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卓酒寒被困数日见不着贾尼姆,只得在房间里闭目养神,盘膝打坐。忽然他瞧见自己摆在桌子一角装银钱的的包袱,那包布上似有密密麻麻的古怪符号,似是某种文字。他偶然忆起当日宁娶风重掌击伤水一方,自己见他匆匆离去,便也自离去。但他性情随母,向来多疑,便回来再瞧,却见水一方、柳因梦、毕锐三人皆已不见,只有一张黄绸布包裹的碎成数块的大磁石,心中已然明了水一方施诈,磁石太重便拾起黄布,打算以此为据交给宁娶风,告诉他水一方并没有死。后来他忙于办事,便暂将此布留作包裹物品之用,以便显眼,不易丢失。
他站起身,便要出门,门口两名大汉拦道:“卓少侠,不可随意离开。”
卓酒寒强忍怒气道:“是么?我成囚犯了?我只在院子里走走,赏赏花也不成?”
那大汉道:“小的不敢,这是老爷吩咐的,也是为了卓少侠的安全。以您的轻功,出了门就等于出了这房子。”
卓酒寒灵机一闪,问道:“我不是要离开。哎,你们回纥语中的‘卓酒寒’三字怎么写啊?”
那大汉笑道:“这有何难?”于是一根树枝蘸水以回纥字在地面上书写起来。
卓酒寒故意道:“原来这么写,用汉字只需三个字,可用回纥文却拖拖拉拉,像个麻花!看来我们汉人的语言是天下最简练的。”
那二名大汉巴不得他多开口,因为二人奉贾尼姆之命,除了监视他们,不允他们随意走动以外,还要将他们的只言片语记下,完完整整地汇报给贾尼姆,最好能引他们多说些话,以便吐露宝图所在。一名大汉道:“那也未必,还有更简洁的。”随即他书写了另一种文字。
卓酒寒假意讶然道:“这位兄弟居然懂得两国文字!不简单!”
那大汉得意地笑道:“这算得什么?我还懂少说七八国的话。回纥地处西北,四方皆有数个邻邦,回纥和帐乃北方第一大城,来往商旅不绝,说什么话的都有,你们中原不也有话吗?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卓酒寒故作欢欣,大笑道:“这你也会说了?了不起了不起!那用渤海国的话,‘天下第一’该怎么写?”
他故意颠三倒四,扯东扯西,将两名大汉弄得精神分散。次日,他依旧请教些各国文字,又拉上了各国的风土人情,似漫无目的地乱侃。第三日他便神秘兮兮地说:“我又发现了一种文字,你们这回无论如何也断然不识了。”由于他每次都是这样讲,二人也见怪不怪了,只讪笑道:“别是你胡画充数的罢?”
卓酒寒便暗将黄布上的符号次序打乱,毫无规律且笨拙的画给他二人看。其中一名大汉咋舌道:“卓少侠,你还真了不得哩!这是拂菻国的文字,极难见到呀。”
卓酒寒装傻充愣道:“什么拂菻国?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这世上有这个国家?在我们中土扬州,集市上尽是这些符号,我还以为是萨满法师跳大神用的捉鬼符呢!”
那大汉知江南有个扬州,乃天下第一大都市,自也不以为诈,忙道:“我不骗你,那个国家在极西处,太阳自乐浪海升起,便在那里落下。”
卓酒寒冷笑道:“说东说西一大堆,就是不敢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我料你也不说吧?”
