞭炮一点就着:“你我好歹世交,我哥还是你的二姐夫,你处处针对我,不就是恨我打了李云贵吗!哼,真不是男人,打输了居然向娘子告状!”
昨天他们确实打了一场,却是相约到出城动手,以致于李云贵带伤返家,却以为瞒过了宝钏。
这是必须的,李云贵知道他有心报仇,故意让他赢,以为这样可以化解嫌隙,却没有想到,他们的梁子越结越深。
宝钏一听便更庆幸没有嫁给这种人,很快说:“魏豹,云贵没有提受伤的事。你这么说,我倒很想听听,你是怎么把他打伤的。”
“这……”魏豹怔住了,才知枉做小人。他的一腔热情,全被变成冰水。
幸好关键时刻,总有人化解尴尬。雍王突然驾到,宝钏不便多留,只得离开。
“宝钏!”魏豹急唤着,心很疼,雍王却嗤之以鼻地笑,教他转过头来:“致果校尉何必这样,她又不是月宫嫦娥,有那么好吗?你要想报复她,还怕没机会?”
“什么?”魏豹有点呆了,回头看:“殿下。”
“本王跟你说,”雍王招招手,笑咪咪地教他附耳:“有消息,父皇要人去往西凉,李云贵必去,你敢不敢?”
28细作郎君
这有什么不敢,要去,一定要去。
魏豹听得眼睛都红了,立刻说:“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跟上李云贵,寻找机会踩低他,最好把他踩死,梦寐以求,做什么却并不重要。失去王允作为靠山的可能,魏豹却并不是山穷水尽,眼前就有一个最好的主子,等着他去认。
他很快明白过来,拜伏在地,诚惶诚恐地说:“感谢殿下指引明路,微臣情愿肝脑涂地,报效殿下!”
“不用这么客气。”大约遇到喜事,雍王心情好到无边,完全不计较礼数:“快起来,本殿下赐宴,还有事情跟你商量。”
“是。”魏豹很快随他去了,刚走,许贵妃的凤驾赶到了这儿。
她有些急,也有些慌,看着儿子兴高采烈的背影,确实好生后悔。
薛平贵的麻烦解决了,宣宗向她透露会将李渼立为太子,这事绝密,可她却经不住儿子纠缠,告诉了他。只怕大喜冲昏了他的头,要闯祸的。
许贵妃深深凝望,后悔不迭,手中绞紧了帕儿。
“娘娘害怕了?”突然的,身旁无人却传来声音,害她猛惊,看看左右手抚心口,她恨道:“重生,你干什么!”
“呵呵。”隐身的重生正在说话,不急不慢:“娘娘,请体谅微臣身份已不同,相见多有不便嘛。”
“哼。”一朝得志就这般无耻,许贵妃恨他,却又不得不摆出笑脸,扔下侍从顺着花园走到石桥边,望向池塘中的鱼儿,自言自语般地回答:“好兄弟,解决薛平贵你有功,我不会忘了的。”
“这不是重点。”一团和气只是表面,真正的症结所在早已心知肚明,重生料定她不能就此翻脸,干脆陪她做戏:“娘娘,管住殿下的嘴才是最重要的,他要再这样迟早漏出去,到那时,陛下会不会让他成为第二个薛平贵,也未可知。”
“这个就不用你担心了。”许贵妃真想咬死他,却还是笑着:“好兄弟,你愿不愿意……”
“咳,咳。”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许重生咳嗽起来:“微臣偶感风寒,娘娘的差事,还是让别人去做吧。微臣要养好身体,等待陛下传唤。”
“你少装蒜。”许贵妃总算怒了,把手拍在石栏上:“告诉你,本宫就是要你去找薛平贵,一定找到他。好好的人怎么会失踪!”
自从戴上刘义请来的道符,一般人都不可能找到他,识得他,更不方便杀他,他没有死在大唐境内,出了玉门关也不见踪迹,由不得许贵妃不急。
只是她急,另一个帮忙的却还不急。
“那我怎么知道。”许重生冷笑:“我就算是您的下人,也有不想干活的时候,反正他就剩几个月了,死哪儿不一样啊。”
能省力的时候总是要省力的,因为,他料到,自有别人为他打探好一切。
这个人,居然是宝钏,而她也才刚刚答应过李云贵,好好地待在家里,哪儿都不去。既然说到,必须做到。
许重生暗中观察好几天,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开始怀疑,开始失去自信,可要放弃,却还不甘心。
这天又用过晚膳,宝钏和李云贵回到房中,突然拉他去床边帮他卸衣:“相公。”
“宝钏?”纵然接到旨意,明日便要去往西凉,但这时辰未晚,实在令人害羞,李云贵不解地闪了一下,抓住她:“你……”
“我看看你的伤好了没?”宝钏没有依他,还在解。
“哦,是这样。”李云贵红脸松手。
隐在暗处的许重生还在盯着,他越看越觉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