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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幸福绵长,此生足矣。
第七天,卓林醒了,伤口也慢慢愈合。他都是一些皮肉伤,没伤到筋骨内脏,只是失血过多。营养跟上,医药到位,恢复很快,半个月就能下床走路了。
这半个月,一直没有沐宸钰夫妇的消息,而宫里也平静到好象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峥儿一直住在别苑,嵘儿只派貂蝉报了几次平安,也没只字片语传出。
醒来之后,卓林很沉默,不主动跟任何人说话,有人问话,他才回答。他很少笑,不打听那晚的事,也不问他的父母怎么样,眼底隐藏着浓郁的忧伤。
跟几外孩子相处时,卓林看向峥儿的目光森冷狠厉,隐约透出仇恨。峥儿对此视而不见,依旧笑容恬淡,落落大方,卓林的表现好象在她意料之中。
卓林过于平静令江雪很担心,她跟南成远商量离开京城,回到济州再慢慢开解卓林。江雪对卓林如慈母般的关爱,峥儿看在眼里,笑容冷漠清淡,对江雪更加疏离。江雪想跟峥儿剖腹长谈,峥儿婉言拒绝,母女之间隔阂欲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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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番外之儿女(八)
别人各有所虑、各有所忙,缇儿照常吃饱喝足玩够睡觉,嫣儿沮丧难奈。兴致满满的京城之行最终一塌糊涂,接连发生很多事,根本无心游玩,对此嫣儿满心抱怨。峥儿要回宫,嫣儿自告奋勇去送她,想顺便见识帝阙之威。
金壁辉煌的龙宫凤殿处处雕栏画栋,美仑美奂,嫣儿就象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看得眼花缭乱。前世到故宫游玩过几次,身在其中,却感觉和那些建筑群有很深的隔膜。不象现在,有一种融入其中的真实感,尊华即在眼前,不虚不幻。
本想在皇宫尽兴游玩,可想起不久之前,皇宫内外曾有万余人丧命,嫣儿心惊胆颤,再无兴致。用过午膳,嫣儿只让峥儿陪她到御花园逛了逛,连白如雪、刘蕴仪和北野婷这几位老乡的八卦都来不及细细打听,就趁天亮匆匆回来了。
订下起程的日期,众人收拾打理,除了缇儿,每个都闷闷的,连貂蝉都变得很沉默。江雪时刻关注宫里的消息,连商会的生意都交给得力的管事和掌柜全权处理。沐宸钰夫妇不可能再有消息,与儿女此次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
起程前一天傍晚,一顶小轿停在别苑门口,轿里人跟侍从说了几句话,侍从让轿夫把轿子抬进正院。小厮匆忙跑进正院禀报,江雪和南成远迎出来。轿帘掀开,嵘儿从轿子里探出头,笑了笑,又扶出一位淡妆素雅的女子。
“水瑶,真的是你?”
江雪快步迎上去,与洛水瑶双臂相扶,含笑哽咽。洛水瑶重重点头,脸上绽放笑容,睫毛上水雾隐约。两人相视笑叹,相对无语,心中自是感慨万嵘儿缓步上前,笑容优雅恭敬,喊了一声“娘”,冲江雪深施一礼,再无二话。江雪心里一阵颤痛,经历了这次的事,嵘儿长大了,跟她也疏远了。
峥儿回宫十多天了,没有只字片语带出。自江雪离宫,每一次见面都缠着她不放,每一次分别都痛哭失声的女儿对她心生疏离、排斥,甚至还有怨艾。
儿女都有天下人敬仰的尊贵身份,都有自己的人生轨道。她把儿女带到世间,亲情无限,血脉相连,却有弃而不养的亏欠。儿女慢慢长大,有了独立思考的方式,对她这个生母也有了看法,或许以后他们跟她相交会变成偶然。
洛水瑶见江雪注视着嵘儿,轻叹一声,叫嵘儿过来。嵘儿陪江雪和洛水瑶进到暖阁,很礼貌地跟她们说了几句家常话,就去找南成远和绛儿了。江雪和洛水瑶席榻而坐,执手感叹,时哭时笑,倾心长谈,不拘姿态。
卓林见到嵘儿,没有报复质问,没有偏激举动,连眼底也仇恨深深隐藏,躲进房间,闭门不出。绛儿噘着嘴,不时扫视嵘儿一眼,大概希望嵘儿给他一个解释。嵘儿与南成远对面而坐,静静喝茶,许久也没开口说话。
绛儿忍无可忍,一把抢过嵘儿的茶盏摔到几案上,小脸皱到一团,呵问:“你为什么把卓林哥哥绑到柱子上?为什么把我关起来?为什么不说话?”
