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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织锦和他说买车,他就搬出这一套来搪塞。久了,织锦也看出了他的心思,也就不提了,只是说:“不是我不给你买啊。”
何春生看着织锦,“你怎么这么热心地要给我买车?”
织锦笑了,“不是怕委屈了你吗!你看,我开着车上下班,怕你心理不平衡嘛。”
何春生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心想,心理平衡?只要咱俩一起过,我就别指望心理会平衡。说真的,在同事面前,何春生从来不敢说房子是织锦哥哥掏钱买的。就这样,同事们都已经半是羡慕半是嫉妒地开过他无数次玩笑了,说他好运气,娶了个有钱人家的女儿,白捡一漂亮高薪的老婆不算,还搭上套房子。也有人悄悄问何春生,织锦是不是有什么生理缺陷嫁不掉了呀!
何春生当即就和说这话的人打了起来,差点儿就要闹到法院了。
当然,这些事织锦不知道,他也不好意思说。
何春生比谁都明白,其实,他所谓和织锦在一起时的憋屈感,是自卑作祟。住在织锦买的房子里,他总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好像自己是有钱人收留的穷小子,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声音大了,会被人误认为是不知好歹的嚣张行为。
织锦每天都要喝新鲜果汁,每当看着一堆水果榨完汁后变成渣子,被倒进了垃圾桶,他就会难受得要命。他试着和织锦谈过,水果怎么吃都是水果,干吗非要榨汁啊?
织锦也一本正经地问他:“赚钱是干什么的?”
何春生一本正经地回答:“过好日子啊。”
“好日子什么样?”
“随心所欲做自己喜欢的事。”
织锦就笑着点头,“对了,喝果汁就是我喜欢的事嘛。”又嬉皮笑脸地圈着他的脖子,“春生,你得改变一下生活观念了。钱,赚来就是为了花的,赚了不花还不如不赚呢。”
何春生虽然没话可说了,但心里还是别扭得很。
结婚后,何春生不怎么去织锦娘家了,都是织锦一个人来回跑。有时候织锦拽着他一起回去,何春生就会懒洋洋地说:“你自己回去吧,下次我再和你一起去。”
下次还是这句话。
织锦就问何春生是不是对她娘家人有意见。
何春生说:“没有啊,他们对我那么好,我还对他们有意见,我就不是人了。”
织锦定定地看着他,何春生就耷拉着眼皮,假装没看见。
何春生不愿意回去是有原因的,他不喜欢罗锦程。以前罗锦程没残疾的时候,整天一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嘴脸,他就看不惯。后来罗锦程出事了,身体残疾了,居然依然一副驴死不倒架子的样子,还是居高临下地和他说话。他何春生不吃他的不喝他的,犯得着看他的脸色行事吗?虽然这房子的钱是罗锦程出的,可房子登记在他妹子织锦名下,自己用不着对罗锦程感恩戴德。
门第 第三部分 门第 第八章(4)
余阿姨一听,大惊失色,“织锦,不行,你不能学做饭,你这手不是伺候别人的。”
何春生的脸已涨红得有点儿吓人了,织锦看得出,他在努力忍着不发火,忙直冲余阿姨丢眼色。可惜余阿姨的眼睛有点儿老花了,看不清,嘴里一个劲儿地嘟哝:“我们织锦是小姐手,哪能随便烧菜给别人吃。”
织锦忍无可忍,知道再不制止余阿姨,何春生非毛了不可,就大声对余阿姨说:“余阿姨,看您说的。在您眼前,您宠我,我是小姐手。在春生面前,我是他媳妇,是媳妇就得烧菜给男人吃。您啊,别说了,快吃饭吧。”
一顿饭吃完,织锦的心起起落落地紧张、松弛了无数次,好不容易熬到吃完饭,余阿姨进厨房收拾碗筷去了,织锦才长长地吁了口气说:“余阿姨就爱瞎唠叨。”
何春生生着闷气说:“她不是瞎唠叨,她是怕我忘记了你是真正的千金小姐,我是捡了便宜的穷小子。”
织锦知道今晚没法聊了,再聊下去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呢,就借口说明天还有事,拉着何春生要走,却被罗锦程叫住了。
罗锦程说:“织锦,你把我的奥迪开走吧。”
织锦莫名其妙,“我开你的奥迪干什么?我自己有车。”
罗锦程说:“我看着它就难受,也开不了,又不舍得卖。”何春生听得心里发毛,唯恐罗锦程要把车卖给织锦,两眼很紧张地看着织锦,等她反应。
织锦说:“我一年轻女人,开奥迪有点儿过于招摇,不要。”何春生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忙应声附和说可以让柳如意学车嘛,家里有车方便。
罗锦程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但是何春生看得出来,罗锦程懒洋洋的目光里是对他的轻视。
罗锦程把车钥匙往织锦眼前一扔,说:“这车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我不能眼睁睁看它在楼下变成废铁一堆。”
何春生的心扑通一下就跌倒了。为什么不能眼睁睁看着它变成废铁?还不就是不想看着一堆钱慢慢地被岁月风蚀了吗?
