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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的八卦很快就被太子痊愈的喜讯揭过了,余庆元心道果然不出所料。中毒的调查结果也自然跟晋王无关,只说是采买的人把关不严,将毒蘑菇混入了日常干货中,斩了几个商人小吏,销毁了一批库存,赏了找出原因的太医。旁人只道皇帝心疼儿子,给晋王找了替罪羊。余庆元也知这些人是替罪羊,但以亲身经验,她料想事情必不会如此简单,也不会就如此终结。
作者有话要说:晋王出场就是被虐一下,连台词都没有,最毒不过作者心啊。
、花落
翰林院向来是政治风暴中相对平静的地方之一,对于余庆元大多数的同僚来说,刚刚过去的那场风波的八卦意义都远大于对他们切身利益的意义。又或许是大文人更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不管他们在背后心底有怎样的意见,不出三日,便没有人再在余庆元面前提起相关的消息了。
余庆元觉得自己在等待什么,但仔细想想,也许其实并没什么好等的。场面越大,动得到她这样小的一颗棋子的机会越少。何况已经被机缘巧合的用过一次了,除了晋王哪里悬存的一点执念,她也想不出自己还有任何价值。她只同往日一样工作作息,又过了两天,没有等到新一轮的政局消息,却等到了江锦衡。
他是个极早的清晨来的,余庆元还在洗漱,他把门敲得山响,余庆元怕吵到邻居,连漱口水都没吐就跑去开门了。她把门锁打开,见是江锦衡,也没细看,就跑回去吐水,吐完了才开口说道:“这么早来砸门,还以为是抄家的呢,吓死人了。”
江锦衡也不说话,只把门又锁好,在院子里找了把椅子坐了,余庆元这才仔细看他,不看不要紧,一打眼就吓了一跳。只见他的两眼都熬得通红,神情憔悴不堪,下巴上还带着发青的胡茬。更可怕的是他的表情,又悲又愤,双手拳头攥得死紧,还是控制不住浑身的颤抖。
“锦衡兄,你怎么了?你说句话。”余庆元也拉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扶在他的膝头。
江锦衡嘴唇颤抖,还未说话,两行泪水就流了下来。
余庆元心中愈发害怕,不详的预感袭来,她发现自己也在抖。
“锦衡……你说出来吧。”
“是我姐姐……锦薇她……殁了……”
余庆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再追问,只能细细打量江锦衡的表情,越打量,越心寒,握住他的手,也是冰冷一片,只有脸上发热,满满全是泪。
“这回算是遂了杨家的愿了!连休妻和离的借口都不用找!”江锦衡的表情又突然变得狠毒了起来,余庆元从未在他脸上见过这种神色,心里更害怕。
“锦衡,锦衡你慢慢说。孩子呢?”余庆元劝他慢慢说,自己却也是语无伦次。
“是个女孩,长的跟锦薇一个模子。”江锦衡咬着牙擦了把泪。“我要带回江家养,反正杨家那个畜生要再娶的,巴不得不要个累赘。”
“杨家也肯的?”虽然不是男孩子,但不要自己的亲骨肉还是太匪夷所思了。
江锦衡点点头:“开始还假惺惺的说不妥,却只是看顾自家面子而已。后来我一再坚持,杨家太太松了口,说虽然不舍,但只能割爱以慰我爹娘的丧女之痛——却是江杨两家至此一刀两断的意思了。我娘本也姓杨,听了这话当场就厥过去了,刚才服了药歇下。他们杨家好手段,一日就险些要了我家两条命!”