“出去。”没等嵘儿开口,南成远就沉下脸训斥绛儿。
嵘儿歉意一笑,从袖袋里掏出一包黄绫包裹的东西打开,正是卓林穿的软猬甲。峥儿回宫时,把这件软猬甲同嵘儿的随身物品一起带回去了。
“绛儿,这件软猬甲送给你。”
“我才不稀罕。”
南成远沉下脸,瞪了绛儿一眼,指了指门口。绛儿绷着小脸,偷眼看着南成远和嵘儿,趁嵘儿不注意,一把抢过软猬甲,冲出门去。
“卓林的事我只能说抱歉,因为……”沉默许久,嵘儿才低声开口。
“不怨你,换成我也会这么做,你不是给他穿了软猬甲吗?”
嵘儿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说:“软猬甲是我父皇给我的,我有很多人保护,根本用不到,就给卓林穿上了。其实我父皇的意思很明确,他没想让卓林死。”
“我知道,这种事往往没有谁是谁非。”
“那晚,我父皇命人把卓林绑到石柱上,想跟叛匪谈判,让他们后退。两方对峙时,第一个向卓林射箭的人是他父亲,直射要害,卓林应该记得。”
南成远狠狠皱眉,第一个向卓林射箭的人是沐宸钰,这是他没想到的。辛苦谋划,大战当前,沐宸钰不想因为卓林的性命影响大事,只能亲手杀死儿子。难怪卓林醒来之后,父母安危如何、现在哪里,那晚的事情怎样,他一句也不问。
“那晚起事的人还有生还者吗?”
嵘儿犹豫片刻,说:“有,大部分关在刑部的大牢和宫外的地牢里,刑部正挨个审问,几个主犯关在皇宫内的天牢里,由飞豹营审问。”
“知道了。”
起事平息之后,沐宸钰夫妇、沐云霜还有几个参与起事的首领就生死不明了,原来被关在天牢里。天牢由飞豹营统领,用于关押罪大恶极的叛乱首脑和牵扯到大案的高官权贵。南日皇朝建天牢二百余年,至今还没有人能活着走出天牢。
南成远暗自叹息,埋怨沐宸钰唐突鲁莽,却也为他揪着心。一定要尽快想办法把他和郝琳达救出来,否则在天牢多呆一天,凶险就多一分。
嵘儿端起茶盏,扫了南成远一眼,思虑半晌,说:“你还是别去救他们了,天牢的机关跟十几年前不一样了,只有三个人知道,而且……”
“而且什么?”
“我、我听说最后一道机关的破解方法只有我父皇知道,要是一不小心触动了机关,救人者就会和坐牢者同归于尽,方圆十丈没活口。”
南成远微笑点头,轻声说:“我知道天牢的厉害。”
嵘儿想了想,嚅嗫着说:“你要真想救他们,我倒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以太子和公主为质换几个叛匪,我父皇一定会同意的。”
南成远轻轻放下茶盏,注视着嵘儿稚嫩的脸。眼前的少年再也不是初到济州就哭哭啼啼,被他扛在肩上哄慰的孩子,而是威仪尊贵的太子。经历了这次的事,少年的心长大了,而长大的过程却付出了情意和鲜血的代价。
“嵘儿,你父皇会同意交换,那你娘会同意以你们为质吗?”
“会同意吧!”嵘儿的面庞透出苍凉落漠,语气并不肯定,他想了想,又补充说:“我娘和卓林父母之间的情意很深,我帮她救人可以报答她的生育之恩。”
“人救出来,我们还有退路吗?你娘生养你们一场,就是为了让你们报恩吗?你报了她的生育之恩,以后就老死不相往来了吗?”南成远缓了一口气,表情更加沉静,凝神许久,说:“嵘儿,你误解你娘了,她重情重义,却也分得出轻重黑白。我本想跟峥儿谈谈,可这些天闲事缠身,直到她回宫,也没抽出时间。”
嵘儿眼里透出委屈,支吾几声,说:“这、这是救人最好的方法。”
“不要再提了,你娘听到会伤心的,说点别的吧!”
