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是的,他其实一直都把她放在心上的。
“不去正院了。把一应东西都搬到别山去,我。。。不想再进正院了。”
男人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后面半句几乎叫白总管听不清了。
白总管却仍是提起精神应了声喏,又厉声嘱咐了几番那小厮,又神色匆匆地换了身粗布衣裳,从侯府的后门偷偷摸摸地出门。在双福大街上绕了约是有一炷香的功夫,往后觑了觑,打量着没人跟着。便往后一拐,身形湮没在了青巷里。
他不知道,他的行踪都在一双眼睛的注视下,被偷窥得完完整整。
“。。。他从临安侯府的后门出来,在双福大街转了几圈。就进了青巷里头。属下不敢靠太近,只能贴着墙根听。。。”
皇帝是真心想赐个东西下来赏方祈。雨花巷的宅子千金难买,处在城西的东边儿,左邻右舍都是积年的官宦读书人家,一家挨着一家,虽说是官宦人家出身,可因着地价高,每户人家住得都挤。若说九井胡同边儿上,是一个匾额砸下来能砸中三个伯爷,四个世子。那在雨花巷里头,从天儿刚蒙蒙亮再到黑漆漆的天际压下来,每个时候都能听见小童子们此起彼伏,琅琅的读书声,童声脆脆的,却在老夫子的教导下尾音拖得老长,让人能捂着嘴笑半天。
昨儿夜里方祈带着行景住进来,便感到很是如坐针毡,又有些自惭形秽。
大抵武将出身的人都听不得身边儿人读个论语,统共三句话还能分成八截儿来念。
方祈皱着眉头坐在黑漆黄花木大书案后,一边耳朵在听蒋千户的回禀,一边儿耳朵里头全是隔壁小童子软软糯糯的拖长的读书声,轻咳两声,终于是忍不了了,先打断蒋千户的话头,问行景:“。。。咱们左右两边儿都住着什么人啊?”
行景一愣,自家舅舅打岔能力强他是知道的,可是眼前的蒋千户一身黑劲装,满脸肃穆地正在回禀贺家的行踪呢。。。
“左边儿是户部黎令清黎大人的住所,右边儿是。。。”行景讷讷接话,说到右边他也不知道了,便拿眼去望蒋千户。
蒋千户一滞,吞下后头想要禀告的话,埋头低声回道:“是陈阁老家的宅子!就是长女将被赐婚嫁给四皇子那家人!”
方祈带着三百亲卫入京,就算是皇帝赐了宅子下来,也要等亲卫兵士们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都看好了,确保了安全才能进来,蒋千户能带着行景一路从京里到西北老林找到方家军,自然打听试探的本事也不低,昨儿个一来,就左边右边的形势全都摸清楚了。
蒋千户话音一落,景哥儿便看着方祈的脸扭曲了一下。
两头的人家都得罪不起,连提个意见都不太敢提。。。
所幸皇帝只是赐下这个宅子让他们守着托合其看能不能拷问出个什么来,他领了中央的直隶,自然就要久居定京了,等西北战事一定,就让阿番带着儿子女儿赶紧过来,赶紧找个城郊的地方买处宅子,离鬼迷五眼的地儿赶紧远些。。。
蒋千户自然不晓得方祈心里头在想些什么,看了行景一眼,便接下去说:“。。。属下就贴着墙根听,有女人的声音,男人的声音压得很低,显得很恭敬,女人的声音先头扬得很高,后头也低沉了下来。没过一会儿,就有个带着青帏幕篱,穿着杭绸锦缎,身量高挑的女人走了出来,我便让人跟着她去,我则在那处守着。没过多久,就又有个女人过来了,衣着简朴,带着青帏帽看不清神色,但能肯定不是将才那一个。女人脚步匆忙,手拧得紧紧的,看起来十分慌张,一进院子,声音便尖利得传了出来。。。”
“听得清说了什么吗?”方祈靠在椅背上,神色凝重,却显得十分冷静。
“属下只能听清几个词儿“找”、“信”、“没了”。后来跟着去的回来了,果不其然,两个妇人都是从城东应邑长公主府进出的。”蒋千户笃定作答。
兵士的习性是有一说一,言简意赅,这在蒋千户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方祈头低了下去,沉吟半晌,找信,却没了?
