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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雨前脚送出，后脚慕容颜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圆送到了房里。白色的汤圆，被煮沸后泛着一种近乎透明的色泽，隐约可见里面灰色的芝麻馅，满满一碗摆在倾城面前，她都有几分爱不忍吃。慕容颜拼命地搓着手心，哈气，跺脚，“快吃吧快吃吧，这么冷的天做点东西不容易，你一定要吃完。”
倾城一愣，“你亲自下厨？”
“以后机会多的是呢。”
虽是轻描淡写，倾城心里仍是漫过一丝甜蜜。“坐下来一起吃？”
“只有一根勺子。”
她挑眉，淡笑，“我喂你呗。”
“你越来越主动了”
“不好么？”
他一坐下，她就轻轻吻了吻他的唇。
“呃，好甜…我亲手做的甜汤圆！我最喜欢啦。”
。
当天中午一家人一起聚餐之时，南王当众宣布了要选女儿入宫的消息。场面一片寂静，无人应答，却几乎每个待字闺中的女儿都暗自握紧了拳头。嫁入皇宫几乎是每个女人的梦想锦衣玉食、光宗耀祖，攀上枝头做凤凰，就连王爷的女儿也不例外。南王当即宣布要进行一系列的筛选，从学识、修养、才华各个方面在待选人中进行比赛，筛选出最优秀的入宫。
此事本不关倾城的事，她已是人妇。但因为小雨的关系，还是默默关注着这一场明争暗斗，暗暗揣摩其他几个姐妹的修改、人品、手腕。心计，以及她们互相的拉帮结派。她渐渐得出结论，适合入皇宫的，确实只有慕容雨。
慕容雨心计不深，更贵在，她有自知之明。想想皇宫里那么多女人，争风吃醋，斗的你死我活，又有谁真能一枝独秀独领风骚？也许，一个刚刚好能够自保的人进去才最好。至少，她清楚自身的实力，不会冒冒失失地去争宠，连性命也丢掉。
慕容雨善良，看起来简单没有心机，这样的人，再加上沉静的性格，几乎不会引起女人的嫉妒，不会太过引人注目，只要她日后不是太得宠。
慕容雨聪明…她知道自己会有风险，所以提前来找了自己。不管她出任何碴子，三哥和三嫂总会给她撑着腰，绝不会出太大的纰漏。
……
倾城放下心来。
南王果真慢慢地开始考核女儿，三日后他出的第一关，是以雪为题当场作诗。
慕容雨独领风骚，技压群雄。
南王虽笑，脸上却没有一丝乐意。府里其他一干太太小姐公子口服心不服，个个脸上神色斐然。和慕容颜在人群外远远观望，静默无言。此时素雪纷飞，地面的雪一脚踏下去能够没到膝盖，慕容颜怕不小心摔倒孩子，凡是外出都是背着她。
他微微撇过脸，“倾城…小雨的表现如何？”
“太差劲。”倾城叹口气，“回屋吧，等会她会来找我们。”
回屋半个时辰后，慕容雨敲开了房门。
她的眼睛红红的，肩膀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三哥，三嫂。”
倾城上前去拍掉她身上的雪，又拿出一双自己的鞋给她换。慕容颜泡好热茶放到桌边，倾城扶着她坐到位置上，也不问她为什么哭，只管挨着她坐下，声音含笑，“小雨，三嫂给你讲个故事。”
慕容雨哭着不说话。
“蛇是一种很有灵性的动物，经常群居。从前，有九条蛇生活在一起。蛇需要冬眠，有一年冬天，大雪纷飞，天寒地冻，一场雪崩掩盖了它们原有的洞穴，于是他们四处寻找新的住处，结果因为那年的雪太大，根本没有合适的洞穴他们只发现了一道细缝可以容身。九条蛇争先恐后想进去，结果它们一挤，谁也进不去，全部活活冻死在洞口。其实它们不知道，那只是条缝隙，但是很深，足够它们全部存活。”
