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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李泰问她。
遗玉痴痴一笑,沙声道:“你还是不蓄胡子时着起来迷人。”
好像是从搬进了东宫,李泰就开始蓄胡子,唇上一小片,使他整个人着起来都威严了许多,遗玉起先是不习惯,还记得因为这件事和他闹了几天别扭,但因李泰固执己见,她也就没再干涉他的自由,只是偶尔也会想念他那张比女人还要貌美的脸蛋。
“我是男子,”李泰并没被她的迷魂汤灌晕,扶着她坐了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用手指梳理着她乱蓬蓬的头发,只是她几日都没洗澡,头发揪到一起,很难打理。
遗玉被他无意揪痛了头皮,“嘶”了一声,抓住他手,嘟嚷道:“别弄了,等下烧水让我洗个澡,身上都要发霉了。”
“嗯。”李泰放下手,连人带被一起拥着,好让她靠的舒服些。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遗玉看着外面天明大白,分不清是早上还是下午。
“早上。”
“啊?我睡了这么久。
“你是该好好休息。”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就听见萧蜓在外面敲门,遗玉推推李泰,想要从他怀里坐起来,李泰却揽着她不动,开口让萧蜓进来。
“药好了,小口喝,不要烫着。”萧蜓端着药碗走进来,见李泰拥着遗玉坐在床头,并不觉得尴尬,态度很自然地将药碗递给李泰,站在一旁等候。
李泰用勺子搅了搅碗底,看白烟往上冒,就从覆面舀了一勺,吹了吹才递到遗玉嘴边。有萧蜓在旁,遗玉不好意思地张嘴享受了李泰的服务,可喝到第二口,就发现了不对。“这是什么药?”
正常情况下,她光闻味道就能判断出药材,更何况是直接喝到嘴里,萧蜓这药当然不会有问题,可这药分明是用作 ——“是安胎药,你有孕了。”李泰平静的将勺子放进碗里,空出一只手,在被子上覆住她的手背。
遗玉脑袋蒙蒙地扭头去看萧蜓。
萧蜓轻叹一声,思及当中惊险,不免责怪:“有三个月了,你真是不小心,自己的身体都顾不得,还好这孩子坐的稳当,才没有出事。”
遗玉脸色登时有些发青,紧紧抓住了李泰的手,心里是铺天盖地的后怕。
被她的手劲捏的手指发麻,李泰自是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就便将药碗放在一旁,摸着她的头,低声哄道:“是我考虑不周,不怪你,孩子没事,你不要胡思乱想,过几日我便带你回定州去住,等王都攻下来,我们就回长安。”
在李泰的安慰下,遗玉总算缓过劲儿来,松开李泰的手,由衷对萧蜓道:“幸而有你在,我真不知该如何谢你。”萧蜓不说,遗玉也清楚,这胎能够保下来,是全靠了她,算上昨天她救自己于箭下,这孩子还没生出来,就已经被萧蜓救过两回。萧蜓看她自责的模样,知她是吓着了,便笑道:“这是好事,你愁眉苦脸的做什么,真想谢我,等这孩子生下来,就认我做个义母好了,你肚子里这孩子是福大命大,我就厚颜借风沾些福德吧。”
这话要是别人来说,那就是胆大妄为,不知道退了,李泰的孩子,姑且不论男女,尊贵可想而知,然萧蜓出口,遗玉却是欢欢喜喜地应下了:“如此甚好,那咱们就说定了。”
耽误这一会儿,药又凉了,萧蜓任劳任怨地重去热过,屋里就剩下两人,遗玉才转身抱住李泰的腰,把脸埋进他宽阔的胸膛,汲取温暖。
“我想咱们女儿了,这都半年过去,不知她有没有长高,有没有变调皮,我把小雨点丢给娘,同你跑到辽东,有了身子也没注意到,差点…我不是个称职的母亲,不及我娘半分。”
李泰没接话,拍着她的肩膀,借此告诉她,他在听。
“你说咱们两个这是什么命啊,小雨点是你去高昌打仗前我怀上的,这一胎又是在战场上,这两个小家伙一前一后来的,真会赶时候凑热闹。”
遗玉嘴上虽是这么发牢骚,但字里行间难免透露着欢喜,她生下小雨点后,又等了五年,这才迟迟怀上第二胎,李泰又陪在她身边,她真没什么好不满足的。
小雨点出生的时候,李泰不在场,这是遗玉一生都觉得遗憾的一件事,现在能有弥补这个遗憾的机会,叫她如何不欢喜。
“啊!”正在冲李泰发牢骚的遗玉突然大叫了一声,慌忙推着李泰的胸口坐起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李泰不明所以,扶着她坐好。
“坏了坏了,你快派人去,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那个女人,我抓了个女人!”
