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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事。”倾城仍旧低着头，淡淡的声音，“这比我伤得重的人多得是。”
她的冷淡让锦华预感到什么，声音一变，微微颤抖，“楼主，他们是不是对你做了……”
“他们能做什么，他们不怕我死就上了我看看。”倾城冷笑一声，更低的埋下头，话语却有些哽咽，“我不会让他们碰我身子，除非我死……锦儿，你走吧，我没事，让阁主过来和我说话。”
“你还说你没事！”锦华激动的摇晃她的胳膊，伸手去捧她的脸，“楼主……让我看看你，让我看看你，你不想看锦儿么？楼主，你不要这样！抬起脸来让锦儿看看，锦儿真的很担心你……算我求你好不好……”
她呜咽着一点点哭了起来，冰凉的泪水打在倾城裸露的小臂上，她小臂一缩，全身都剧烈颤抖起来，也就是这时，锦华的手指轻轻抬起了她的脸——
锦华一惊。
红棂一愣。
“接受不了吧……锦儿，连你都接受不了，”倾城又迅速的低下头去，埋入手臂，极力压抑重重的哭腔，“我毁了。他是不愿过来了么……他猜到我会这样了吧？！你让阁主过来，我有最后的话要交代。”
“你胡说什么！”锦华压住内心一阵阵的剧痛，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没事的……公子现在在外地，他正在赶回来的路上。他赶回来一定会第一时间来见你，不用担心，脸伤了可以治，就算不好，公子也不会嫌弃楼主的……一定的，公子爱的是楼主这个人，不是这张脸，楼主，你振作些。”
因牢里只有倾城急剧的呼吸和低低的咳嗽，血腥味蔓延开。
“从今往后你不用再跟着我，锦华。”片刻后，她的声音恢复镇定，“我已经不能再给你任何。阁主，能否过来听我一言？”
锦华还想辩解什么，红棂却已上前来，一个眼神止住她的话，单膝跪在倾城面前，淡淡开口，“我听。你说。”
她深吸一口气，“让公子密切注意五大王府的举动，这是其一。小心当今天子釜底抽薪，这是其二。千万不要和南王府起任何冲突，我怀疑有人在故意挑拨两府关系，试图瓦解如今的局面，这些话，务必原话传给公子。另，让公子不要做无谓的牺牲来救倾城，今次想害我的人他得罪不起，倾城现在也没有让他来救的价值。还请阁主日后多多照顾公子，让公子早些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倾城在天之灵也会欣慰。”
红棂干脆的应声，“好。”
“最后，倾城还有个不情之请……”倾城沉默很久，仰起脸来，一双乌亮的眸子美丽如昔，紧紧的盯着红棂，“请阁主不要告诉公子倾城被毁容之事，只说我已身死即可。”
“这么说来，”红棂略一挑眉，“你是下定决心放弃自己的性命了？”
倾城望着她，不语。
红棂起身来，微微一笑，“倾城呀倾城，你真是让我和公子好生失望呢。当初公子选定你，可不单单看重你的美貌，他和我说，‘倾城这个丫头，很倔，很烈，不是一般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走到最后’。他选定你，用六年时间栽培你，结果你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这个肮脏的地方，公子他能宽心么？貌美的女子天下何其多，可倾城就这一个，我们要再等六年？我们又从哪再选出一个人嫁入南王府？脸毁了，未必没办法恢复，可是你的心碎了，真的才买办法黏合，你明白么？”