倾城顿了顿，“你听明白这个故事么？”
慕容雨哽咽着，“三嫂是说，我不要去和她们争？”
“不。我只是想说，让她们去做愚蠢的蛇，而你要做精明的猎人。”倾城眼里忽然晃过一丝阴霾的光，此刻的她，才真正像曾经的倾城，“不要怪爹骂你，你今日大出风头，日后就是众矢之的，若是引来所有人齐齐攻击，就连三嫂也保不住你。真正最后的胜利者，往往是最不打眼的那个。真正心底最复杂的，也许就是平日看似最单纯最简单的那个。小雨，凡事你要学会忍，学会沉默。”
一直站在一旁没说话的慕容颜忽然抬起了眼，神情有些复杂的望着倾城。
而倾城在低首的瞬间忽然想起了沈墨。
这些…都是他教的。
教她生存。
难过一阵阵漫上来，无可否认，沈墨就是心底最细微的那根弦，任何轻微的波动都能痛彻心扉。
慕容雨听完这一席话后止住了眼泪，柔弱的眼神里渐渐显示出坚毅来。她不再多言，暗自下定决心后便告辞离去，倾城赶紧拿出一把伞追出去去递给她，“记着，不论何时，不要糟蹋自己的身子。若是你这时候病了，你就什么希望也没有了，知道么？回去喝碗姜汤，暖暖身子，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她轻轻一笑，“谢谢三嫂。”
倾城站在雪里望着她离去，许久才回首，望见丈夫正在门口默默望着她。
她走近他，微微笑着，“觉得你娘子很聪明么？还是觉得我很恐怖？”
慕容颜泛起一个淡淡的笑容，拉着她入了房间，关上门，按到座位上，自己也坐到她身边，笑着，“我猜这些都是某个坏人教你的对吧，现在相公来教你一些倾城，人心固然险恶，但是血脉亲情、乃至友情爱情并非不存在，对待自己的手足并不需要做到绝处，让他们冻死自己也不好过，你说是么？人么，毕竟是有感情的，总是要留一些回旋的余地。”
倾城笑笑，并不辩解。人的经历有所不同，得到的感悟自然也会不一样。慕容颜深养在南王府，所学的无非是父亲那教来的忠孝善义，顶多也就是为求自身权利的谋略智慧，而非阴谋算计。而她，从死门关打过几个来回，十二岁后身边就只有一个冷漠的主人，早就尝遍了人情人暖世事变迁，看待事情自然要尖锐的多。也许，她的心底本就没有那一抹所谓的善良罢。
“以后不要插手那些事情了…”慕容颜见她没有说话，知道她心底定是另有想法，只是不说罢了，自己也不再追究。“我不会让你再在南王府受到伤害，你应该可以暂时放下那些戒备…全心全意做一个好母亲和一个好妻子。”
她默默颔首，视线缓缓移到窗外，轻轻靠在他肩膀上，“颜…你说，春天还要多久才来…”
“怎么，厌倦白雪了？”
“不是…”倾城眼里一片空白，近乎呓语，“我只是想看看庭院里的樱花…”
慕容颜微微一怔，半晌才道，“很快的，雪融，春天就到了。”
“春天…”倾城微微垂下眼帘，有一丝酸楚，“应该一切会好起来吧…”
春月楼后庭院种着许多的翠竹，隐没在竹林中央有一座八角亭，橼牙高琢，红漆的柱因为年代的久远呈现出一种斑驳的、忽明忽暗的色彩。亭子正中有一方琴桌，淡青色的烟从琴桌下的檀香炉冉冉升起，配合着古琴、古桌、满庭竹、乃至那个白衣翩翩眉目如画的公子，如临仙境。
可惜并没有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泛出来的，只有浓烈的酒气。
红棂站在竹林外，默默盯着那个清瘦的背影，伫立许久，面上喜悦的神情被一抹化不开的悲色取代，三步并作两步快行上前，一把夺下沈墨手里的酒壶，仰起脖子饮了一口，从容地笑道，“好烈的酒！独饮伤身哪，沈公子。”
沈墨回过头来望她一眼，疲惫的神色微微有了几分清醒，淡淡笑着拍了拍长石凳，“那就坐下来一起喝，红棂阁主，好久不见。”
