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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红妆-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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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秋水转视我道:“长公主,请让我送您出去吧。”
她见我衣妆不整的狼狈模样,也无惊异之色。
我看向文源,他却闭着眼,无声地拒绝了一切窥探。
欲言又止,终随阮秋水走出内室。步履有些虚浮,脚下的雕花玉砖连绵成一条无尽的河流,整个人仿佛溺在水里,随步轻响的环佩之声亦似潺湲水声。
似被衣摆绊了一下,踉跄着幸未摔倒。一名宫女欲上前扶我,我摇头谢绝。幸而今晨施了妆粉,不然此刻的脸色定然苍白不堪。曲廊转角,阮秋水驻足,屏退了宫女内侍。轻叹一声,她静静道:“这些话,我曾向陛下发过誓,永远不说。但如今,却是不得不说了。长公主,难道您从没想过,文源所罹,真的只是病么?”
我一愣,看着廊外的大片芭蕉。清荫沉沉欲流,映得衣袂也染了碧色。天气晴明,却似能听到细雨落在蕉叶上的清越响声,碎珠溅玉……那是何其久远的陈年记忆……
“文源自幼身体就不好……”我轻声说着,似在说服自己。
“您何必再自欺欺人?”阮秋水不给我任何逃避的机会,“太医早已诊出,陛下中了一种慢性的毒。毒素从陛下幼年时便开始侵入,积郁已深。谁有机会、谁有理由,于先帝在时,长期向陛下用毒?那时,又有谁能一手遮天,令太医不敢泄漏半句?您以为,陛下将太医灭口是为了什么?他不过是不想让您知道,那个曾被所有人视为谦谦君子的人,那个您一直怀念的人,有不逊于其母的狠毒心机。”
啪的一声,她手中的折扇重重收拢,一向淡定的声音透出隐隐恨意:“也许那个人的确曾对长公主关怀备至,那是因为您对他不会直接构成威胁。但陛下不一样。”
这些道理,我何尝不知。昔日,请太医给文源看病的,也的确一直是华文澜。但教我如何相信,他会做如此之事?不可能,绝不可能……
眼前湛然一碧的芭蕉,渐渐模糊。绿意深浓,仿佛要令人沉入其中。遥远的记忆里,潇潇暮雨,数尺蕉叶轻卷,一寸蕉心泫露……有人微微俯身,以洁白柔软的中单袖缘,为我拭去眼角泪痕……
彼时雨声点点碎溅芭蕉,而此刻,唯有澹澹风声穿过悠长的曲廊。
物是人非,人间别久不成悲。
我喃喃道:“文源只是失宠嫔妃的孩子,对他的太子地位很难构成威胁。即使他要防范于未然,为何不同时对华文渊下手?”
她似乎冷冷笑了:“您的母亲和先皇后沈氏有不共戴天之仇,即使文源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继位,想必也是令那个人担心的祸患。至于他是否曾意图谋害华文渊,这个,恐怕华文渊本人才会清楚吧。”
“皇后娘娘与长公主在聊什么呢?”慵懒的声音,若带笑意,却是耶律景沿廊行来。络金的燕国样式的薄袍,左肩与左袖褪下,挽结于腰,露出深青的中衣。额上束着同色发带,中央镶着祖母绿宝石,微微闪烁着寒意。但他的笑意朗然融暖,似有阳光的质感,太过耀眼。
他从容地俯身一礼:“宴会即将开始,贵国国君陛下让臣来请长公主入席。”
阮秋水看着他的目光冷漠疏离,言辞却依然客气:“那就劳烦白大人了。”
言毕,她深深看我一眼,轻振袖袂,翩然转身离去。暗绣牡丹的雪白衣摆引曳于地,身影消失于游廊尽头的烁烁珠帘间。
“长公主请。”耶律景扬眉一笑,略略欠身。
但他眸中那丝细如毫发的微光,让我想起某种危险的动物。
面对他,丝毫不可掉以轻心。我凝了凝神,目光淡淡扫过他,长袖微拂,旋身移步。
走过一尘不染的桐木内廊,重重隔门次第打开。浓郁衣香杂于花气烟霭之中,因风散入层楼宫阙。丝竹之声渐近,歌伶清声歌尽紫宸繁华:御筵桂醑,天酒榴花,水向浮桥直,城连禁苑斜……
宫女纷纷跪拜于走道两侧。成对的彩漆银箔障扇,如云排开。
这就是权力铺就的道路么?