罗锦程不舍得它变废铁,当然是想让它值几个钱了。
这么一想,何春生就忙抢过车钥匙,塞到柳如意手里,“嫂子,你学车吧,这样也方便,可以带着我哥出去兜兜风什么的。”
罗锦程仿佛看穿了何春生的心思,向柳如意伸出手去,柳如意只好把车钥匙又还给了他。说真的,见罗锦程果真要把车送给织锦,柳如意心里真疼得慌,却又不敢说什么。
罗锦程把玩着钥匙,叹了口气,看着钥匙发呆,无限伤怀。
织锦知道他的心情。罗锦程呼风唤雨惯了,现在却被命运生生地给困在了轮椅里,他心里不知该多么难受呢。
织锦看得不忍,就把钥匙拿过来,说:“哥,那我就先替你开着这车,等你什么时候好了,我就还给你。”
罗锦程点点头,看看大家说:“其实不是我非要把这车送走,我从窗户往下一看,见它待在那儿就难受。我瘫了,它不能也瘫了吧。等西点店开了,我买辆小皮卡让你嫂子开着,进货送货什么的方便点儿。用奥迪干这个,可惜了点儿,也不实用。”
那天晚上,织锦让何春生开着奥迪回家,她还是开她的别克。何春生不肯开奥迪,理由是好久没摸车了,怕路上刮了蹭了赔不起。
织锦实在忍无可忍了,说:“谁让你赔啊?我哥送给我了,难道老婆能让老公赔?”
何春生梗着脖子,一句话没说,自己打车走了。织锦气得直落眼泪,又没办法,只好先把罗锦程的奥迪开了回去,等明天回来开别克。
门第 第三部分 门第 第八章(5)
当晚,织锦回家就和何春生吵了一架。
“春生,我就不明白,你怎么就那么讨厌我哥呢?你要真讨厌我哥,你就搬回劈柴院吧,买这房的钱是我哥掏的。”
何春生登时就脸红脖子粗了,一声不响地起身就走。
织锦看着他,也没留,打开电视,木呆呆地看着,听见门响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眼泪却刷地就掉下来了。
下楼梯时,何春生也觉得自己有点儿过分。他是生气罗锦程从不拿正眼看他,可是罗锦程都残疾了,自己还和他较什么劲儿啊?
这么想着,他就不走了,坐在楼梯上抽烟。上上下下的邻居从他身边走过时,都用更令他不舒服的目光看他,他就起身,回家。
他掏钥匙时,才想起钥匙放在家里茶几上了,只好摁了门铃。
织锦开了门,见是他,什么都没说,继续回去看电视。
何春生闷闷地站在阳台上,心里憋得要命。他不敢回家说,怕被母亲骂,被嫂子说不知好歹。他挨个房间转了一圈,觉得家里的每扇门、每扇窗都在嘲笑他。
夜里,织锦背朝着他,似乎是睡了。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摁亮了灯,起来找烟抽,转到床的另一边时,看见织锦紧紧地闭着眼睛,却满脸是泪。他的心突然软了下来,蹲在床边,抽了面纸给她擦泪,被织锦一把打掉了。
他呆呆地蹲在那里,看着织锦,觉得自己很龌龊、很小气、很阴暗。织锦哪里不好啊?漂亮,学历高,嫁了他却从没挑剔他什么,他是哪里来的这么多怨气呢?