余庆元闻言心中大恸,几乎无法呼吸。女孩子生下来就没了娘,还要被父家厌弃,在这个年代是怎样的苦命?锦薇怕是去也去得不安心。她只能把江锦衡的手攥得死紧,江锦衡也反握她,继续说道:“孩子是她用命换的,生产的时候最后一丝力气也用尽了……最后整个人轻飘飘的,都熬干了。”
余庆元再听不下去,只埋首胸前,连连摇头,示意他别再说了,江锦衡停了片刻,擦擦泪,从袖中掏出个信封来。
“她让所有人都退下去,只和我说话,托我照顾那孩子……她还给你留了一封信。”
“给我的?”余庆元泣不成声,声音嘶哑的几乎自己都认不出。她接了信,手抖得几乎拿不住,深呼吸镇定了一会儿,才打开来读,只见一手漂亮的行楷,却是跟江锦衡练得同一路字体。
“庆元贤妹芳鉴……”
只看了第一句话,余庆元的脑袋就嗡的一声,连忙往下读去。
“恕锦薇冒昧得罪,那日在寺中以茶水试探,但见汝以臂护胸,方知汝乃女子。此刻言明,绝无另眼相挟之意。同为女子,吾只敬汝雄心韬略,更慕汝人品,怜汝孤苦不易。怎奈吾命薄至斯,至此已灯尽油枯,有负亲族骨肉,更错失平生知己,与汝只得两面之缘,不得体恤看顾,却屡有不情之请。
吾生父母夫妻缘薄,牵挂不舍,惟腹中孩儿与锦衡。锦衡引你为挚交,汝亦懂他,虽时势迫人,从不曾离弃。吾已嘱他以汝安危为故,切莫再为轻狂之举,好生待汝,谅汝难处,不与汝肇祸。
吾之遗腹,若为男儿,即为杨氏一族血脉,造化天定,吾再无牵念。若为女儿,只恐命苦更胜吾,吾必托孤与锦衡。若江家倾倒,侥幸未祸及幼童,且汝自顾有暇,吾欲恳请汝看顾一二。此非一粥一饭之请,富贵无根,任由天意,只望汝可授其学问,导其德行。此世间女子甚苦,吾不愿伊似吾,却愿伊似汝。
锦薇造次,交浅言深,无知妄念,只因平生粗陋,囿于闺阁,无所交游,方累及汝。至此一别,只望汝万事以自身为重,莫以吾言为忤,只以余力相助,已感恩不尽。若侥幸泉下有灵,或得应来生,吾不求足以为报,惟尽所能,偿汝佑汝,伏乞俯愈,铭感不已。
祝颂文安。
江锦薇 鞠启”
余庆元见落款日期是三日之前,只觉此时已经无法言语。锦薇的心意,她的敏锐,她对人的善意,她曾经的热情和生机,她的不幸,都像巨石一样重重的压在余庆元的心上,像是要将她碾碎。江锦衡细细的看她,用手为她擦泪,泪擦了又落,怎么也擦不干净,他干脆将她的头压向自己的胸口,让那泪水的凉意一直渗到自己心里去。
“庆元,你告诉我,你果然是女子吗?”江锦衡小心翼翼的说。
余庆元知他已读过锦薇的信,点点头,从他的挟制中挣脱出来,自己擦干了泪水,一字一句的说道:“同为女子,我情同锦薇薄命,亦至敬爱她德行。我同她虽缘尽至此,若有幸看顾她的遗孤,庆元定不负所托。”
“断不会走到那一步的!”江锦衡见她亲口承认,想去握她的手,又觉得不妥,慢慢缩了回来。“我若在一天,必不拖累你。庆元,连你我之间也要你死我活了吗?是晋王他拿这个来要挟你?我帮你想办法。他如今风头也不比往常了!”
余庆元摇头:“此时你切莫再为我劳心,我能苟活至今,自有我的手段机缘。你若真为我好,也为锦薇的女儿好,就万万保住自己吧。”
江锦衡只觉心头苦涩难言:“是了,是我糊涂了,锦薇正是看准了,你我分居两营,最后总得保全一方。只是想来我今后不是与你相争,便是给你添麻烦罢了。”
他鼓起勇气,终于又握住余庆元的手继续说道:“庆元,为何我身边至亲的女子都这样命苦?我此刻竟是无法想象你吃了多少苦!”
