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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清吟的手攥紧了自己的裙裾,很长时间沉默不语。可是她抬起头来看着苏浅尘的时候,脸上竟是出奇的平静,淡淡道:“为什么这些话会是你来告诉我?”
苏浅尘顿时哑然,到嘴边的所有话都被这一句堵了回去。“我……我只是不想看到你们再错过一次。吟吟,如今大嫂……人已经不在了,大哥再没什么牵挂,你别再计较他这四年辜负了你,他……其实也很无奈。吟吟,就当四年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们错过一次,不要再错过第二次。如今你倾心相爱的人……可以风风光光娶你过门了。”
也不知说这些话用了多少决心多少勇气,苏浅尘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随着自己的话飘远了,他匆匆转身,几乎是逃也般走开,他不敢再多停留半刻,否则他一定会后悔!
“七哥!”卢清吟竟是追上了他的脚步,苏浅尘脚下不听使唤地便是一滞。他停留的这一瞬间,卢清吟竟从身后紧紧抱住了他!
“七哥……你……”卢清吟的话语莫名地有几分哽咽,“你……不想娶我了么?”
苏浅尘所有的醉意都在这一瞬间醒了过来,卢清吟这个动作不只是绊住了他的脚步,更让他全身一震,卢清吟的话全然凝固了他的血液!
这是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是自己在做梦。他能感觉到紧贴着自己的卢清吟身子微微颤抖,甚至能感觉到她加速的心跳——她从来不是个能够漠视礼教的女子,她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
这一瞬间苏浅尘心中翻江倒海,可是他觉得过了有一百年那样漫长,终于缓缓道:“吟吟,七哥……七哥是将死之人啊。”
卢清吟全身都猛地一震,瞪大了眼抬起头来:“你……你都知道了?”
苏浅尘惨然一笑,淡淡道:“或许连楼教主也不知道,身中换魂蛊的人,其实……其实神智是极其清楚的,所有人说的一切,我一句也没有漏下。那十八天并不奏效,不过这几个月以来你想尽办法骗我吃下那些九阴丹,我只装作不知而已。”
卢清吟愣在当地,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苏浅尘还是背对着她,轻声道:“若是以往,我一定不会将你拱手相让。可如今,我没本事娶你,没命照顾你一生……”
“可我除了你,谁也不嫁。”卢清吟斩钉截铁地打断他,毫不犹豫。
一切都无需赘言,一切都已经了然。苏浅尘猛地转过身来,一把将卢清吟拥进了怀里,生怕自己一松手,她就会像以前无数次一样从自己身边离开。
“吟吟……你……你是认真的吗?”
“除非你不是认真的。”卢清吟靠在他胸前,也紧紧回应他的拥抱——她忍不住闭上了眼,上天总算没有亏待她。
是的,从来从来,都是她自己错了。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那个潇洒倜傥的身影,只是她儿时记忆中的一片云,一瓢涓流而已。这些年来她以为自己倾心的,只是一个梦罢了,而她,竟然傻到用这个梦将自己束缚了多年,竟然傻到竭尽全力想去抓住离自己渐行渐远的海市蜃楼,傻到想去握住指间一点点流逝的细沙。待到迷雾一点点地散去,沙漠一点点在眼前浮现,她竟然还是不肯面对,还是要固执地蒙住自己的双眼。
其实这些年,她早就该醒了。
苏浅尘说得不错,王亭羽和她,的确是错过了,可是这一错过,便是永诀,这一错过,今生今世便再无破镜重圆的机会。
连她自己都说不清,自己这颗心是什么时候起,悄悄地变了。或许是从在苗疆他推开自己时?或许是西湖底她久久盼望的他终于出现时?或许,是她昏迷自弃,他衣不解带地守护时?
又或许,这些都不是,她只是梦得累了,只是梦醒了。
大约该怪她最终没能坚持吧。
“吟吟……我只是怕你将来有一天会后悔。”苏浅尘的声音淡淡地响在她耳边,听起来像是环绕住了她的整个世界。
“我只是怕我有一天会后悔,后悔我没说出来我想说的话,没做我今日想做的事!”