红棂也不推脱，往他身边一坐，酒壶摆到桌面上，“倒酒！”
沈墨笑着端起一个坛子，他的手法极准，一壶甘泉刚好酌满，不多一滴，不少一滴，红棂小心翼翼地站过来，抿一口，“哟，手法越来越好了，我不在这半个月一个人喝了多少？沈墨，你真不够意思，有好酒也不留等我回来一起喝。”
“没多少。”沈墨又给自己倒满，一饮而尽，“见过我大哥了？”
红棂点头，“见过了，他答应了。”
“你的面子果然比我大，”沈墨哈哈大笑，“他是不是很惊讶？”
“他一直以为我死了，能不惊讶么。”红棂白他一眼，可没一会，脸上又是柔和的神情，“沈墨…发生什么了？”
沈墨只顾倒酒，喝干，再倒，再喝，“什么？”
“你不是说喝酒误事？！”红棂实在看不下去，啪的一下打碎了他的酒壶，溅的一桌的碎片，怒吼，“你和倾城又怎么了？！”
沈墨拂袖把碎片尽数扫到地上，平淡，“我和她能怎么？”
“除了她还有谁能让你这样？！”红棂手指微微颤抖着，猛地站了起来。
沈墨径直端着坛子送到嘴边，喝得太猛，一下被呛到，不停地咳嗽，好半天才能说出话来，“没什么。她已经脱离了我们。我们不再有关系。”
“什么？！”红棂大吃一惊，随即勃然大怒，“是不是锦华那丫头在挑拨？沈墨！锦华心机太重，千万不要将她留在身边，也不要听信她的胡话！她一定又是倾城爱上了慕容颜是不是？你看不出她很喜欢你么？！她是故意的！”
“与她无关。沈墨的视线远远落在外边的竹林上，眼神空洞，好像瞬间被抽离了力气，变得疲乏不堪，”是她亲口承认…她爱上了他。“
“胡说！肯定是你逼她，肯定是你气她她才会这么说！”红棂突然激动了起来，大声拍着桌面，“沈墨，不是红棂故意说你，对这份感情，你实在是太自私了！你身边有多少女人啊，泰月楼多少女人是死心塌地地对你的？倾城身边不过只有一个慕容颜，那还是你强行指派给她的丈夫，你就完全不能容忍！我和慕容颜接触过，他的善良，还有对倾城完完全全的爱和付出你根本没法比，换作是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心动，可是你要说倾城会变心，我绝对不信！”
“我也不信。”沈墨平静得多，淡淡苦笑着，“我以为这么多年我和她已经谁也离不开…谁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他的平静让红棂哑口无言只得听着他继续缓缓道，“如你所言，我确实是太自私，这么多年都是她单方面一味的付出，而我只是不停的命令…我对她的爱也是自私的，自私到容不得她眼里再有任何别的的男人，可是，却没想过她是否也同我一样…或者，我看着她青睐别人时可以大发雷霆，她望着我身边的女人却只能默默咽下一口气。近日我在想，倾城那样骄傲的人，怎么会容忍我身边除了她以外还有那么多人的存在，依她的性格，她是绝不会允许别人和她分享她的东西，尤其是爱人吧。”
“这么多年，她是忍过来的，一直很辛苦…如今有了更好的选择，她离开也是理所当然。”
“沈墨，你疯了。”红棂望着他的眼睛，悲伤，“你爱的东西，你何时会率先放弃过。”
“我希望我能成全她的幸福…”
第三卷 第三十五章 新生活？
“我希望我能成全她的幸福…”
沈墨站了起来，负手而去，“况且，沈墨不认为没有她就无法成大业。我不想再依靠一个女人出卖身体和尊严为我谋取天下，尤其是倾城。她已经是一个母亲，我希望她能过上正常人的普通生活，不要再出生入死，一切都待孩子生下来再说。”
“孩子？！”
红棂猛然呆在原地，惊得说不出话来。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