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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亚于汉(共290 年)。国运隆盛,为前所未有。盛唐之世(公元七世纪)
与西域关系尤密,凡亚洲西部,印度,波斯乃至拜占庭帝国,皆与往还。通
商大道,海陆并进;学子西游,络绎不绝。中西交通,大为发达。其间或为
武功之伸张,或为信使之往还,或为学子之玄愿,或为商人之谋利,其影响
于中国文化者至重。即以雕塑而论,其变迁已极显著矣。然细溯其究竟,则
美术之动机,仍在宗教(佛教)与丧葬(墓表)支配之下。
然而唐代艺术史,高祖之世,实罕足道。考之古籍,虽有造像之记载;
然武德中遗物,尚未闻见。太宗嗣位,与民以信仰自由,不唯佛道,即景教
亦于此时传入。太宗于治国之暇,时与学者论学。玄奘西游,帝实使之。贞
观十九年(公元645 年)玄奘自印度归来,先居弘福寺,帝复为立大慈恩寺,
从事译述。太宗且为作三藏圣教序。当此之时,长安实世界文化都会之最重
要者。四夷来归,贡使不绝于长安殿前,竟有十余国使之多。
玄奘之归,与我雕塑关系最深者,厥唯师所将来印度七佛像。按《大唐
西域记》:
1。金佛像一躯,通光座高一尺六寸,拟摩揭陀国(Magadha)前正觉山
(Praghbodi Mt。)龙窟留影像。
2。金佛像一躯,通光座高三尺三寸,拟婆罗构˙enares)鹿野苑初
转法轮像。
3。刻檀佛像一躯,通光座高三尺五寸——一说尺有五寸——拟桥赏弥国
(Kausambi)出爱王(King Udayana)思慕如来刻檀写真像。
4。刻檀佛像一躯,通光座高二尺九寸,拟劫比他国(Kapitha)如来自天
宫(Tathagata)下降宝阶像。
5。银佛像一躯,通光座高四尺,拟摩揭陀国■峰山说法华等经像。
6。金佛像一躯,通光座高三尺五寸,拟那揭罗昌国(Nagarahara)伏毒
龙所留影像。
7。刻檀佛像一躯,通光座高尺有五寸——一说尺有三寸——拟吠舍厘国
(Vaisali)巡城行化刻檀像。
像先置于弘福寺,后三年,慈恩寺成,敕以九部之乐,并各县县内之乐,
率诸寺幢帐。迎像送移供养。通衢皆饰以锦绣,鱼龙幢戏,千五百余乘,帐
盖三百余事,绣画罗幡数百,文武百官侍卫陪从。太宗及太子后宫登安福门,
手执香炉而目送之。观者亿万。永徽三年,建砖塔(大雁塔)以供像。其受
国人之珍敬有如此者。
此七像者,盖为佛教造像之标准,中部北印皆有之,故其影响之大,无
待赘述。敦煌壁画,有写其形,然只足为像形之辩证,无重要之美术价值也。
初唐之世,除玄奘法师而外,学子使臣之游西域者颇不乏人,所灌输于
美术界之影响当非微浅。贞观二十二年,唐使王玄策自印度归。其先于贞观
十七年,诏李义表王玄策等二十二人送婆罗门客归国。十九年至摩揭陀国,
立唐文碑于菩提树边。一行中有巧匠宋法智者,图写摩陀佛足迹及菩提树伽
兰弥勒像而归。穷巧圣容。未到京师而道俗竟模之。后敕撰《西国志》六十
卷成,中四十卷为图画,盖宋法智所写,惜书已佚。
考之《历代名画记》,尚有韩伯通者。乾封二年(公元667 年),京兆
西明寺道宣入寂,春秋七十有二。高宗追仰道风,诏相匠韩伯通为塑真容。
显庆元年(公元656 年)河东郡夫人受戒,敕玄奘法师及大德九人迎于鹤林
寺。受戒了后,命巧工吴智敏作十师形像,以留供养。吴、韩、宋三师,实
史传留名之三名匠,盖皆长于肖像者也。
武后之世,在政治方面,为害之烈,人所共知。然在美术方面,则提倡