余庆元手上用力:“女子也好,男子也好,我始终是我罢了。你只仍当我是知己,不用‘女子’二字将我定论,便没那么苦。”
江锦衡闻言,一时心头涌上百般滋味,再说不出话来,二人默默对坐片刻,他便起身告辞。余庆元送他到门口,再返回家中,只觉得无心去衙门,一人呆坐在院子里就是一整天。时令已经是初夏,傍晚时她猛的抬头,才发现墙头那半月前还开得满树的西府海棠,如今已全不见踪影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虐了……请尽情鞭挞指责作者吧……作者得有多抖M才写死最喜欢的角色啊……
我现在特别理解重生爽文,这种给自己的人物都找不到生路的感觉真憋屈。
、缘劫
第二日余庆元还是去了衙门,告了头一天的病假,强压住从胃直冲眼底、时不时涌上来的情绪,安安静静的坐着写公函、看书、编书。江杨两家的纠葛因是臣子内眷家事,翰林院里并无人提起,她感到庆幸,又为一个花样女子全无声息的湮灭而悲哀。往日她只将“安身立命”当作普通一词来说用,直至如今才品出这四字之重,重过太多箴言哲理。她枉存于此世十九年,只仍隐隐将那现代的“个人奋斗”当作理所当然,却不知如卸了重重伪装,身不由己之处甚多,可依托之处本是薄而又薄。锦薇之死,令她物伤其类,最是摧心,个中滋味,竟难以言表。
她如今最感谢蔺程在考绩之后与她的一席谈。若非被强行点破,她恐怕还在避世和不甘的两极间徘徊不得自拔。如今她越知自己浅薄,越能耐得住性子,否则此时痛楚加以浮躁,她也怕自己死撑不住。
她早该想到本是女子对女子的洞察力最佳,在有潜在危险时会下意识护胸这种女性才有的小动作,男人并无从知晓体会。被江锦衡得知自己身份,她不是不怕。虽然不信江锦衡会有意出卖,但毕竟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重危险。她只能当这是偿了江锦衡引她为知己,她却不能坦诚相待的情,也不恼他看了信,毕竟他有权得知嫡亲姐姐的唯一遗愿。只可惜这又一个得知她真相的人,也是全不能知无不言的。
就这浑浑噩噩的过了几天,一日从衙门回家,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路上行人寥寥,余庆元打着把纸伞往家赶,也被淋了个半湿。一辆马车停在她身边,溅了她一身水,还正将她堵在拐角。她刚刚抬眼要看,就被人掩住口鼻,硬拉上车。在车上,她的口中被塞了团布,头上蒙了口袋,手脚被牢牢的捆了。对方既不说话,也无动作,她无声的挣扎了一会儿,见劳而无功,也便不动了。
她静静坐在车中,口不能言,目不能视,心中却翻滚了无数个来回。在京中敢于抢绑翰林的,定然权势非凡,她所识的无非蔺程和晋王两人。但他们若想与她说话,或要她的命,又完全不必费这些周章。这不熟识的有权有势的人绑她,近日怕是凶多吉少了。余庆元难免有些怕,又好奇幕后主使这样做到底所为何事,马车并未驶出多远,她却觉得那段路似无尽头一般。
马车停下,便有人引她下车。余庆元感觉自己往前步行了一段,跨了几个门槛,穿了几条穿堂,接着眼前一亮,就有人为她摘下了布袋,又帮她除了口中障碍,割断绳子。来人二十四五年纪,着锦衣,身姿精干,也不说话,对她作了个“请”的手势。
余庆元环顾四周,空间大而破败,墙上有个神龛,供了尊佛像,隐隐能闻到香火的烟气,看着像是没落的大户人家自设的佛堂。她见那人手指着一扇木门,就推开走了进去,只见其后是一间精致舒适得多了的密室。还没等她细瞧,只见从尊黄花梨屏风后面绕出一人,竟是她认识的。
“余状元,得罪了。”静乐公主对她浅浅一福,又指向一把椅子道。“请坐吧。茶是我差人刚沏的,你只管自己倒来喝。”
余庆元见是公主,心下稍安,可也不敢放松警惕,谁知道这些天家儿女每个都安的什么心肠呢?于是她先拜了拜,才落座,也不喝茶,只沉默的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