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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培东头顶轰的一声:“严春明同志也……”
老刘点了下头。
谢培东:“什么时候……”
刘云望向了桌面:“下午四点,西山监狱。”
“西山监狱”四个字像一记重锤,谢培东感觉到自己的心被猛地击了一下,怦怦地往嗓眼上跳,不敢往下问了。
突然,心跳声变成了敲门声。
刘云倏地望向张月印。
“送姜汤的同志,给谢老熬的。”张月印不敢快步,也不敢慢步,走到门边,开了一碗宽的门缝,接过那碗冒着热气的姜汤,关了门,走回桌旁,“谢老,您先喝几口……”
几十年的党龄在这个时刻显现出来,谢培东双手接过碗,稳稳地放在桌上,望向刘云:“刘云同志,什么现实,什么结果,我们都要面对……你说吧。”
刘云凝重地望着谢培东:“燕大学委两个学生党员同志,还有,谢木兰同志……”
谢培东倏地站起来!
刘云紧跟着站起来。
张月印也紧跟着站起来。
刘云这才正面给了张月印一个眼神,张月印走到谢培东身边,时刻准备扶他。
谢培东又慢慢坐下了,张月印没有离开,静静地站在他身边。
刘云也依然站着,慢慢说出了不得不说的话:“谢木兰同志一直有入党的强烈愿望……刚才我跟张月印同志说了,决定以北平城工部的名义,追认她为中共党员……”
配合刘云,张月印一只手伸过去搀住了谢培东的手臂,谢培东其实一动没动。
谢培东有反应了,张月印另一只手也伸过去了,双手搀住了他的手臂。
谢培东却是慢慢去拨张月印搀自己的手。
张月印望了一眼刘云,松开了手。
两个人都望着谢培东,但见他端起了面前的姜汤送到嘴边。
“烫,谢老……”张月印却不敢去拿他的碗。
碗在慢慢倾斜,谢培东的脸慢慢埋到了碗里……
左手握着碗还在脸边,谢培东右手的衣袖已经去揩满嘴满脸的姜汤,将泪水一并揩了。
满脸血红,双眼更红,谢培东望着刘云:“他们怎么敢这样做……”
“他们已经敢了。”刘云叹了口气,“这也是我们没想到的。都知道蒋经国和王云五为了遏止通货膨胀,一直想强力推行币制改革。我们判断大量的黄金、白银、外汇一多半在孔宋家族控制的四行八库,还有国民党中央党部控制的党产里,他们哪儿会愿意剜肉补疮!没想到昨天梁经纶帮助何其沧写的那个论证送到司徒雷登手里,今天南京就成立了美援合理配给委员会。这是国民党币制改革真要推行了。今天徐铁英在西山监狱当着木兰和几个青年党员暴露梁经纶的真实身份,就是国民党内反对币制改革那些人的反扑。暴露梁经纶,牺牲木兰他们,都是为了打击蒋经国,还有试探我党的态度。我们的错误就犯在忘记了毛主席的教导,一切反动派在行将灭亡时都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木兰还有老刘同志、严春明同志本不应该牺牲啊!”
“曾可达、王蒲忱为什么还要拉着我去找木兰?!”谢培东声音有些发颤,“国民党内部发生了这么剧烈的斗争,他们都不知道?!”
这就带有情绪责问了,刘云慢慢坐下:“王蒲忱知道,曾可达不知道。今天下午,就在徐铁英暴露梁经纶身份之后,蒋经国在南京中央党部跟陈立夫发生了正面冲突。妥协的结果,就是制造假象,保护梁经纶。为了这个假象,他们在房山方向放了一批学生,进入了我军和敌军的缓冲区。那些学生哪知道,他们进入的山洼里全是地雷,好几十人啊!”