那大汉极为不悦道:“谁说的?你听着,这个字是大,大小的大,这是……”
……
卓酒寒一连四五天,又问了好多毫不相干的文字,这才放心回屋,将问懂的译文一一拼合,开始念起来道:“人心之道,如水中之月,空里之风,万法皆无,一无所有,此即名为无形。”(以上摘自《敦煌变文集。庐山远公话》)却又觉莫名其妙。他自幼走拜名师,习练各家武学,驳取众长,也盗过不少秘笈,却从未见过一种武功书籍如这般写法,以他冰雪聪明,竟还看得一头雾水,不由略有沮丧,复续念道:“大含细入该无馀,渺然心通作述始。深者入黄泉,高者出苍天,大者含元气,细者入无间。今来古往无不死,独有天地长悠悠。”
他反复思量,即使入寝时也辗转难眠,却总也推断不出其中之意。他想许是自己武功太过驳杂不纯,思绪混乱,不属正统,但天下武学万变不离其宗,总该有入口可破,可他却一点与其它武艺相似的地方也没有发现,料来除非武王宁娶风或武林四极方可释明。现下唯一活着的只有羡仙遥,而自己已在他处碰壁,不宜再行造次。想来想去,只得收起,打算将来遇到母亲时,再相询咨,母亲既是慕仙师之徒孙,又是“血影神屠”之妻,大有把握破译此文。
如此思索,加之一连数日疲于施计,已然昏昏睡去。白日里念到的句子若隐若现地呈于脑海之中,影影绰绰之间,但觉昨自己已不由自主地自“气海”凝出一股真气,说不出地舒服。那真气四下冲撞奔走,使体内忽冷忽热,脑中一片混乱,总是浮出些奇特的影象与似从未见过但却有些亲切的人物。而那股真气已自手太阴肺经,连续打通“中府”、“云门”、“天府”、“候白”、“尺泽”、“孔最”、“中止”倒从拇指内侧端的“少商”、“鱼际”起始,再过“太渊”、“经渠”、“列缺”又向“孔最”。接着一气分叉,过手阳明大肠经,在足阳明胃经中的“太乙”、“气冲”两穴迂回连走两遍,又过足太阴脾经,手少阴心经,手太阳小肠经,足太阳膀胱经时连转“心俞”穴三次,又过足少阳肾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阳三焦经,足少阳胆经,足厥阴肝经,十二经络大通后,急泻任督二脉,督脉二十八处大穴以“灵台”“百会”为主,任脉二十四处大穴,以“会阴”“华盖”为干,气流冲荡交汇。卓酒寒大叫一声,自梦中惊醒,只觉自背部“大椎”起,自“喘息”、“大杼”、“命门”、“肾俞”、“大肠俞”、连成一条气线,与前胸腹“膻中”、“中脘”、“梁门”、“神阙”、“天枢”、“大横”、“关元”、“中极”、“归来”、“横骨”平行,如同两块夹板将身体压平,呼吸均匀,少许不适之后,却感到安静得很,什么也不再去想,五感皆空。
此时已是次日晨曦,他纵不出门,亦觉出窗外阳光铺染于地,五官由空变为极灵,眼前的桌椅镜台清晰得眩目瞭乱,耳边的声音也大了许多,只觉吸入的空气份量沉重而纯净,一时惊喜交融。他试着闭目去听,耳力更增,但听门庭外有一男一女在讲话。那男的的声音极浑浊,说不出地恶心,正是毕锐,他似在计好道:“这么说,你也认识我大哥了?”
女声是游满春,她爱理不理地道:“我识得是水一方那小子,谁认识你大哥了?”
毕锐笑道:“哎!你说对了,水一方便正是我大哥,我们拜了把子的!”
此刻居然有一种奇怪的感受,自那毕锐呼吸声中的微小变化,便可判断他外在表情的不以为然和内心的嫉怒之极。果然毕锐说道:“水一方是聪明,可……那都是小聪明,拿不上台面的……”起始声音中只带有一股微酸的愠意,往后却越说越激愤:“哼!他算什么?他暗地里干的那些小把戏我无一不知,这人真是个混蛋!虚伪,伪君子!”
游满春对他的恶毒大是诧异,不由起身道:“你……他不是你结拜大哥吗?你怎么能这样说他?”
