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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喜事-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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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凌南这几日,常听赵显提起子襄,便知道那是越香凌的字。而赵显通常喜欢称玉翩阡为玉官。他这寂寞的皇帝生涯,若是没有这儿美的陪伴,估计会度日如年吧。

“流光,我一直很想问,你为什么不把面具拿下来?现在应该不用再顾虑你的脸了吧?”

赵显笑了一下,“并不全是这样。我的脸,对于很多人来说,是崇光皇帝的标志。同时也有一种奇特的凝聚力。他们之所以相信我,一半是因为我的能力,一半是因为我的特别。他们相信我不是普通人,能给这个国家带来福气。所以,在政局没有稳定以前,我不想破坏这样一种信仰,仍旧恬不知耻地占着花之国色天香这个名号。”

裴凌南叹息,“那日我在集英殿,看到了你少年时代的画像。翁大人说那还不能画出你七八分的神韵。可光是那只有七八分的神韵,就把光儿给比下去了。不瞒你说,我一直觉得光儿已经长得够好看了。连阮吟霄都这么说。我还以为是上辈子积了德,原来根源在你这儿。”

“原来你也这么肤浅,喜欢一副皮囊。”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裴凌南握住他的手,“不过现在这样也很好,虽谈不上国色天香,却很安全。至少没有女子会觊觎你。”

“堂堂一国的礼部尚书,还怕女子觊觎么?我记得那个泼辣的秦书遥,可也没在你这儿讨到过半分便宜。”

裴凌南没好气,“你还惦记着人家呢?告诉你,她早晚是楚家的。”

沈流光笑着摇了摇头,换了话题,“我听说楚大人一直被承天太后逼婚,可是到如今都还未婚?”

“这事儿说来话长了。当初楚大人自己跳了书遥相亲,可是两个人一言不合,在醉仙楼差点打了起来。后来书遥故意捣乱,把楚大人的几次相亲都弄黄了。可能在打打闹闹中相互有了感情吧,可楚大人的个性你知道,最怕什么责任和束缚,所以现在还躲着人家。”

“阿斗的性格和玉官有些像,所以我挺喜欢他。”

裴凌南支着下巴说,“你啊,可曾有过真心厌恶之人?就算是宁王赵康之流,你也不会全盘否定吧。仁心有仁心的好处,不过处事太过温和,不利于清除脓疮。脓疮长在身上,总不见得会舒服,搞不好哪天还要因为这伤口,没了一条腿或者胳膊。”

赵显抱拳拜了拜,“谢裴大人赠言,下官铭记于心。”

“你少贫嘴,快说现在是去哪儿。”

赵显意味深长地笑,“赏花楼。”

裴凌南初一听这名字,就又不好的预感,真到了马车停下来,这不好的预感就被印证了。穿的姹紫嫣红的姑娘,沿街招揽着顾客,一个上了年纪却风情万种的女人,径自上前来挽住赵显的手,“唉哟公子,您这口味真特别,上青楼来,还带个女眷?怕我十三姨给不起您好姑娘?”

风尘女子,阅人无数。宫女的手再巧,也掩饰不了雌雄。

赵显很坦然地说,“舍妹刚来金陵,想要到这最有名的赏花楼见识见识,不知十三姨你这个大美人儿,肯不肯放行?”

十三姨听赵显唤自己美人儿,羞得老脸通红,用艳红的手绢挥了赵显一下,娇滴滴地说,“瞧您说的,公子快请。”

裴凌南一路瞪着女人在赵显身上乱动的手,进入大堂之后,又有一群莺莺燕燕围了上来。大概是赵显身上的衣服太惹眼,风尘女子又最是势力,只认钱主。

赵显仔细地打量了女子们一遍,对十三姨说,“您这里的姑娘,姿色好像都不怎么样嘛。没有更好的了?”

女子们听他这么说,大都有些生气。十三姨也敛了笑容,“整个金陵都知道我赏花楼的姑娘是城里的头挑儿,连皇上见了,都会春心大动。只是不巧,今日楼里有贵客,那定好的几个姑娘,都去服侍了。”

“哦,什么贵客?”