谢培东不再控制,老泪涌了出来。
刘云眼睛也湿了:“由于是缓冲区,经常发生地雷炸人的事件,那个地方布的又都是子母雷,炸的人连尸骨都不需要掩埋。这样,他们就能说木兰和这些同学都去了解放区,而我们也无法证实他们去了哪里。为了保护情报的来源,我们还必须装作不知道。谢老,发生了这样的事,周副主席比我们还难受啊!”
谢培东:“为什么还要告诉我?”
刘云:“周副主席说了,谁也不能取代您,中央必须信任您。”
谢培东双手撑着桌沿慢慢站起来:“刘云同志,请传达中央的指示吧。”
刘云深望着谢培东:“只有您相信木兰他们去了解放区,方家的人还有何副校长他们才会相信木兰去了解放区,国民党也才会以为他们真瞒过了我们。”
谢培东:“我要回去了,他们都在等我。”
刘云立刻过来了,目示张月印去开门,接着搀住谢培东向门口走去:“谢老,真相尤其不能让方孟敖同志知道,重要性您比我们更明白。”
“我明白。”
走到门口,刘云怔在了那里。
——庭院如洗,天上有星。
——一连下了好几个小时的暴雨不知何时停了!
今晚,方邸警卫之森严已达北平最高之级别。
方孟敖的小吉普和青年军的中吉普停在街口,一干青年军同时向徐徐走过的谢培东敬礼。
再过去,赫然停着李宗仁的专车,显然是随扈何其沧的。一级加强的行辕侍卫伫立车旁,看清是谢培东,也一齐敬礼。
人车一过,大门反倒冷清,谢培东却猛地一惊。
小李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谢培东紧盯着他:“你什么时候回的?”
小李:“您走了一会儿,前面的路就通了。”
谢培东:“你的车呢?”
小李:“问了警卫,说您还没回,我就先把车开进车库了。”
谢培东:“行长怎么说?”
小李:“我没进去,一直在这儿等您。”
谢培东提起的那口气松了下来,赞赏地看了小李一眼,跨门时突觉一阵晕眩。
小李一把搀住了他:“襄理,我送您进去。”
谢培东点了下头:“回头告诉财务室,这个月开始你的薪水都发美元。”
“谢谢襄理!”小李搀着他一阵激动,竟坏了专车司机不问话、不传话的规矩,在谢培东耳边低声说道,“襄理,听警卫说,梁教授来了。”
谢培东猛地站住了,慢慢望向小李:“松手。”
小李变了脸色,松开了手。
谢培东身上弥漫出往日的威严,跨进门又倏地回头,盯向小李:“记住,再多说一个字,明天就卷铺盖自己走人。”
谢培东走进方邸一楼客厅,从来没有这么多目光这般沉默地盯着自己一个人!
谢培东哪双目光都不能对视,疲倦地笑了一下:“好大的雨!”
没有人接言,一双双目光更沉默了。
谢培东只好望向程小云:“都还没吃饭?”
“木兰呢?”方步亭这一问,整个客厅都是回音。
谢培东望向了方步亭,一如往日,保持淡定:“先吃饭吧,我慢慢说……”
“收起你那个稳劲儿!”方步亭敲了桌子,“我忍你好久了。这么多人,这么大的事,拿主意还轮不到你。告诉何校长,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木兰在哪里?”
“什么事你忍我好久了?”谢培东倏地拉开餐桌这端的椅子重重地坐了下来,“在北平分行,在这个家里,我什么时候拿过主意了?我的女儿,我把她关在家里,你做主放她出去。这一向她住在哪里我都不知道,你现在倒来追问我!”
所有的人都怔在那里。
谁都没想到,从下午到晚上紧绷的弓,这一刻会在方步亭和谢培东之间折断了!
方步亭的手在桌子下面发颤,程小云也不能看他,只是在桌子底下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方步亭的目光蛄俗诙悦孀詈笠桓鲎簧系牧壕凇�
谁都能看出,方步亭这一眼露出了刚才向谢培东迁怒的源头!