卢清吟感觉到有滚烫的液体滴进了她后颈中。“皇天在上,生生世世,永不负卿!”
《河汉清浅》澹台玉凉 ˇ疑窦又生ˇ 最新更新:20111223 14:44:47
盛夏的夜幕静悄悄的,只有四周轻拂荡漾的晚风虫鸣,盈盈地充斥在夜空中。月白如雪,裹了万顷山河,淡淡地,淡淡地飘取川堤去。
苏浅尘慵懒地靠了凉亭木柱,俯身向伏在他怀里的卢清吟低声耳语:“吟吟,答应我,今后别再杀人了。”
“我们在祖师爷灵前、在师父面前发过誓,逐契丹,复山河。”卢清吟抬起眼帘来,目光浅淡如月色,轻轻地落在他心口上。“就这最后一次,这件事一完成,立刻金盆洗手。”
卢清吟每每抬出江雪霓来,总是让苏浅尘无话可说。他长长叹了口气:“这件事何等重大,我只是怕终你我之世都难以完成。”
“你对銮锦堂这样没信心?”卢清吟笑着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脸上颇有几分娇憨的调皮。苏浅尘禁不住也笑了,但眉宇间还是隐隐有说不出的担忧:“吟吟,你知道自我大宋开国以来,祖宗先帝无时无刻不想收复幽云,怎奈契丹实在强大,以至于屡次北伐都以失利告终。从先帝太平兴国年间以来,契丹人年年犯边,这样的对峙持续了多少年?如今之帝师,兵强马壮不如开国,将帅兵卒更是远逊祖宗,又有什么资本同契丹对抗?”
卢清吟思忖他的话说得句句在理,可作为一个大宋子民,听起来又着实是冷漠了些。她直起身来,很认真地看着苏浅尘:“可是如今契丹入寇,我们决不能坐视不理。京畿北地决不能再成为第二个幽云十六州!”
“我没有说坐视不理,看把你急得。”苏浅尘笑着摸摸她的头,轻轻拍拍她的肩膀:“我只是说,力夺不可便用智取。偃旗息鼓休养生息,化解銮锦堂的危机,你那日在师父面前不是说得头头是道的?”
卢清吟笑笑,低头不语。她手中翻来覆去地把玩一只小小的木牌,上面赫然刻着一团火焰的形状。苏浅尘接了过来,也没有看出什么稀罕之处,举起来对着月光细细查看了一番,它只是很普通的一块木牌,一个标志而已,而他实在想不起在何处见过这样一个标志。
“这真的是从那个头领身上搜来的?”
卢清吟点头:“鸡鸣狗盗的事情我向来拿手。”
“我只是觉得,他们行事既然已经决绝到连死路都预备好了,应该不会在身上带这样的东西。不过有些事情却也难说,或许他们太过自信。”苏浅尘笑着搂了搂她,手中又翻看那木牌:“我以前没见过这个标志……先让我去打听一下。”
“这个……我倒觉得我似乎见过,有几分眼熟……可又实在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卢清吟撇撇嘴,轻轻摇了摇头。“七哥,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来头了么?”
卢清吟这句话是笑着问的,颇有几分玩笑的意思,就算苏浅尘搪塞或是固执不说,想来她也不会见怪。可是苏浅尘的脸色还是微微一沉,他抬起头看了看缺月疏桐,良久沉默。卢清吟道:“你不愿说就算了。”
“不,不是,只是……的确没什么好说的,大户人家的庶子,在那样一个大家族中的地位可想而知,听厌了的千篇一律的故事……”
“别说了。”卢清吟心中忍不住微微一酸,连忙打断他,强颜欢笑:“既然咱俩都……都半斤八两,也没什么好比的。”
苏浅尘看了她一眼,月光下她的肌肤仿佛吹弹得破,因着重伤初愈,还带着几分血色不足的苍白,却更加白得犹如透明一般。他心中不禁爱怜横涌,伸手将她搂在怀里:“吟吟,不管还能活多久,我这一生都会好好待你,我发誓。”
“不要你发什么誓,”卢清吟轻笑一声,“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有办法的。”
“那就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你安心养伤,好吗?”