庭中榴花照眼,灼红欲燃,似这条路上淌过的淋漓鲜血。丝履踏过落花残红,无声无息。
不知不觉,已来到东厢右侧的隔间。以往此时,应有宫女搴开垂帘,迎我入内。却无。一名内侍垂袖躬身,毕恭毕敬道:“长公主,这是明德王的席位。您的席位在左边。”
我略感诧异,猜不透其中用意,但终未多言,径自走入左侧隔间,与华文渊的隔间隔庭相对。
室内一色的冰簟檀几,张着素丝纱幔。几枝白芍药供于胆瓶中,瓷炉内燃着沉香屑,十分雅洁。御帘深垂,在室内能看到外面,外面却看不到室内景象。坐定后,宫女奉上茶水及时令鲜果。莲瓣琉璃盏中,以泉水与冰块湃着甘瓜朱李。缥缈白雾浮起,模糊了视线。
“殿下想说什么?”我淡然问。
耶律景拈起一粒晶紫的葡萄,悠闲把玩:“方才这出夫唱妇随的戏,十分精彩吧?令弟擅长攻心之术。让我猜猜,这次他是怎么说动长公主的。”他微笑着,像是自说自话一则有趣的谜语,“他明知道你会为他付出一切,还要让你作出一个毫无悬念的抉择。然后,令弟妹出现,推波助澜。我猜得可对?”
我不言。是真是假,对我已不再重要。
“其实,令弟对长公主也不是没有感情。但谁都明白,这庙堂宫苑本是一个戏场,无人不善于做戏。将一分感情演绎为十分,是每个戏子必备的技能之一。”他轻轻碾碎了指间葡萄,眸中有清冷的光芒,笑容却像一个恶作剧的幼童,“更何况,与天下江山相比,便是十分的感情,也微不足道。”
可悲的是,这个道理,从父皇身上,我早已知道。
可笑的是,我虽知道,却无法做到。
“能将一分的可疑诠释为十分的险恶,殿下不也擅长离间之道?”
他轻嗤一声:“所谓‘人心险于山川,难于知天’。身在此处,再怎么揣测人心,恐怕也不为过。我只是陈述事实,相信与否,全在长公主。”
我无意与他虚与委蛇,道出心中最大的疑问:“七叶雪莲为贵国皇室秘藏之珍宝,价值连城,历来只有国君病重时才会使用。你与文源达成的,究竟是什么交易?”
“之前,我也一直与长公主合作,为的是什么?”
“牵制华文渊,维持我国国内两派势力的平。”
“不错。若说这次我的目的依然如此,长公主信么?”
毫无犹疑:“不信。”
“的确,如果是我,我也不信。”他微微一哂,“如果再加上在我国的棋局上,获得长公主这位盟友,够么?”
我淡笑摇头:“不够。”
他再拈起一粒葡萄,像对弈时拈起一枚棋子:“那么,再加上借此让我国太子获罪,够么?”
我挑眉:“此话怎讲?”
“长公主还记得我在来贵国之前,传给公主的密函上所写的第一件事么?”
想起那玉管内的密函,我回忆道:“贵国太子派出一名杀手,意欲破坏和谈。”
他抚额微笑,意态悠然肆恣:“长公主还能记得,真是在下的荣幸。”
我心念一动:“殿下是要逼那杀手露出原形,然后坐实贵国太子违抗圣意、破坏和谈之罪?”
他注视着我,支颐而笑:“果然心有灵犀。”
我无心理会他的玩笑,淡然道:“贵国太子派出的,定是千里挑一、忠心不贰的死士。若刺杀不成,会立刻服毒自尽。杀他不难,但要想获得他与贵国太子联系的证据,恐怕十分不易。”
话音刚落,恰闻帘外一声羯鼓,破空透远。须臾,玉笛声袅袅而起,飘遥云表。
和着清绝笛声,他屈指轻叩节拍,怡然悠语:“刺客在行刺时有一瞬间的犹疑,就足以被制服,使他无法自尽。有一种药物,人服下之后,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所以,只要能留下活口,在千百种有趣的酷刑之下,就由不得他不开口了。”
想起皇室秘藏刑典上的重重酷刑,当此溽暑,也觉凉意浸衣。旋即淡然一笑:“但刺客抱着必死之心而来,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岂会稍有犹疑?”
