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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竟然连清江浦县衙都堵了起来,盛气凌人的要求卞策给个说法。
卞策新官上任,辖下便出了这等事,面上无光,一众下属都建议向盐运司低头,由得他们去闹腾。但卞策生成个不服输的性子,与盐运司的人吵了起来,带着一帮差役捕快差点大打出手,若非对方碍于他永乡候府世子的身份尊贵,恐怕早动起拳头了。
盐运司兵强马壮,后衙的宋姨娘听到这消息,悄悄收拾包袱,考虑情况不对便隐遁乡里。“夫妻共患难”神马的,这种高尚的节操就留给卞策的正室去做好了,妾室的职责里是没有这一条的。
清江浦乱成了这样,冯家书房里却一派和谐欢畅。
冯天德亲自搬了窖藏的佳酿来待客,聂霖与翁大成对饮,翁鱼侍立在侧倒酒。——他最近表现不佳,陆续被翁大成剥夺了上桌吃饭权,同桌喝酒权……反正就是代替了翁大成的亲随,做了他的贴身小厮,甚至连睡觉……也是在翁大成床边脚塌上打地铺。
聂霖戏称翁大成把翁鱼当闺女看,一步不肯让他走开,生怕吃了大亏似的。
“……他是个小子,就算米已成炊,恐怕吃亏的也是秦家小娘子,不是翁小鱼,你又何必这般着紧?”
“我是怕他占一时便宜,吃一世亏啊!”翁大成怜悯的目光在翁鱼身上乱瞟,仿佛他身上哪个部位已经遭受了秦苒的攻击。
秦家小娘子,一看就不是个善茬。
冯天德正恨靳以鹏不肯应了他家的提亲就算了,却引得冯苑情根深种,如今日日在房里哭,眼睛肿的像核桃,害他每每见到准女婿翁大成,都心中有愧,生怕成亲当日出了纰漏,连在他面前直起腰来摆摆老泰山的款儿都不能够。
“大成其实大可不必费心看着鱼哥儿,我听说靳以鹏同秦家小娘子早有婚约,如今坛子里都传开了。”借刀杀人神马的,冯天德向来做的娴熟。
翁鱼脸色不过一瞬,便笑嘻嘻又恢复到了常态,亲自执壶,为聂霖及翁大成斟起酒来。冯天德这位老泰山也少不了翁鱼的照顾。最后一桌三个人,趴下了两个半,聂霖似酒意浓重,冯天德翁婿俩个全然醉倒,已是酣声如雷。
翁鱼毫不犹豫转身向外走去。
聂霖在身后笑谑:“翁小鱼,大半夜的出去莫非是去刺杀情敌?”
翁鱼倏然转身,灯下聂霖哪有半点醉意?
“靳以鹏可不比钱荣全无武功,只要拖进漕河里便再无生还之机,做个水鬼还死的糊里糊涂的。就算他武功不济事,可他身边那一班护卫可是靳良雄从前的亲随。”
翁鱼摸摸袖中的匕首,笑的颇有几分无赖之气:“不试一试,怎么知道靳副坛主身边的护卫能不能护得了主?”
聂霖斟了一杯酒,朝翁鱼做个敬酒式,一仰而尽:“那我祝你心想事成!”其实今晚灌醉翁大成他也有份……
“多谢霖少!”
翁鱼脚步踏在清江浦湿漉漉的石板街上,唇角不由仰起个弯曲的弧度,鼻间嗅到这潮湿的带着腥味的空气,仿佛嗅到了令人兴奋的血腥味一般,他深吸一口气,坚定的向着靳府而去。
钱泰不过是个傻小子,不足为惧,只要钱家倒了……覆巢之下,焉有他容身之处?
这一夜不止冯府书房灯火彻夜未熄,便是漕河上盐运司的船泊,清江浦县衙的灯火,聂震的宅子里,都是灯火通明到天亮,仿佛一切的一切,只要天亮了,太阳出来了,便可得到解决。
翁鱼摸到靳府的时候,与府中护卫数度纠缠,才发现靳以鹏并未在府中,靳府后院姨娘跟三位小娘子吓的踡在被中哆嗦,护卫执着火把在府里巡了一个晚上,最终没有将翁鱼截获。
翁鱼向来滑溜的像条鱼儿一般,无论是在水里还是在陆地。
被他惦记了一整夜,差点将靳府翻了个底掉,闹的一夜不曾安生的靳以鹏,这一夜其实是在聂震的宅子里。
县衙与钱家发生这样的大事,聂震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难道老二来清江浦的目的,是为了钱家?”
