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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德国人在欧洲闹事,而日本人在中国发动“七七事变”之前,这个市场达到了空前的繁荣。
老吉格斯是这个市场的创建者,也是公推出来的管理者,类似于伦敦证券交易所的主席。这个人人垂涎的位子他已经坐了二十年,从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顺便他也就发了大财。
多年来,总有人尝试着取而代之。占据了这个好位子,也就等于基本控制了远东职业情报的枢纽。他为此挫败了无数次阴谋篡权的活动,这件事上,以日本人的野心最大,其中一个最阴险狡猾,而又锲而不舍的对手,就是德川信雄,他是日本间谍的老祖儿,当今活跃在关里关外最重要的日本间谍,多一半都是他的学生。以往日本人是本地间谍行业中最大的一股势力,华北被他们占领后人数更多了,而且绝大多数是领日本政府薪水的军人和公务员,当然了,也有一些不听这一套的无政府主义者。
老吉格斯一直有个不便明言的想法,就是培养一个接班人,以对抗德川信雄没完没了的阴谋,同时接办他创建的这份事业,让他在有生之年,不用花费太大的力气,却能掌控半个世界的谍报活动,倘能如此,他这一生也就圆满了。在丁少梅身上,他寄予了极大的希望,这孩子够聪明,有忍劲儿,五六岁就会耍手段,而且胆子大,想象力丰富,记忆力出奇地好,有着干间谍这一行最出色的条件。唯一未经验证的,就是还无法判断他在大事上是不是个精细又睿智的人。当间谍不怕胆小,也不怕爱财好色,只怕是个不爱惜自己性命的莽汉,这得遇见大事件和大变故才能见分晓,平日里显现不出来。这一次老丁的死,正好是个检验他的机会。
老吉格斯对此有一整套的计划。
接班人这个想法,他跟任何人也没谈起过,一直藏在心底,这是件大事,不宜冒然行事,盯着这个位子的人,在他的朋友中也不算少。所以,当老丁去满洲国之前来辞行时,他故作淡然地问道:“你家大公子在学校过得怎么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在英国还有几个朋友。”
其实英国每个月都有信来,向他报告丁少梅的一切情况。丁少梅在他的指导教授推介下,加入了一个秘密谍报组织,三年里接受了大量的专业训练,并表现出极高的天份,就快结业了。而这位指导教授则是个著名的间谍募集人,也是老吉格斯狂热的崇拜者。如今,老吉格斯手里有关丁少梅的案卷,从他十二岁至今,该有两英尺厚了。
两个月前,老吉格斯接到牛津发来的最后一份,也是令他狂喜的一份报告,他那位崇拜者详细地描述了丁少梅在伦敦货币市场的一次极为出色的表现。
原来,德国人早在几年前便意识到,他们与英国在欧洲的敌对立场,必将导致一场不可避免的战争,于是,在把军队开进苏台德地区同时,他们在伦敦、苏黎士和巴黎等重要货币市场,突然发动了一场打击英磅的全面战争。这次对英磅的狙击行动,是伦敦那些抱着日不落国和金磅至上观点的老爷们的一场恶梦。丁少梅的指导教授作为重要的金融专家,被紧急征招进入政府专项对策小组,而丁少梅因为在货币经营上表现出的极大天赋,同时他也深获指导教授的赏识,作为一个外国人,他竟被以刻板闻名的张伯伦政府破例同意出任教授的助手。
机遇呀!老吉格斯对此大为感叹。任何一个在历史上留下痕迹的人物,必定是一个善于发现机遇和利用机遇的家伙。
为对付德国人,丁少梅设计出了一个《战国策》式的胆大妄为的方案,财政大臣读罢惊得险些中风。他主张要扩大宣传德国对整个欧洲的威胁,提出从年初便开始狂炒远期黄金、石油与铜的期货,以此为杠杆,打击在欧洲货币体系中起缓冲作用的瑞士法朗,冲垮整个欧洲货币系统的均衡,以此牵动与瑞士法朗联带关系密切的德国马克,大大提高德国的备战采购成本等等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计谋。