难受、尴尬轮到何其沧了,还没开口,头已经有些微微颤抖了,望向梁经纶:“经纶,你们是一起被抓进去的。刚才的话就不要说了,说你的想法,木兰会去哪里?”
梁经纶慢慢站起来。
餐桌这边底下,又一只手握向了另一只手——是何孝钰去握方孟敖,反被方孟敖握住了。
所有人都在等着梁经纶说话。
梁经纶:“去哪里我不知道。我绝不相信她会跟其他的同学离开北平。”
“谁告诉你她离开北平了?”谢培东跟方步亭顶撞后便闭了眼睛,问话时依然闭着,却能看见眼眶湿润。
“徐铁英身边那个孙秘书。”梁经纶答道,“都知道木兰的身份,也知道她没有回家会有多大的麻烦。怎么可能疏忽到让她跟外籍的学生走了。先生,方行长,我提议你们直接找李宗仁和傅作义。只有他们出面,才可能找回木兰。”
何其沧慢慢望向了方步亭。
方步亭茫然了,慢慢又转望向谢培东,再说话时嗓音已有些嘶哑:“你睁开眼好不好?”
谢培东慢慢睁开了眼,却只望着方步亭眼睛下部的脸。
方步亭:“你现在总该告诉我们谁把你叫去了,都去了哪里,木兰到底怎么回事吧?”
“先吃饭吧。”谢培东居然还是这句话!
“到底怎么回事?!”方步亭倏地站起来,程小云居然没有拉住他。
“谢襄理……”何其沧也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方孟敖、何孝钰还有程小云都只有跟着站起来。
谢培东也只能慢慢站起来。
何其沧:“请你立刻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见到李宗仁、傅作义我也好说话。”
谢培东不能不正视何其沧了:“您不要去找他们了。木兰确实跟着一群学生去了房山方向……”
“曾可达、王蒲忱还在找?”一直没有开口的方孟敖问话了。
一句简单的问话,何孝钰心里却猛地一揪——她听出了方孟敖的直觉!
谢培东进来后就一直没有看方孟敖,这时才慢慢望向他。
方孟敖:“沿途那么多哨卡,一个电话就能拦住他们。一个国防部的督察,一个保密局的站长还要陪着您去追!姑爹,您相信,我们会相信吗?”
要的就是这个答案,所有的目光都在等待谢培东回答。
谢培东:“南京的直接命令,外籍学生释放后立刻递解离开北平。王蒲忱也没有权力中途阻拦,这才叫曾督察一起去追。担心我们不相信,于是叫上了我。”
方孟敖闭上了眼:“小车追不上大车?”
谢培东虚望向上方:“耽误了……暴雨追着我们的车下,打电话问前面,却说没有下雨……追到房山,警备司令部的大车已经空了,学生们早已过了国军的防区……”
谢培东的神态、语气,尤其是他说的这场暴雨,把大家都震在那里,都觉一阵寒气袭来!
方孟敖心里在颤,倏地转望向梁经纶,发现他也暗中颤抖了一下。
方孟敖望着梁经纶:“梁教授,你愿不愿意去解放区,把木兰找回来?”
梁经纶:“方大队长如果愿意,现在就送我去房山防区吧。”
“谁也不要去了!”方步亭第一次在大儿子面前像父亲般威严。
可这一瞬间的威严立刻被方孟敖的目光逼了回去。
方步亭苍凉地转望向谢培东:“培东,不要找了……现在的孩子迟早不是跟国民党,就是跟共产党。你管不住,我也管不住……”
“步亭……”是何其沧的手伸过来了。
方步亭接住了他的手,脸色陡变:“叫车!去协和医院!”
何其沧的身子在软软地下滑,方孟敖一把挽住了他!
“爸!”
何孝钰奔过去时,方孟敖已双手将何其沧抱在身前:“让开!”
方孟敖横抱着何其沧的身影又稳又快,已到了客厅门口。
梁经纶竟蒙在那里,倒是何孝钰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