他声音低低地和织锦说对不起。
织锦不吭声,眼泪流得更快了。
他唠叨着忏悔了半夜,织锦才说:“你还让不让我睡了?”
他这才欢天喜地地上了床,搂着织锦,说:“媳妇,我就是心里憋得慌,你别和我一般见识。”
织锦睁眼看了他一会儿,就说:“以后你别说我哥了,我听了不舒服。如果我也说你哥不好,你肯定也会不舒服。我哥是有点儿毛病,但是我知道他是好人。”
何春生把头点得很是隆重,就差发誓了。
尽管如此,何春生去罗家的次数就少多了。不是把老婆骗到手就不需要讨好岳母了,而是去了罗家他就会觉得不舒服。站不起来的罗锦程习惯了用居高临下的口气和他说话,好像他就是刘姥姥进大观园时领着的板儿,即便罗锦程和他开句玩笑,也是拿他当笑料。织锦的妈妈看似温柔慈祥,但话很少,骨子里有股傲气,这种骄傲,哪怕在她慈祥地微笑着时都褪不去。在待人接物的姿态上,柳如意受了罗锦程的耳濡目染,既想高贵矜持,又眉眼里透着狡猾的市侩气,很像旧社会里被升格做了姨太太的丫头,虽在主子的位子上,旧日养成的种种轻贱毛病已根深蒂固地去不掉了。那个余阿姨就更提不得了,总是拿一副对织锦好的嘴脸说他该这么着、该那么着。怎么她从来不说织锦该怎么着呢?反正罗家的每一个人都让他有如坐针毡的滋味,横着竖着都不自在。
何春生的这些不自在,织锦也看在眼里。她有些失落,转而又安慰自己,哪个男人婚前不是在岳母家屁颠屁颠的?还不是为了把人家的女儿骗回家去做老婆。倒不是男人善变、不是东西,也不是男人天性虚伪,就爱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而是人性的弱点——男人婚前不犯贱,能讨了岳母高兴吗?岳母不高兴,能把自己辛苦养了二十几年的闺女巴巴地便宜了他?
门第 第三部分 门第 第八章(6)
婚后第三个月,何春生又和织锦吵了一架,嫌她不愿意去婆家,一到周末就泡在娘家。织锦说:“双休日是你最忙,我一个人多孤单,我不泡娘家我泡哪儿?”
何春生声音乖戾地说:“你只有娘家?”
织锦知道自己去婆家的次数实在不多,但这也不能全怪她啊!婆家一大家人挤在几间小房子里,连起身倒杯水喝都要蹭着人过去。再说了,她总觉得和婆家人有种说不上来的隔阂感,她无论怎样努力也融不进去。没何春生陪着,她就更难受。去婆家干什么?和他们一起盯着电视机笑或是哭,还是和他们一起咒骂电视剧中的反面角色?她跟何春生说过,电视剧不过是虚构的故事,看看热闹解解闷就行了,干吗非要当真骂得那么难听?
何春生很奇怪地看着她,“你不觉得那个人欠骂吗?”然后就说只有心里藏着坏的恶人才能把坏人演得那么绝。一个善良的人能把坏蛋演得那么像?织锦就懒得和他辩解了。
织锦猜得到,何春生一定以为她瞧不起婆家的人,才不愿意去。其实他错了。她真的从来没有瞧不起任何人,只是觉得和他们的生活态度以及人生观点不同,沟通起来有些别扭,常常有鸡同鸭讲的感觉,所以才不爱去。
这些话,织锦没对何春生说,怕是一说出来,又被他理解成了自己是抱着公主看市井小民的姿态去看待他们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