本地盐商之间本来已经厮杀的血淋淋的了,如今漕帮横插一杠子,聂震深觉不妥。
作者有话要说:免费奉送半章……好像这两天都忙着没回复留言,再等我一下下就回复。所有留言我全部看过的,只是时间紧,没来得及回复而已!
42
42、v章 。。。
四十二
第二天;清江浦平静的不像话。
盐运司照旧堵着钱家与县衙。
钱家如今出了事,那些本来交好的人家也只派了家仆在大门口吊唁……盐运司的人马堵着钱家大门;正好以作借口不必进到内宅里去,又怕被世人讥笑凉薄;大门口成了最佳吊唁地。
不管钱府内宅如何风雨飘摇,清江浦码头却繁华依旧,小贩撑着小舟在漕河里吆喝,卖着些家常作的小食;行色匆匆的壮年汉子着急去寻雇主;好赚一天的家常开销。
县衙里燃了一夜的灯已经熄了,卞策到底年轻,净白的面皮看不出疲累之色;反倒是那些习惯了声色酒肉的胥吏;被县大老爷拘在衙里熬了一个通宵,一个个东倒西歪,申请想要回家洗漱,被卞策驳回。
理由也是现成的:盐运司堵住了县衙大门,作为县大老爷,他总不能挽袖子去打架替大家开道吧?
卞策也想明白了,既然盐运司要堵,那便堵着吧。
影响县衙正常办公,就是盐运司的不是了。反正他决定不吵不打……随盐运司的便!
其实盐运司带队的荀大人也颇为无奈。
这县衙里除了县大老爷,其余皆算是他的同盟。本来他还想着,卞策年轻气盛,又是个纨绔出身,只要被他稍微一激,定然沉不住气,到时候纵差行凶……正好将这碍事的县大老爷给换了。
本县的胡县丞在此间长驻了十来年,与盐运司一向合作良好,原还想着韦县令走了之后,若能将他提拔上来,大家通力合作,行起事来不知有多方便。
哪知道吞了许多好处的韦县令,原来说好要向府衙反应胡县丞的得力之处,足以表明他能够胜任县令一职……哪知道卞策空降而至。
空降兵不但讨厌,更让人讨厌的还是个有着深厚背景家世的空降兵,构陷起来稍有不慎容易祸及自身,唯一的办法便是让他犯不可挽回的错误,才好在任上撤下来。
万万没料到,起先卞策还生气,还激动,还……眼看着要挽袖子打人……哪知道一转眼他便将县衙胥吏集中在一处开会研究研究,不放他们归家。
端点心跟倒茶水的丫环都三班轮着换了,这些胥吏还被拘在县衙大堂,美其名曰:商量对策。
胡县丞非常想念他新纳的第七房小妾。
吴典史想念家里老婆蒸的白米饭,配着油汪汪的炒茭白,别提多下饭了。
……
县台大人是北地人,县衙胥吏被堵在县衙三日,县衙厨房只提供大饼卷大葱……纯北地粗食,吃的各胥吏皆是一脸大葱色。
荀大人摆开了车马要跟卞策对掐,结果人家耍起了无赖,缩在县衙不肯出来,随便你怎么堵……他太无奈了。
本地盛产新鲜蔬菜,县衙正常的生活秩序通常都是厨房的采买大清早从宋姨娘那里领了钱,然后去外面早市采买一天的果蔬。
被盐运司堵住的第一天,厨房采买就犯了难,去向宋姨娘讨教今日菜色。
多亏宋姨娘穷家小户里过惯了日子,见不得浪费良田,进了县衙的第一天,就令人将后院花园里的花花草草拔了个精光,种了一院子的大白葱。
——她从前就是卖大饼卷大葱的,对大葱有一种劳动人民朴实的感激之情。
不过上京街上的大饼卷大葱,面饼小巧,大葱切成了碎末,和着卤好的肉碎一起,味道很是诱人。
清江浦府衙的大饼卷大葱,是宋姨娘亲自下厨,面饼大了整整一号,里面的肉碎暂缺,由于原料不足,真正的白皮面饼配大白葱……
直吃的府衙前厅隐隐飘着一股大白葱的微妙的不太和谐的味儿……
卞策此次对宋姨娘的识趣颇为赞赏。
开饭的时候,便有丫环请他去后院吃饭……无论如何,他的碗里有肉有饭,虽然没有新鲜蔬菜,但什么松茸山菌腌鹿腿神马的,很难得很鲜美的山货有木有?