毕锐一愣,方才发觉自己的失态,但回想当日结拜,其实也是为了多骗取一些人的同情,好为自己办事,反正他姓仇,是仇云的儿子,又不姓毕,发誓中那些“若有违者,必遭……”只不过是一个钝咒,毫无意义。但他每每遇上一个比较钟意的美貌姑娘,如袁明丽、尚启雯、柳因梦和现在的游满春,不是对水一方动情甚深,便是认为其聪明有义,令自己深深羞惭和妒恨。他念及此处,忙道:“我这是为了他好!就是因为他是我大哥,我才不能不严厉指正他的缺点,否则岂非有包庇之嫌?”说得大义凛然,这世上有一种人批评别人时能严厉地剔骨剥筋,而自己却永远不会有半点理亏,毕锐正是这种人。
卓酒寒虽不爱管他人闲事,且也不欣赏水一方,但作为一个外人,也对毕锐这种无耻到极处的小人感到无法言喻地恶心。但他发现了一个重要问题,毕锐对游满春似十分爱慕,百般讨好,正可利用。他暗暗在思忖着怎样将计就计,把话通过毕锐传到贾尼姆老家伙的耳朵里。
“死亡之海”的确无负盛名,举目黄沙,连天上秃鹰也瞧不见一只。宁娶风虽熟知沙漠地形,却故意带他们来回七八趟地乱走乱绕,指望能将他们的体力耗竭。但最终仍有四五百人活着。宁娶风暗道:“这些人乃是中原武林的顶尖人物,尤其羡仙遥、衍允、韩碧霞、鹿立奇等高手,武功修为几近于我,要想把他们拖累至死,实是不易,只得另辟奚径了。”
张谦本就对宁娶风心存芥蒂,此时口干舌燥,目眩神衰,再也忍不住,放声道:“姓宁的!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啊?”
宁娶风冷笑着应付道:“快了。”
张谦骂道:“你他妈这句话说了能有五十遍了!”
宁娶风收起笑容,转头道:“那是因为你也问了五十遍。少说几句,还能多走几步。”
张谦索性坐下道:“我不走了!给我水喝!”
宁娶风这才发觉自己原本审慎翼翼是多么可笑,他太高估张谦的城府和能力了。其实张谦的老练毒辣决不在韩碧露之下,只是自幼位居太行头马,未遇多少真正劲敌,在江湖中闯出了不小名号,恃才傲物,一生顺利又没受多少挫折,因此除非顺境才能冷静,一到逆境甚至绝境他比谁都容易发狂。念及此,笑笑道:“水是统一分配的,今天你那份已经喝完了,明早再给你吧。”
张谦像个小孩子似地叫道:“不!我要!我要水!我会渴死的!”
宁娶风忽然拔出剑,迎风削到,张谦前额的半片发立时截散。宁娶风森然道:“你会渴死,也可能会被砍死。你要留在这里我没意见。这里到处都是流沙,你没有骆驼在前面探步,就算能不吃不喝一年,在原地不动也有被吞掉的危险。现在还不是仲夏,否则光日头也能把你烤成干尸。走不走随你便,咱们走!”
谷幽怜见他如此,便料宁娶风已不想杀张谦了,果真是为自己他肯牺牲一切,心下感动,插口道:“宁盟主,我们究竟什么时候能出去?”
宁盟风盘算,已经将他们折磨得差不多了,万一反了起来,就难以控制了。他曾数陷人间惨境,深谙绝望中的人会六亲不认,于是故作惊喜地指着远处叫道:“快看!我找到了!终于找到了!”众人纷纷细看,却什么也没有看见,其实本就什么也没有,但绝望之余,也都相信宁娶风是所有活着的人中武功最高的,他自然能看到更远的东西。宁娶风却正是利用他们的这种想法,将他们一步步带离沙漠,已然迫近富贵城。那城并无臆想中那般繁华,远远眺处,天低云暗,孤城晦冥廓落,似为愁悒所笼,仅有的几点绿意源自十几株零落疏散的茅薹,萧索冷郁之极。众人都有种异样的邪恶预感,倒宁愿再回到沙漠中,也不想进入甚至经过这个骇然阴怖的死域。
众人入城未久,忽听一阵瑟然悲傲的箫声,远远传去。听得魂驰胆怯,以为来自幽冥之界。宁娶风一听便知,扬声道:“水前辈,晚辈宁娶风有礼了!”
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