第三八五章 将军
一大早,城主府前院的议事厅中,就坐满了人。
为了争那灭国大功,众将经过一夜,该私下交流的,都私下交流过了。
肉只有那么一块,都想吃是不可能的,与其吃不着便宜了别人,倒不如提前卖个好,至于这好要卖给谁,众人心中自有考量。
昨天呼声最高的是李世绩,张亮,李道宗和长孙无忌这四个人。
张亮原是李世绩的部下,两人现都是独当一面的大总管,若这功劳落在张亮头上,又要把李世绩往哪摆,可不派张亮去,又怎么把张亮麾下的卢俊给捎带上,卢俊身为太子内兄,明显是太子这边的人,太子虽是激流勇退了,但众人不会就不识好歹地以为真的可以不用给太子面子。
再来说李道宗和长孙无忌,虽一个皇亲一个是国戚,但这两个人关系不睦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挺了长孙无忌就是得罪了李道宗,挺了李道宗就是开罪长孙无忌。
按本说这就难选了,可再往上一推,论起圣恩,显然是长孙无忌更为皇上所重,瞧瞧吧,前面正是连连捷报的时候,硬塞了五万大军,粮草都不带就来了,皇上这不是摆明了要给长孙国舅累功的么,能悖谁的意思,也不能悖了皇上的意思啊。
众人这么前后合计过,本着两头卖好,两头不得罪的原则,达成了共识,是推举长孙无忌带兵,以卢俊为先锋,去攻打高句丽王都。
当然,就在李泰出现在议事厅门外时,众人还都是这么打算的。
“大督军。”
“免礼,坐,”李泰撩摆,在城主位上坐下,一臂搭在扶手上,扫了一眼座下众将,道:
“前去攻打王都,想必诸将心中已有人选,在此之前,本帅先有一件要事处理。”
众人面面相觑,李世绩起身问道:
“不知是何要事?”
李泰看了一眼长孙无忌,手指在木质的扶手上叩了叩:
“带上来。”
众人后知后觉地转过头,就见大厅门外,几名禁卫押送着一男一女分从左右入内。
“跪下。”
女子无力地跪倒在地,披头散发,垂着脑袋,如行尸走肉一般。
男子拒不肯跪,被禁卫连踢腿窝,依旧摇摇晃晃地站着:
“李泰,你要杀就杀,我杨万春不是个怕死之徒!”
听见他怒吼,四下顿时响起窃窃私语声。
李泰摆手,示意禁卫停下踢打,就让那杨万春站着说话。
“杨城主,本帅问你,是谁通敌与你,要你假借投降,骗本帅出面,借机行刺。”
闻言,下座哗然,大多数人都不知前日攻城内情,只是听从军令,哪想这当中又有故事。
通敌?谋害太子?真的假的?