牛津报告称,由于此计划已被列为政府最高机密,不能附送原件,但丁少梅的名声却已经传遍整个欧洲大陆,并得到了一个“魔法师”的绰号。
魔法师,妙哇!老吉格斯望着老丁,深深地惋惜自己没有这样一个出色的儿子,如果这是他的儿子,那将令他感到无比的骄傲。
老丁面容枯槁,两肩松松地垂下来,无精打采道:“他在学校成绩不错,正在准备论文,经济学士通过很难哪。”作为老吉格斯出生入死的老朋友,他却厌倦了这个行业。
“给他多寄点钱,在英国花费要大得多。”老吉格斯道。老丁挣来的大笔家财,都投资在几项注定要失败的事业上,此刻已然消耗殆尽。但是,有丁少梅那样一个儿子,胜过亿万家财。
丁少梅的骨子里有些桀骜不驯的东西,不肯听人摆布,很像老吉格斯年轻时的样子,这也正是老吉格斯最欣赏也最头疼的地方,为此,必须得先让他受穷,让他经受一番磨练,|Qī|shu|ωang|为此,老丁必须得破产。丁少梅作为少爷一旦囊中无钱,便是多一番历练;而再拿出足够的钱让他干事,控制起来就方便得多。
老吉格斯又道:“长春的事,如果接头不顺利,就放弃了回来,再另想办法证实。”
“有关德川信雄的事不能小视。上个月传过来消息说他死在苏联人手里,却没能证实。我宁可相信他没死,这老东西,说不定玩的又是个花招,我们不是没上过当。”老丁是个办事认真的间谍。
“我们没有他的照片,也没有可靠的证人见过他本人。三十年了,市场上传来传去的消息,多半是谎言。你是唯一一个可能见过他本人的人,虽说是四十年前,但毕竟应该算见过,要小心行事。这一次如果弄到他的确切资料和照片,我们也就能够重新取得优势,与他好好地周旋一番。”
老丁临行,欲言又止,终于说道:“如果我回不来,请你给我儿子小小的一笔钱,够他完成学业找到工作就可以了。”
“你放心,我会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好好栽培他。”
“不,请不要让他进这一行。他毕业后能干个教师什么的就很好了。”
“我原本是一番美意,子继父业,你不必推辞。”
“我还是写封信给他,把你我的关系交代一下,让他回来时找你。不过,最好别让他干,那孩子不适合。”老丁心中很清楚,儿子一向表现出来的野心过大,以至于不切合实际,这会给他带来巨大的危险,尤其是在间谍这一行里。知子莫若父!他认为自己了解儿子。但是,他也清楚,老吉格斯要做的事,他控制不了。
老吉格斯道:“你我的关系咱们从未在他而前泄露过,还是让我当面告诉他才好,我知道该怎样讲,你就不必谈了。至于说让不让他干我们这一行,我看你是顾虑太多,等你回来,咱们再研究。”你却不知,你儿子早已被我培养成这一行的精英,他心中暗笑。令他担心的是,牛津的消息称,伦敦的财政大臣与外交大臣正在为争夺丁少梅这个人才,吵得不可开交。
不能让政府凭空夺取丁少梅,这是他花费多年心血培养出来的接班人。他是我艾伦·吉格斯的儿子,一个纵横世界的豪客,不应该被埋没为拿政府公务员薪水的废物,就算是撒旦亲自出面,也休想把他从我手中夺走。
老吉格斯怒发如狂。
7。范小青·吉格斯
丁少梅险些被眼前这个美人给晃花了眼。中国美人他知道,高矮胖瘦的见过不少;英国美人他更有三年的见识,黑头发、黄头发、红头发,蓝眼睛、绿眼睛、棕色眼睛他都打过交道,可眼前这个美人一望便知是个欧亚混血儿,是那种融合了中西两个人种优点的美人,让人触目惊心的那种。
“你是谁?”丁少梅身体还虚,倚在沙发上睡着了,这才一睁眼让这姑娘给吓一跳。她大大咧咧地倚在沙发的另一头,两条长腿上穿着裤子,腰儿纤细,臀部却圆滚滚的。
穿裤子!这在女孩子可算是奇装异服了。
“你问我?范小青啊。”
“范小青是谁?”