贺琰的反应也不慢,他一回京,贺琰就急急忙忙地要将信拢在一起是想全都烧了,毁灭证据吧?
原来信并不是只放在了贺琰那里,那个娘们手里头也握着信,那娘们手里头那封信还没了?是在搪塞贺琰,还是果真不见了踪迹,这样重要的东西都能放没了。。。
方祈挑眉一笑,可见那个公主是个蠢货,贺琰终日打鹰,没想到被老鹰啄了眼吧?
“办事宜早不宜迟。”方祈看了眼行景,少年神色坚定却平静,不由得心下大慰,又吩咐蒋千户,“晌午之后就动手吧,那娘们出了这么个事儿,贺琰慌都来不及,根本反应不来过来。记得带上四、五个兄弟,世代临安侯都在府里头那座别山上处理事宜,别山是要点。贺琰个性阴沉,我怕他将信不藏在该藏的地方,书斋要找,正院里头也要找。。。”
“不能天黑之前去。”行景打断其话,“方家军的兵士功夫了得是没错,可贺家是百年世家,守在二门里面的暗卫不知何几,贸贸然过去,就算能全身而退,也会打草惊蛇。还不如等天落了黑,我与舅舅给临安侯府递帖子去,舅舅与临安侯说话儿的时候,我便回观止院去,我是贺家人,进正院好进,进别山也好进。再加上贺家有个规矩,客人进门,身后带着的小厮侍卫都会被请到偏厢吃茶,到时候进了贺府,带着的几个人也方便活动了。”
“我们回京当晚,你就没回临安侯府,如今倒回去了。。。”方祈思索着此路是通还是不通,“贺琰难保不起疑。”
“他纵是起疑有什么用?我姓贺,我是临安侯府的长子嫡孙,是名正言顺的贺家人。他顾着颜面和宗族,就算是起疑,也不可能在外院或是个不值当的地方见我们。”行景一声冷笑,不晓得是在笑自己还是笑别人。
自从昨夜回来,这个素日爽利快活的少年便沉下声儿来,母亲的丧世,父亲的背离,让他陡感疑惑与对这个世间深深的怨怼。
方祈在找时机和景哥儿正儿八经地聊一聊,如今却大敌当前,容不得轻慢,当下拍板。
“就照你说的做!咱们今儿晚上就当去会会贺琰,找不找得到信再两说!反正那娘们手里头还丢了一封,若是找不着,咱们就顺藤摸瓜,摸到那娘们那儿,跟着线索走,总能找到!”
PS:
明天来找bug!
第一百零九章 父子(上)
方祈的名字在西北那片地上响得透透的,说他个性火爆,倒也果真火爆,敢一拳打在新来梁将军的鼻梁上。说他温和内敛,倒也还算温和,将军府里的丫鬟婆子们敢在他跟前说笑打闹,自家女儿舞刀弄枪,他也不太管。
下属们摸不透方祈的个性,慢慢地倒也不摸了,反正认准一点,自家将军护短得厉害,只要是对自家人好,那便万事大吉了。
底下的人对方祈是死忠,论前头是刀山火海,只要方祈一声令下,下头人就敢撩起袖子去闯。
夜探临安侯府算个什么?将军说的就是真理儿!将军从来没说错过!