“哼,想要你死的人多了,你自己猜去吧!”杨万春很不配合地一吼,却恰恰印证了确有其事,除了李泰,没人注意到这时那死气沉沉的女子身体动了动。
众人这下脸变,视线来回游走于这被带到厅上的一男一女,揣测着端倪。
李泰把目光转向那名女子身上,道:
“沈姑娘是吗,你若肯交待是谁指使你前来私通敌国,本帅便饶你死罪。”
杨万春转过头,看了那同他一起被带进来的囚人几眼,面露惊讶,似是这才发现对方是谁。
“你——”
“是。。。是长孙大人,”女子趴在地上,缓缓抬了头,“我是受长孙无忌大人之命,诱骗安市城主杨万春,要他伺机杀害太子。”
众人唰唰齐声扭头,看向座在前方,面色阴沉的长孙无忌。
“啪!”
“放你的屁!”有人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乃是长孙无忌麾下一名将军。
“王豪!”长孙无忌低喝一声,制住那武将,随后站起来,对着城主座上的李泰,脸色有些铁青:
“启禀太子,下官并不认识此人。”
任谁遇上这等有可能被抄家灭门的指认,都不可能冷静以对。
对面坐的李道宗凉凉一句:“既不认识,何故无缘无故指认你。”
李世绩:“殿下,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哈哈哈!”杨万春突然大笑起来,伸手指指长孙无忌,又指指李泰,众人当他是疯癫,无人理会,最关心还是李泰的反应。
“沈姑娘,你如何证明,是长孙无忌派你私通敌国。”李泰问。
“几个月前,长孙大人派我携带大量珠宝财物赠予杨城主,许诺他事成之后,另有好处,我以姬妾身份在城主府后院住下,这里一些下人都识得我,那批珠宝现就存放在城主府库中,太子可以派人去搜查。”
女子话没说完,下面早已乱成一团,同长孙无忌不睦的,都偷偷幸灾乐涡,和长孙无忌交好的,一面替他着急,一面又怕受此事牵连。
“兹事体大,仅凭只字片言,本帅不能决,”李泰叫了众人静下,看着长孙无忌道:
“本帅会派信回京,事情明了之前,暂且委屈长孙大人——来人,将长孙无忌带下去收押。”
听这话,长孙无忌神色猛地变幻,很快又归于平静,没再做声。
事情到了这份上,明眼人都知道不能再劝了,有几个不服的,都被李泰的气势压了下去,场面安静下来。
长孙无忌在众人瞩目下,对着李泰揖了下手,转身自觉地跟着禁卫离去。
那一揖当中的含义,也只有他和李泰心知肚明。
看着长孙无忌被带下去,李泰侧身,一手搭在膝上,换了个坐姿,只有真正熟悉他的人,诸如遗玉和沈剑堂,才能凭借这几个小动作,看得出他此刻的好心情。
“关于先前所论,派兵攻打高句丽王都之事,诸将心中可有人选?”
城主府女眷阁室
“原来你同沈大哥五年前就走到一起了,”遗玉听完萧蜓讲述过这些年的经历,感叹一声,又埋怨起李泰,他同沈剑堂一直有联系,知道萧蜓的消息,却从没和她提起过。
萧蜓见她神色,便猜到她在想什么,一面弯身去倒茶,一面解释:
“起初居无定所,后来有了欢儿,才在定州落脚,我亦不曾向公子打听过你的事,只盼有缘能再和你见到,没想这一别就是九年。”
“你们两个跑来帮忙,孩子呢?”听她提起,遗玉便关心道。
沈剑堂和萧蜓育有一子,取名沈欢,算来今年方才三岁。
萧蜓提起儿子,眉目间尽是柔软,“不碍,有人照顾他。”
两人闲话家常,不自觉就将话题转移到孩子身上,遗玉十分好奇沈剑堂和萧蜓的儿子会是哪般性子,萧蜓也对遗玉口中温诺可爱的小雨点十分感兴趣。
不知不觉从早晨叙到中午,先找上门来的是沈剑堂。
“我说娘子啊,别聊了,快去给为夫弄些吃食,跑了一上午,饿坏我也。”
遗玉看着在门外探头探脑的沈剑堂,就想笑,三十好几的人,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