至于外面堂上那些就着大葱啃面饼的胥吏们……管他去死!不过外人耳!
这个夫君虽然行事不太着调,让她独守空闺,宋姨娘还是看出来了,他是个大方的,不然这县衙的后院还轮不到她一个姨娘来作主。
只要当上司侍候着,除了应该有的肉体关系不能计较之外,两个人还是能够和谐相处的嘛。
荀大人无形之中让卞策与宋姨娘找到了和平相处的渠道,相互看起来也顺眼许多,县衙后院居然难得的一片和谐,卞策喝完了野山菌汤,一抹嘴巴,“真是辛苦你了!”这才施施然往前院而去。
宋姨娘嘴巴张的老大,梦游一般转头问身边侍候的婆子:“世子爷……这是在跟我说话?”
天可怜见,自春宵一度之后,这男人就不曾这样平和的跟她说过一句话。
哪次看她的眼神不是充满了憎恶,冷漠,耻辱?
热泪盈眶有木有?
两情相悦宋姨娘是不指望了,可是身为一个丑女人,其码的尊重她还是希望能从对方身上得到的。
人道主义的尊重那也是尊重不是?
相较县衙的安静平和……与冲人的大葱味儿,聂府这三日忙碌非常。
要到这时候,秦苒与靳以鹏才算认识了另一个聂震。
也不知道聂小肥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给他挖出来的人手,反正有许多陌生面孔进来了又出去,秦苒捧着一盘瓜子与靳以鹏蹲在厢房门口,往门缝外偷瞧。
这两人从小住在清江浦,来的人里靳以鹏除了认出来一名妓院里的龟公之外,其余的竟然都认不出来。
就算那龟公,打扮举止也与平日迥异,如果不是他眼尖,完全可以当作两个人。
聂震这是要做什么?
事到如今,聂霖的想法已经呼之欲出,反是聂震行事,让这两只三日没挪过窝的大惑不解。
秦苒厚着脸皮向聂小肥打听,大忙人聂小肥居然还抽得出空来好心提示:“秦娘子想知道,不如亲自去向少主问个明白?”相信少主会知无不言的。
聂小肥很希望秦娘子能够大胆主动的……呃,与少主沟通沟通。
不过秦苒向来是个谨慎的孩子,况且聂大少实在不算什么好人,骗她烧了冯家的画舫,就算问了,他肯一五一十的讲出来,她还不敢相信呢。
信任度真是个禁不起摧残的东西啊。
秦苒觉得,还是自己搜集来的资料比较可靠。
她决定继续蹲点守候。
聂震百忙之中抽空问一句聂小肥:“秦娘子家去了?她没问什么?”
聂小肥怜悯的看着恨不得在额头贴上个“来问我吧”条幅的自家少主,非常淡定的告诉他:“秦娘子既没走,也没问。”
“方才端上来的牛肉馅饼做的不错,给厢房里端一盘去。”聂震不着痕迹的转了话题,聂小肥不确定他方才在聂震眼里瞧见的是不是失落。
第五天上,钱荣出殡的前一天,聂震在宅子里向听墙角听了好几天的秦靳两人宣布,他要去钱家吊唁。
“大少帮主与钱家有交情?”
秦苒与靳以鹏齐齐问道。
聂震摇摇头,又亲切询问二人:“你们要不要随我去?”
聂小肥不愧是全能型专业人才,能够在第一时间满足聂震的种种需求,半个时辰便送来了香烛纸钱及各类祭品。
聂震身后跟着秦苒靳以鹏,及聂小肥向着钱家大宅而行,身后还有挑着各种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