方祈一声令下,蒋千户便亲自去九井胡同临安侯府下帖子,张副将毛遂自荐留在雨花巷看守托合其,毛百户翻身上马去皇城,托了回事处给凤仪殿带个信儿。
凤仪殿偏厢里,方皇后靠在软榻上,蹙着眉头听林公公说。
“。。。平西侯送来信说,今儿个夜里给临安侯府投了帖子去拜访,扬名伯也去,本来那个来带信的毛百户还问温阳县主跟不跟着一道去,奴才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回,便托毛大人且等等。。。”
方皇后不由自主地往暖阁望去——行昭正坐在暖炕上低着头绣花儿,小娘子还在服孝期,只能穿素色的衣裳,如今穿着件水天碧色云熟提花绢高腰襦裙,除却袖口上绣着的十字挑花暗纹样式,通身再无装饰了,看起来素素净净的,却也能看出来通身的贵气,极品上神。
说起来,这匹提花绢料子还是皇帝几天前给赏下来的,说是“要想俏,一身孝。小娘子才去了娘亲。宫里头到底还有长辈在,索性就不着麻衣素绢了,到时候叫太后瞧见了又是一桩官司。正好余杭贡了几匹天青碧的绸布,虽说提花绢是贵妃的份例,可朕要赏小娘子几匹也没什么大碍,不算僭越。淑妃宫里的老六和欢宜也有,老六跟着黎令清去辽东办差事,如今穿着你也看不到。等明儿个欢宜过来,你且看看,你可别再一口一个规矩。倒把自家孩子给拘着了,你又心疼起来。。。”
有了皇帝这番话,方皇后便心安理得地将行昭按公主的份例对待了。皇帝赐下来的恩典。得赶紧穿到身上,叫旁人看看温阳县主住在宫里头也是得了皇帝庇护的!
阿妩素日里是安安静静的,可一旦要出个众,说个话,却从来都不胆怯。
否则怎么就能讨了皇帝喜欢呢?平日里上头赏个什么下来。有欢宜的,就少不了瑰意阁的。。。
方皇后思绪飘得很远了,自从方祈回来了,她像是有了走神的资本了,阿妩这个孩子要是真心想讨别人喜欢,倒是件十分容易的事儿。。。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林公公略略提了声量。连着两声唤道,“那温阳县主到底是去呢还是不去呢?您拿了主意,奴才也好去回事处给毛百户回话。”
方皇后回过神来。想了想到底觉得不妥:“方都督打的什么主意我猜也能猜着,他带着景哥儿去见贺琰,我没意见。只是阿妩到底是女儿家,她去能有什么用处?方都督在,我倒也不担心贺琰能对两个孩子做出个什么事儿来。可若是小娘子见到临安侯,气出个什么长短来。我上哪儿去讨个说法。。。”
行昭低着头边架着绣花绷子,边支起耳朵听外间的话儿,听到方皇后的犹豫,心里头不由得暖暖的,就像初春时节里绵绵细雨后旭日东升,心里头再有淅淅沥沥的湿气,也能被暖阳给捂热捂干。
一针扎在红绫布上,行昭抿嘴一笑,将月白色的丝线拉得长长的,再手脚麻利地挽个结子,将绷子放在了小箱笼里收拾妥当,笑着温声出言:“既有舅舅护着,又有哥哥在前头挡着,临安侯就算是心里头有千般盘算,也得等个好时机。再说了,今儿个既然是舅舅下的帖子去拜访,谁算计谁还不定呢。太夫人就算有那个心想将阿妩扣在府里,舅舅能让吗?怕是能一把就将阿妩拎起来,扛在肩上妥妥帖帖地跟您送回凤仪殿。”
方皇后被逗乐了,噗哧一笑,眼神却一寸一寸地打量着行昭的神色。
没有勉强,没有恐惧,也没有显而易见的怨恨,只是很平常地笑着,却显得明媚极了。
方皇后心头一叹,她可怜这个孩子,她想保护她,她想将胞妹的骨血护得周全,可小娘子却在她没看到的地方自己一个人在慢慢地,以自己的方式成长了起来。
行昭低头敛了裙裾,迈着小步走过来,靠着方皇后坐,将头轻轻靠在方皇后的身上,细声细气地慢慢说话:“让阿妩去瞧瞧吧,就当去见生我养我,最后背弃了我的父亲的最后一面。”
林公公千年难得一次地,僭越地抬了抬头,只见到了一个安稳静好的场面。
光从窗棂撒下来,透过一层薄薄的桃花纸,一股脑地倾洒在暖榻上,小娘子轻偎在方皇后的怀里,两个人像是母女一般亲密,一个全心全意地信任着,一个满心忧虑地关切着,又像是相互信任,相互依偎的挚友。。。
“那就去吧。看看临安侯如今过得怎么样了,看看他是不是寝难眠,食难咽。”
半晌之后,方皇后终是沉声打破了静谧。
林公公连声称是,加快步子往外走去。
方皇后缓下心神,便去雷厉风行地去安排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