“说出来,怕吓到您。”

赵显笑道,“那你就吓吓看。”

十三姨挺直了腰板,“皇上面前的大红人,都指挥使和第一乐官,您不会不知道吧?”

“哦,是他们。原来真在此地。”赵显从袖子中掏出一锭银子给十三姨,“你帮我去叫叫他们,就说沈流光在这里恭候大驾。”

十三姨本来觉得这个客人有些冒傻气。那二美是什么身份,金陵中的大小官员听到了都得绕着走的霸王。可看眼前这个人衣着谈吐不凡,出手又阔绰,不敢轻易得罪,便叫龟奴去楼上传话。

谁知还没一会儿,就听到“蹬蹬蹬”的下楼声。越香凌和玉翩阡简直是扑到赵显面前的。玉翩阡酒还没醒,磕磕巴巴地喊了半天的皇,也皇不出个下文来。而越香凌也好不到哪里去,双眼迷离,似是刚从梦中惊醒。

赵显问,“光儿在哪里?”

听他这么问,一直站在他身旁的裴凌南终于开口说话了,“光儿在这里!?!”

玉翩阡和越香凌同时指向楼上,一个指东,一个指西。

裴凌南气结,问十三姨,“跟他们一起来的那个孩子在哪里?”

十三姨见玉翩阡和越香凌态度如此恭敬,早就知道来人的身份定是不一般,连忙指着楼上中间的一间包房说,“如果是说那个顶漂亮的小公子,我这就带你们去。”

赵显和裴凌南随着十三姨上了楼,打开那包间的门,便见四五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正围在裴大的周围。有的捏肩,有的灌酒,有的塞水果。裴大好像喝了很多酒,脸颊通红,满脸都是红唇的印子,身子也歪歪扭扭地倒着,正好靠在一个姑娘白晃晃的胸脯上。

赵显皱眉,裴凌南已经是火冒三丈,喝道,“全给我滚出去!”

正在兴头上的姑娘们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听到裴凌南的声音,裴大惊醒,迅速地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跪到地上。

“愣着干什么,都出来啊!”十三姨打手势让姑娘们撤退,姑娘们这才从包间退了出去。

裴大战战兢兢地跪着。从来了这里,他就有些恍惚,好像一直踩在云朵上,被什么东西牵着鼻子走。他不敢抬头看父母,只能把头贴在地上,一句话也不说。

“沈怀光!”裴凌南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裴大的身子抖了一下。

赵显劝道,“凌南,先别生气。”

“我怎么能不生气?小小年纪,就如此放浪形骸,长大了还了得?说!”她转向裴大,“我没教过你吗?你干爹没教过你吗?礼义廉耻是什么,全都不知道了吗?你今天做的这是什么混账事!”

花事四十六

赵显听完裴凌南的话,内心五味杂陈,“凌南,你先听听光儿的解释。”

裴凌南转向裴大,“好,你且说说看。”

裴大的脑袋还有点昏昏沉沉的,又受了惊吓,一句话也答不出来。

这时,越香凌和玉翩阡匆忙进到屋子里面来,越香凌跪禀,“这是陷阱,皇上!”

赵显侧目,“陷阱?”

“是的。我和小玉本来同在掌乐司看为琼花宴编排的歌舞,后来,一个进宫送货的小哥儿说,城中赏花楼的歌舞比那好得多。小玉便请他喝了几杯。谁知几杯酒下肚之后,我们都变得迷迷糊糊的。直至刚才龟奴上来叫,才如梦初醒。”

裴凌南思忖,“如果越大人说的是真的,就是那个小哥儿故意引你们来赏花楼,但他的目的何在?”

玉翩阡摸了摸下巴说,“若是只有我和小越进来,他们不用这么煞费苦心……”他的目光一转,落在裴大身上,“糟糕,不是吧?!”