不遗余力,于佛像雕刻,尤极热心。出内帑以建寺塔,且造像供养焉。就初
唐遗物观之,唐代造像多在武周,其中精品甚多。龙门天龙山诸石室及长安
寺院中造像,俱足证明此时期间美术之发达及其作品之善美。佛像之表现仍
以雕像为主,然其造像之笔意及取材,殆不似前期之高洁。日常生活情形,
殆已渐渐侵入宗教观念之中,于是美术,其先完全受宗教之驱使者,亦与俗
世发生较密之接触。故道宣于其《感通录》论造像梵相,谓自唐以来佛像笔
工皆端严柔弱,似妓女儿,而宫娃乃以菩萨自夸也。
西安为唐代都城,武后时造像尤多。其最古造像之可考者为贞观十三年
(公元639 年)中书舍人马周造像(第一一七图)。佛结跏趺坐高座上。背
光上刻火焰形。头光作二圆圈,圈内刻花纹及过去七佛像。衣装紧严,作极
有规则曲线形。衣蔽全体,唯胸稍露。衣褶由宝座下垂,亦极规则的,使全
像韵律呈一安宁懿静状,而其曲线亦足增助圆肥丰满形态之表示。此像之中,
前期之椭圆形仍极显著,然已较肥硕,且全体各部不同其刀法。其装饰集中
于背光及颈部,刻法精美,堪称杰作。此类遗物之在陕者颇多,刀法布局大
略相同。就其衣褶及形态论,其深受印度影响殆无可疑。其衣褶与元魏云冈
最初像相似,而形态则与敦煌画鹿苑法轮初转相合。然其根本观念,则仍为
中国之传统佛像也。
西安宝庆寺,(俗称花塔寺)塔上浅刻多片,堪称初唐中国雕刻代表作
品。皆本尊及二胁侍菩萨三尊像。其布局大略同,上有罗盖,佛坐菩萨立。
然数石优劣不同,有粗笨,有清秀。本尊印度影响显著,如一肩袈裟,细腰
等等。其头部均甚大,颈短,似内藏无限威力者。菩萨侧身立,衣纹作飘飘
状,腰细而臀部偏侧,系结于脐,尤表示印度影响,然头大面钝,仍不失中
国本色。全部韵律皆在衣纹曲线中,长带披肩,绕肘下垂,其动作则庄静,
不在直接之表现,乃赖玄妙之暗示也(第一一八、一一九图)。
菩萨而外,尚有比丘僧尼造像。其形态较为雄伟,不似菩萨端秀柔弱。
其程式化之程度较少于佛像,亦不如佛像之模仿西方样本,实与实际形状较
相似。其貌皆似真容,其衣褶亦甚写实。今美国各博物馆所藏比丘像或容态
雍容,直立作观望状。或蹙眉作恳切状,要之皆各有个性,不徒为空泛虚渺
之神像。其妙肖可与罗马造像比。皆由对于平时神情精细观察造成之肖像也。
不唯容貌也,即其身体之结构,衣服之披垂,莫不以实写为主;其第三量之
观察至精微,故成忠实表现,不亚于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最精作品也(第一二
○图)。若在此时,有能对于观察自然之自觉心,印于美术家之脑海中者,
中国美术之途径,殆将如欧洲之向实写方面发达;然我国学者及一般人,素
重象征之义,以神异玄妙为其动机,故其去自然也日远,而成其为一种抽象
的艺术也。
武后之朝,京畿一带之造佛像术,似已登峰造极。中宗以后,似无大进
步之可言。至于道教像,亦有多数遗物,然不过为佛教之附庸耳。
然除娴静之佛像外,尚有活动者。长安香积寺塔原有天王像最为杰构。
诸像皆作猛动状,其衣纹及姿势皆能表现之,不唯如此,乃至其筋肉亦隆起,
致使全像颇呈过分夸张的气味。此种作法,初始于天龙山,其姿势随年月而
增猛,故晚唐以后此特征亦日加显著也(第一二一图)。
今请移向河洛一带。唐代雕刻之最重要代表作品,厥为龙门造像。武后
之世,造像之风盛行,然此期造像多已残破;唯最大者尚得保存。其中多数
已流落国外,然以武后时像作风为标准,并视特殊之石质(灰色石灰石),