南成远轻声浅叹,暗自替江雪伤怀,怕嵘儿尴尬,顺口问了他一些学习上的问题。嵘儿心不在焉,应付回答,言语也不象刚才那般流畅自如了。
天色将晚,江雪送洛水瑶和嵘儿到门口,洒泪而别,依依不舍。嵘儿把绛儿拉到一边,说了几句话,绛儿眉开眼笑,连连点头。嵘儿转身之际,又冲江雪和南成远各拜了三拜,垂头敛眉,一语不发,留在夜色中的背影恍若绝然。
送走嵘儿和洛水瑶,绛儿兴冲冲地去找江雪,被南成远拦住了。追问半天,绛儿才吐露实情,嵘儿让绛儿告诉江雪,以太子和公主为质可以救沐宸钰夫妇。
“绛儿,你听着,不许把嵘儿的话告诉你娘。”
“为什么不告诉娘?娘这些日子到处打听宸钰舅舅的消息,让她知道宸钰舅舅还活着,以峥儿和嵘儿为人质就可以救人,又不是真的伤害峥儿和嵘儿。”
“别胡说了,我说不许就是不许,敢说一个字,我揭你的皮。”
绛儿瞪着南成远,不明白有这样救人的好办法为什么不用,而且还不许告诉江雪。他越想越委屈,看着南成远的背影,抽抽咽咽哭起来。
南日皇朝的天牢建在地下,因为里面关押的都是天字号重犯,简称天牢。牢室呈半圆形分布,共三层,中间是供人进出的铁梯,铁梯后面是刑讯室。
牢室的三面墙壁以及屋顶和地面仿佛整块巨石砌成,浑然一体。另一面是密密排列的铁柱,每一根都有手臂粗细,泛着生铁的寒光,令人胆颤心惊。
每一间牢室都象一个封闭的空间,只有机关启动时,铁柱之间才露出一扇小门。牢室里备有简单的生活用品,一间牢室只关一个犯人,单间待遇。
沐宸钰住在顶层靠边的一间,天牢的门打开时,这间牢室最先见到光线。他倒在木床上,昏暗的烛光隐约洒在他的脸上,苍白的脸庞泛出青黄。
惨叫声从刑讯室传出来,听起来象女人,他条件反射一般从床上跳起来,扑向铁柱,拼尽全力摇晃怒骂,铁柱纹丝未动,只有他的声音天牢里回荡。
牢顶传来轰轰的响声,一架铁梯慢慢移动,直达牢顶。石门缓缓打开,强烈的光线带着浓浓的暖意泼洒而入,丝丝缕缕的光芒挤入阴冷潮湿的牢室。
几个男子鱼贯而入,一袭明黄长衫杂在黑衣之中,异常显眼。沐宸钰的喊骂声嘎然而止,他怒视着来人,满目凶光,银牙咬碎。
“皇上,沐云霜招供了,其他几个叛匪头目还供出了叛匪几处窝点。”
“诏告天下,凌迟处死,在西法场行刑,严加守卫,说不定还能钓到大鱼。”
“遵旨。”
“南宇沧,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你迟早会被千刀万剐,会遭报应的。”
一个黑衣人摁下机关暗纽,沐宸钰所在牢室的铁柱里刺出几把尖刀,沐宸钰躲避不及,身上被划出几道血口子。一阵浓烟弥散,他咳嗽几声,倒在木床上,不能动弹了。他想接着吼骂,双唇好象被粘在一起,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南宇沧背着手,仰望漆黑的牢顶,一言不发,眼底闪过无奈,脸上交织着痛楚、苍凉和恼恨的神色。许久,他暗哼一声,向沐宸钰的牢室走来。
黑衣人跑在前面,启动机关,打开牢门,给沐宸钰送来一碗清水。沐宸钰挣扎着爬起来,抱起水碗,一饮而尽,他的嘴唇能动了,嗓子也能发音了。
“宸钰,我一直想跟你好好谈谈,这十多年一直没有机会。”
面对昔日的挚交好友,南宇沧把“朕”换成了“我”,可沐宸钰并不领情。
“呸——你这个恶魔,我跟你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无话可说。”
“凭你现在不识时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