“七哥,”卢清吟又直了直身子,将他手中的木牌拿起来看了看,“我有话想说,你要不要听?”
“洗耳恭听。”苏浅尘微笑看着她,眼神中满是溺爱。
“我一直觉得,当初叫我去杀段章宏是个陷阱,也可能是这个背后操纵者的一箭双雕。段章宏既死,他杀一儆百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如此看来,这个人应该是主和派的人物。再加上他栽赃嫁祸寇准,我更加肯定,这个人恐怕还是主和派中的关键人物。虽然寇准陷害我卢家在先,这笔账我一定要同他算,不过该辨明的,我还是会分得清楚。”卢清吟低着头,语气波澜不惊,苏浅尘却看见她手中紧紧攥紧了自己的裙裾。“寇准害我家破人亡……一旦事实查清,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苏浅尘很认真地听着,忽道:“你怎知道他是栽赃嫁祸?”
“老实说我并没把握,不过是直觉。我觉得不论是当初杀了段章宏之后在京城外追杀我们的人,还是后来一路追到杭州,还有……还有大哥家中,连同这一次的这些人,都是同一个人派出来的。他们下手狠辣,简直毫无人性,这次的杀手口中藏了毒药,一心求死,就是最好的证明。”
“嗯,所见略同。”苏浅尘点点头。
“但这个人并不是李乘风。”卢清吟的语调忽然一陡,“除了他以外,对銮锦堂如此了若指掌,甚至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恐怕……”她咬咬嘴唇,迟迟没有说下去。
“恐怕是銮锦堂,出了内奸。”苏浅尘直视她的眼睛,淡淡道。
卢清吟抬起眼帘望着他,目光中闪动着某种莫可名状的光芒,似乎是旭日初升的朝霞,却又充斥着山崩地裂的失望,甚至是绝望。
“吟吟,你自幼在銮锦堂长大,早该看淡生死,看淡一切了。即便有一天銮锦堂真的保不住,你也该看开。”
卢清吟的眼帘垂了下去,许久都没有了光彩。“没有銮锦堂……我也就没有家了。”
苏浅尘心中一动,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低声道:“可你还有我。”
卢清吟往他胸膛靠了靠,伸手紧紧将他环住。只有在这时,她心中才能更有安全感和存在感。她无法承认,她害怕,真的害怕。或许对于她来说,杀人这件事并不是真的无所谓,每一次看似无谓的杀戮,其实都是深深刻进心口的一条伤痕,深不见底,血肉模糊。
“吟吟,寇准的事情要查清楚,目前契丹也暂且偃旗息鼓,对抗契丹之事更要从长计议。”
“照你这样说,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苏浅尘的脸色微微一沉,目光中有异样坚决的神采闪了闪,手中更悄悄握紧了那枚木牌:“解除銮锦堂的心腹之患。”
“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是銮锦堂出了……出了内奸,我们又怎么办?当初师父创八荒阵的意思你不是不明白,如若我们八人先兄弟阋于墙,整个銮锦堂无疑也就散了。”
苏浅尘轻轻叹了口气:“我也希望不是,可如今我们手上所有证据,实在不能不让人怀疑。现在已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他顿了顿,看一眼卢清吟,见她还是沉默着不说话,又道:“日间我接到二哥的消息,契丹大军暂时北退屯驻,他们马上启程赴京,这一两日就应该到了。”
卢清吟咬了咬下唇,不知道该说什么。苏浅尘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轻轻拍拍她肩膀,低声道:“你安心养伤,事情放心交给我。”
苏浅尘觉察到不远处有动静的一瞬间,甚至连眼睛都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