他的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蹬蹬蹬”的上楼声,好似来了很多人。

玉翩阡忙说,“不好,皇上,快先躲躲。”

赵显点了点头,拉着裴凌南闪到屏风的后面。

没过一会儿,门被大力地推开,枢密使站在门外,面容清肃,“来啊,把那小儿抓起来!”

越香凌先一步拦在裴大面前,“大人,您这是为何?”

“越大人,你该不会不知道我朝的律令吧?不满十三岁的男子不得进入烟花之地,尤其,他还是我国未来的皇子!”枢密使转向身后,“还愣着干什么?抓起来,关进正院!”

裴大下意识地往屏风后面看了一眼,裴凌南很着急,想要走出来,赵显却拉住她的手,裴大也轻轻地摇了摇头。

待枢密使把裴大拉走之后,玉翩阡叹了口气,“我就知道。想说来着,太晚了。”

“小玉,你到底知道什么?倒是快说。”

赵显说,“还是我来说吧。明天的轮对,本来光儿也要参加。这是对他正名的绝好机会。如今他却在赏花楼失德,恐怕没有名分参加了。但好在正院历来是关押皇室宗亲的地方,待遇和一般的天牢不同。光儿在里边,吃不了什么苦。过几天,等这件事平息了,再找个名目把他放出来。”他说的后半段,全为了安慰裴凌南。

“这事肯定跟东宫殿脱不了关系。”越香凌沉思了一下说,“唯今之计,只有请裴……夫人在琼花宴上好好表现,他日再另谋出路。”

“我?跳舞?!”裴凌南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

“怕什么,有我这个第一乐官在呢。”玉翩阡拍了拍胸膛,赵显却心知肚明地笑了。裴凌南瞪他一眼,他才连忙摆了摆手,敛住了笑容。

第二天,在读书堂的轮对,是帝王考核国储的大事。朝中的大小臣子悉数到场,连国母皇后都陪坐在皇帝身旁。

读书堂建在高地上,四面无墙,只挂着几面竹帘。把竹帘卷起,就能看见外面的鸳鸯湖,还有徐徐的清风拂面。

赵显坐在正中的王案上,皇后的凤案在他的侧身后,而其它的书案则按半圆形排开,面对着应对的赵康。

内官在孔圣人的画像前点了三炷香,宣布轮对开始。

负责这次轮对的礼部的三位官员,坐在一张书案上。正中的翁照帆起身向赵显行了个礼说,“那么臣就开始了。首先请各部,把上个月的重大事项禀报一下。”

户部尚书站起来,“湘西发了大水,流民遍野,湘州府没有足够的粮食和棉花能够安置灾民,向国都求助。可是国都的储备,大部分都拨给大汉的西北地区了。这件事,该如何应对?”

赵显点头,看向赵康,“太子,眼下此事该如何处置?你且说说你的看法。”

赵康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作风,居然有模有样地行了个礼,然后说,“我前几日刚好翻看了一下湘州府的卷宗,发现自从这个知府到任之后,湘州便每况愈下。人口越来越少不说,每次发生天灾的死亡人数也比别的受灾地多。我想,粮食和棉花,想找出调运的方法并不难,当务之急是要把害群之马给铲除掉,这样才能还老百姓一个安稳的日子。”

他说完之后,读书堂安静了好一会儿,只有竹帘拍打红柱的“啪啪”声。几个心知肚明的大臣为了撇清关系而没有说话,剩下不知底细的官员包括皇帝,全都吃了一惊。

赵康不学无术,胸无点墨已经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了。何以紧闭了几天,在轮对之时,居然有了这么大的长进?

别说赵显不信,连翁照帆都不信,他随即又给工部尚书使了个眼色。

工部尚书马上起身说,“由于长期暴雨强风,长江沿江的堤坝有多处出现破损,然而如今,四地灾害,国库空虚,如何不用国库或少用国库,让破损的堤坝得以修复?”

这是个难题。赵显也沉思了起来。然而他还没得出结论来,对面席上的赵康已经开口说道,“我倒是有个想法。我听说今年虽然长江的水患不断,但是沿岸的富户士绅仍是办了很隆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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