可得其一种普通之特征。
龙门造像,就其全数而论,不得作为各个作家之作品看,亦无特殊之杰
作。其刻工虽有优劣之别,然其作风则殊画一。殆可认为一派或一群刻匠之
共同作品。其中最重要者多为发内帑所造,如诸极大像是。此外像主极多,
自王公以至庶人,莫不以造像为超度之捷径而竞塑造也。其作法殆亦多人合
作,匠师拟形,而工人乃开崖凿石,匠师又加以最后雕饰及头面之细作也。
龙门作品,以高宗及武后初年间者占大多数,其中最重要作品皆属此时
期。其中较早者亦有,如古阳洞有贞观十五年像,然为数无多。
此期作品,其美术上的优劣颇为一致。其身材颇肥硕,头大而有强力,
其笔法亦颇豪壮,而同时寓柔秀于强大之中,其衣褶流利自然,出入深浅,
皆能善表第三量。胁侍菩萨亦极普通,其身材较窈窕,带女性。其中最精者
如喜龙仁《中国雕刻》第463 图(第一二二图),实为此类像中之最上品。
像全身微曲作S 线。左臂高举,右下垂,衣褶精细流利,姿势自然,远非陕
西遗物所能及也。此像就其工法及石质判之,当属龙门石窟中物。
龙门诸像中之最伟大者为奉先寺。本尊座左侧有造龛记:
“河洛上都龙门之阳,大卢舍那像龛记大唐高宗天皇大帝之所建也。佛
身通光座高八十五尺;二菩萨七十尺,迦叶,阿难,金刚神王各高五十尺。
粤以咸亨三年(公元672 年)壬申之岁,四月一日,皇后武氏助脂粉钱二万
贯。奉 敕 捡校僧西京实际寺善道禅师? 。支料匠李君瓒,成仁威,姚师积
等。至上元二年(公元675 年)乙亥十二月三十日毕功。调露元年(公元679
年)己卯八月十五日奉 敕于大像南置大奉先寺。? 。正教东流七百余载,佛
(?)龛功德唯此为最;纵横兮十有二丈矣,上下兮百四十尺耳。”
纵横12 丈,上下140 尺,实为伟大之极。“七百余载? 。唯此为最”亦
非夸张之辞。
今像坐露天广台之上,前临伊水。寺阁已无,仅余材孔,而像则巍然尚
存(第一二三、一二四图),唐代宗教美术之情绪,赖此绝伟大之形像,得
以包含表显,而留存至无极,亦云盛矣!其中尤以卢舍那为最精彩(第一二
五至一二七图),二尊者,菩萨及金刚神王像皆较次(第一二八至一三○图)。
侍立诸像头皆过大,与矮胖肥壮之身不合;其衣褶亦过于装饰的,为线的结
构,与广阔之形体不甚调和。卢舍那像已极残破,两臂及膝皆已磨削,像之
下段受摧残至甚;然恐当奉先寺未废以前,未必有如今之能与人以深刻之印
象也。千二百年来,风雨之飘零,人力之摧敲,已将其近邻之各小像毁坏无
一完整者,然大卢舍那仍巍然不动,居高临下,人类之伎俩仅及其膝,使其
上部愈显庄严。且千年风雨已将其刚劲之衣褶使成软柔,其光滑之表面使成
粗糙,然于形态精神,毫无损伤。故其形体尚能在其单薄袈裟之尽情表出也。
背光中为莲花,四周有化佛及火焰浮雕,颇极丰丽,与前立之佛身相衬,有
如纤绣以作背景。佛坐姿势绝为沉静,唯衣褶之曲线中稍藏动作之意。今下
部已埋没土中,且膝臂均毁,像头稍失之过大;然其头相之所以伟大者不在
其尺度之长短,而在其雕刻之精妙,光影之分配,足以表示一种内神均平无
倚之境界也。总之,此像实为宗教信仰之结晶品,不唯为龙门数万造像中之
最伟大最优秀者,抑亦唐代宗教艺术之极作也。
此时期间南响堂山造像亦多,其形制为隋式,然其头部则仍为唐代特征。
由其两代遗物观之,可知此地雕刻在当时殆自成一派。其最初大师即为隋代
造大菩萨及三比丘者,殆至唐代,其徒仍沿其匠法,然虽依准绳,而高超之
气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