倾城语塞，心中明白她是在劝自己不要轻生，却无力辩驳。红棂微微叹口气，望着她，“我无法保证你的脸完全的恢复，但只要你能活下去，什么就都有可能转机的，是么？倾城，我妹妹的死已经让沈墨伤心至今……如果你就这么离他而去，我不知道这一辈子沈墨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她、她不是一直想得到沈墨吗！倾城抿嘴不语，皱起了眉头，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红棂察觉到倾城眼里突然的惊觉，心中默默叹口气，清淡的眼神里飘过一丝的激烈，又迅速风轻云淡，神色里的哀伤却一点点显露，“你离开不过几日，他终日魂不守舍。我想，我还是应该回到最初无欲无求的位置上才能让自己好过些……话是这样说，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些日子心境有些改变，频繁的想起我的妹妹，她在梦里说希望沈墨幸福……我也如此。”
她俯下身来，手指轻轻滑过倾城面上的伤痕，“沈墨一定会倾尽全力救你，不管你是死是活。还希望你不要让他拼搏过后发现一切都是空。”
红棂起身，转身走出牢房，“该走了，锦华。”
外面的人已经拿着锁站在门口等，锦华还是依依不舍的走到倾城面前，望了她许久，突然伸手用力的抱紧她，“楼主，阁主说得很对，公子绝不会嫌弃你！你一定要活下去，锦儿每天来看你。”
“谢谢你。”倾城总算露出一丝笑，摸了摸锦华的脸，神情忽然有些怅惘，“锦儿，好好跟着阁主。还有，告诉慕容颜一声，让他别白费力气了，谢谢他这些日子给我的快乐……如果命里真的有缘，来生再续。”
“我知道了。”
她想着，就算侥幸出去，南王府也不回收这个丑八怪做媳妇了。眼前忽然又浮现出慕容颜无邪的笑脸来，她叹口气，……缘分已尽，谁也无可奈何。
两人的脚步渐渐远去了。
第三卷 第二十二章 南王
再度只有她一个人……沉重的呼吸，不住的咳嗽，浑浑噩噩进入不知要持续到什么时候的梦魇之中……
红棂和锦华顺利的出了监狱，返回秦月楼。空荡荡的三楼，红棂忧心的在房间里来回走，锦华按捺不住，试探着问，“公子最近很忙？”
“是啊，”红棂停步，叹口气，折身往房间的古琴那走去，轻盈的落座，伸手轻轻拨动琴弦，低声怒骂，“还不是沈书那个笨蛋……非要把沈家拖垮才好！他自己不要命，何必拖着所有人！沈墨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怎么碰着个这么鲁莽的哥哥，从小到大就这样，死性不改。”
锦华听着云里雾里，小心翼翼问，“他最快两天可以赶回来吗？”
“如果一切顺利。应该能。”红棂忽然想起一件事，抬眼望她，“锦华丫头，前几日我见你单独和公子在说话，是说些什么？”
锦华脸上大变，低着头支支吾吾，“就是、就是汇报楼主的情况。”
红棂紧紧盯着她，一丝也不松口，“不像，你那天走后他心情非常不好，也就是那天独自去了军队。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锦华，告诉公子的任何话也一样可以告诉我，你不要有所隐瞒！”
“锦华不敢！”锦华后退一步，脸涨得通红，“我、我要去南王府找人了，阁主，我怕楼主撑不下两天，我去找南王爷帮忙周旋！”
红棂还未首肯，锦华就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
“……这一局棋，有人形，又有人醉，”红棂也不责怪，眼里一抹扑朔迷离的光，甚至带着几分嘲弄，手指轻轻拨弦，微微扬起嘴角，似在自言自语，“只是要凭你和倾城斗，着实是太稚嫩了些。女人的野心，往往让人看不清自己。”
她轻轻一笑，一缕清影倒影琴台之上，几许玩味，几许悲伤，几许感叹——
红尘一梦，一梦千年。
梦醒之时，心空如海。
锦华慌慌张张的跑到大街上，心口剧烈的起伏着，脑子里几近空白。红棂、红棂实在是好可怕，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她好像看穿了自己？她知道我在想什么吗？不不不，不可能！心头重重的压抑，连呼吸也不那么畅快，不知走了多久，就站到了南王府门口。