“连我都没听说过,老土了不是?”
“本人出门三年,刚刚回来。”
“告诉你,范小青,也就是我,乃是英法意日四大租界第一大美人儿。要是德奥比俄美五国租界还在,也照样是头一份。”
“领教,领教。”
“不敢当,不敢当。”
“你姓范?”丁少梅怀疑这不是真姓,因为她父母必有一方是洋人,多半应是父亲,而且不是白俄。
“我娘姓范。”范小青的北平口音里带一点唐山韵味。
“令尊大人呢?”
“我老爸?姓吉格斯。”
“吉格斯,”丁少梅心下释然,他猜得没错。“那么我姓什么?”
“你不是丁少梅么?忘了?”范小青的眼睛又大又圆,眸子是翠绿色,绿得极深邃,蓦地一闪,仿佛湖底翻起条大鱼,便大笑起来。
“你当真?一见着你,我还真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与这姑娘一阵打趣,将他心头石膏般凝结的郁垒松动了些。
“你原来是个调皮精啊。”她很适应这种显而易见的调情。“往常你到哪去了,怎么早不来见我?这个地方的男人太死板,个个像神龛上的泥塑,要多没劲有多没劲。”
“我可是哪都有劲。”这种放肆的言语,他对最大胆的英国女同学也不宜冒然出口。
“真的么?”范小青的语调拉得长长的,浓密、棕黑色的短发随着笑声抖个不停。
“要不咱们试试?”他夸张地做了个涎着脸皮爬上身的动作,胳膊、腿儿在半空中停住,像尊色胆包天的塑像。
丁少梅本性中有喜剧色彩,这个他自己知道。在牛津,他是学校剧团最活跃的成员,演《悭吝人》中的“阿巴贡”,他能用面粉和黄油捏成贪婪的鹰钩鼻子,让人以为他多半是个滑稽的法国留学生;而间谍训练中,他能装扮成一个像模像样的日本人,当然是在不大懂日语的英国人面前。
如果她是老吉格斯的女儿,那她来是什么目的?老吉格斯派她来的?
“雨侬让我转交一张字条,还有,”范小青取过来一只钢壳保温瓶。“一份法式奶油浓汤。那丫头对你可是上了心啦。”
丁少梅一笑,机敏地答道:“她若是对我有心,你最不适合当信使。”
她的笑声很响,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作为欧亚混血儿,她身上中国人的特征要多一些。丁少梅喜欢这一点,比单纯的中国姑娘要开朗,却又有明显的本族人特征让他安心。
雨侬的字条很简单,钢笔字写得像毛笔字,有教养而秀丽:“胃口开了么?吃些营养丰富的流质要好些。”下边是个“雨”字花押,像只会飞的小鸟。
“你们很熟么?怎么会让你来?”他想了解更多的情况。
“我们是同学,大学的。前两年大学南迁,我们都没去。”
“留下来干什么?”
“雨侬是个‘抗日分子’,编报纸,散布抗日言论。”她指指桌上的报纸。“就这家,《新生活早报》。”
这两天丁少梅没少读家里的报纸,《新生活早报》的新闻以转载外电通讯为主,并没有特别明显的抗日宣传,只是不时地转弯抹角暗示日本人的行动,揭示他们的意图。
“那么,你平日里做些什么?”
“替老爸做点案头工作,偶尔也给报纸写几篇小文章,其他主要是玩,到处去玩,参加各种聚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