他慵然笑着:“相信长公主很快就会知晓答案了。”
帘外的细细清乐忽然安静下来,内侍的通传声响起:“皇上驾到——”
望向帘外,见重重楼台雕梁间,帝后仪驾缓缓近了。金面宫扇煌煌招展,众多宫女内臣陪侍,我仍是一眼便看到了文源。
因是家宴,他仅着常服,银朱广袖纱袍铺绣双肩龙纹。银朱之色本极艳丽,而他姿仪高华,神情凝肃,浓艳色调也显得沉静安稳,恰与身旁皇后阮氏的银白凤藻翟衣相映衬。龙章凤质,一如朗日,一如明月,是人间帝后令万民仰望的尊仪。此时的他,眉目庄静,再无一丝羸弱病态。
在众人齐齐跪地的衣袂窸窣声中,东厢门前垂挂的三重水晶帘次第卷起。他与阮氏相携步入。
随于其后的华文渊,白玉冠下垂系墨缨,着硃墨水蟠龙云纹锦衣,佩玉剑,身姿冷峭挺拔。而他身旁的宫装女子,如一环温润的玉,含着水光的剔透。眉眼净细,淡妆如画,纤腰约素,步态如轻云出岫,裙裳下摆徐徐漾出千朵锦绣牡丹。是名门淑媛幼承庭训才能有的娉婷仪态。
我见过她,也记得她——信陵阮氏嫡出长女,华文渊的未婚妻子,阮明月。
但吸引我目光的,是她手中的团扇:轻罗素纨,绘白描牡丹,紫竹扇柄上系着墨色流苏。
我侧眸转视耶律景:“殿下能否解释一下?”
他好整以暇地微笑,轻描淡写道:“昨日,在下从水月轩归来的路上,巧遇阮小姐。她见了长公主的这把团扇,十分喜欢。我想,公主必不会介意区区一把扇子,便割爱转赠给她。公主若是不愿,在下负荆请罪。”
事情自然不会如此简单,但我猜不出端倪,只淡淡道:“殿下言重了。”
华文渊与阮明月一同走入正对此处的隔间。帷帘垂落的瞬间,他似乎微微回首,目光淡淡扫来。但隔着我面前这幅特制纱幕,除了依稀人影,他再不能窥见更多。
天子赐坐之后,众宾入筵。宫娥鱼贯就列,分进御酒。水晶盘上脍素鳞,汝窑珍器煮龙团。犀箸鸾刀,缕切纷纶。宫眷命妇所在的渡廊上,瑞脑香浮,莺燕呖呖。垂帷下、漆屏边,露出层叠的云裳衣裾,蹙金孔雀,银丝麒麟。风过时,垂帷微动,隐约一片衣香鬓影。
为避暑,石庭四周凿有水渠,引来清凉井水,流水涓涓,浸着杜若、蒲草。空气中有湿润微甜的水意。庭右的空地,为歌弦献艺之所。两名教坊女伶,高梳云髻,金环约臂。一人轻弹宝轴琵琶,一人徐擘银柱箜篌,乐声低回,清泠可听。乐音渐至高处,恰逢风起,水边开得如火如荼的榴花,纷扬如雨。美人素手拨弦,轻裾当风如云烟蒙蒙,如入绘卷。
然而,这幅优美绘卷,我无心细看。墙角的铜壶刻漏,无声地提醒着我,时辰快到了。不自觉地攥紧了素绸缠丝衣带,直到耶律景的声音响起,我才回过神来。
“长公主不时查看刻漏,魂不守舍,可有要事?”
我淡淡道:“殿下不去那边为国使特设的席位么?”
“此处风景独好。看来,在下要继续打扰长公主了。”他擎着酒杯,意态闲适,倒是比我更像此间主人。
凭案而坐,我轻轻摩挲着案缘上的凤藻浮雕。面前的犀箸玉杯,一动未动。悄然垂下目光,冰簟上的纹理在视野中渐渐模糊,幻化为初见之夜,清音如水的琴声、那人清逸的眉目、银烛浅淡的柔光……古屏风前,玉炉中升起轻烟袅袅,缠绵于襟带间……
不如不遇倾城色。
等待如此漫长,每一寸光阴皆是煎熬。但仍希望它能长些、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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