不管那么多……现在最重要的是救楼主。要等公子两日后赶回来，怕是楼主早就被那一帮人渣玷污了！红棂阁主如今束手无策，她想到唯一能帮助倾城的人，就是慕容颜。可是，南王府会再让她进去吗？她武功又不好，不能像楼主那样飞檐走壁，要是一进去就被捉住怎么办？这般一想，她有些害怕，就呆呆着站在南王府门口，又不敢进，又不愿走，此时已是半夜，街上冷冷清清，寒气极重。一阵寒气从心底腾起，她打个喷嚏，缩了缩身子，突然，南王府的大门裂开一道缝——
“你总算来了，等你好久！”
含烟惊喜的抓住锦华就往里走，锦华还一愣一愣的，听着她的喋喋不休，“我家少爷都急疯了！你快跟我去见他……真是的，害我在大门口守了一晚上，你怎么半夜才来啊！阿嚏！看我感冒了……”
锦华很想告诉她自己其实一直站在门外，又怕她更伤心，还是没说。
“你家少爷不是被老爷关禁闭了吗？”
“谁说得。”含烟低骂一声，又默默叹口气，“只是白天少夫人被衙役抓走后，老爷旧病突发，命悬一线，少爷现在寸步不离的守着。其他几个人在商量老爷死后爵位的加封问题……现在南王府一派混乱。”
“嗯。”锦华自然知道王位继承问题非常复杂，“现在去见你家少爷？”
“自然。”
两个丫鬟脚步匆匆在南王府里行走，果然，素来热热闹闹的南王府里静的可怕，只有模模糊糊的争吵声不知从哪发出。走入南王住的别院，远远的看见微弱的烛火在一间厢房内摇曳，含烟领着锦华加紧步子往里走，站在门口轻喊，“少爷！”
“来了。”
慕容颜疲倦的声音透过门传出来，听着竟让人有几分心酸。随即门吱嘎一声打开，慕容颜清俊的面容出现在视线里。他黯淡的目光掠过含烟落到锦华身上，眼睛突然一亮，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惊喜，“锦华！你去见过她了吗？！”
“少爷、少爷，”锦华使劲想扯出自己的手臂，“你、你抓疼我了。”
慕容颜猛地缩回手，有些歉意的低声，“对不起……对不起，你去见过她了吗？”
锦华几乎一瞬间就从他眼里看出热切的真诚，“少爷，我们进去说话。”
“我爹、我爹刚睡。”慕容颜尴尬的回首望一眼房内，犹豫会，仍是让开路让她进来，“先进来吧，动作轻些，别吵着我爹。”
房间很宽敞，桌上却只点着一根蜡烛，显然怕光线影响入睡的人。慕容颜引着含烟和锦华到窗口的位置，借着月光得以看清彼此，又急急的问道，“她怎样？”
“很不好，颜少爷。”锦华低着头，极力平静，半晌，却陡然抓住了他的手，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泣不成声，“……真的会出人命！颜少爷，那些狱卒根本就是要屈打成招，就把小姐往死里打，小姐性子烈……哪受的这种气！若是、若是他们强行要对小姐做什么，依小姐的性子，是宁可死的……”
锦华咚咚咚的用额头磕地面，“求你救救小姐！”
含烟急了，赶紧去拉她，听着她的描述也有些可怜倾城，“锦华！少爷会救的，你别这样！”
两人一齐抬首，哀求的望着慕容颜。
慕容颜微微勾着头，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之中，另一半边脸在月光下呈现一种与众不同的美——宛如出水红莲般不染纤尘，白玉无瑕，眉如浅黛，目光深远，嘴唇紧紧抿住，秀气无比。面对锦华的哭诉他选择了沉默，眉头却不受控制的一分分蹙起，轻轻咬住了下嘴唇。“撕”的一声，极微小的声响，血漫上了嘴唇。
锦华察觉到他反常平静的反应，失声，“颜少爷……你不想救我家小姐吗？”
慕容颜更深的低头，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