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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吴明理马上道：“他是个好警察，但……不是一个好爸爸。”
陈誉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下，意外的道：“其实要当好一名警察，常常会和一位有充足时间照顾家庭的爸爸的角色相冲突的。”
吴明理低声道：“誉哥，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爸爸极少带过我，即使是周末，也经常加班或者值班，小时候我印象最深的一件事就是：小学二年级时我求他带我去一趟动物园，但直到三年级时他都没空带我去。你说，这样的爸爸合格吗，是一个好爸爸吗？”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吴明理又道：“一说起来就话有些多，誉哥，不好意思了。”
陈誉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某些情况，有些自嘲的道：我又有多少资格说别人呢？
吴明理见他沉默，便换了个话题道：“誉哥，你对松岛好像有想法？”
陈誉又一次差点被噎住，道：“明理，是有看法，不是有想法。一字之差，差别巨大啊。”
吴明理不好意思道：“对，是什么看法呢？”
陈誉道：“在我看来，她有点不像一个普通的留学生，让我有些好奇。”
吴明理想了想道：“还好吧，就是交际很广，比一般学生活跃很多。”
陈誉又问道：“你是怎么认识她的呢？”
吴明理回忆道：“有一次去参加一个社团活动认识的，当时像着了魔一样的就喜欢上她了。现在想想，的确很疯狂。”
陈誉道：“看样子你倒是解脱了？”
吴明理道：“不知道算不算，或者应该说是看清而已。因为这几天冷静下来之后，我发现原来我只是喜欢她的美貌。其实对于她的性格和行为，并不是很赞同。”
陈誉道：“看来我说错了，你还没有深陷进去，不然不可能这么快就看到了这些。”
吴明理应道：“对，相比武鸣。我仅仅是凑了下热闹而已，他才是真正的深陷其中了。”
陈誉道：“如果我没记错，你是学校武馆的会员，他是会长，你们那时同时喜欢松岛，你当时就不怕他找你麻烦？”
吴明理笑了笑道：“武鸣这人很有品。他的做人就跟学武一样，讲究规矩，讲究礼仪，讲究品德。所以他绝不会倚强凌弱，我很明白这点，所以一点也不担心。事实也是这样。他对我追求松岛的行为没有什么异见，也丝毫不影响我在武馆的学习。只不过最近知道了我放弃追求松岛之后，倒是跟我谈了谈话。”
陈誉好奇的道：“谈什么呢？”
吴明理道：“他跟我说，谢谢我的放弃，让他少了个竞争对手。”
陈誉笑道：“看来你已经足够强大，让他都感觉到了压力。”
吴明理道：“大概是晚会当晚我的运气比较好，抢了他们的同伴权利。让他感觉到了我的不同。”
陈誉道：“那天晚上你确实很猛，也是三个挑战者中最彪悍的，如果不是你主动放弃，武鸣还真的会担心吧。”
吴明理道：“算了，都是过去式了，我现在要着眼未来了。”
谈到这里时，忽然从另一个房间里面传来一阵穿衣服的窸窸窣窣声音。
吴明理道：“看来是我爸醒了，誉哥，待会你们多聊聊吧，我就不怎么插嘴了。”
陈誉听出了他话语中对吴大军的疏远。心中微叹了一口气。
“陈科长，你怎么来了？！”伴随着一阵脚步声，吴大军高大的身影出现了，他穿着悠闲的家居服，头发有些蓬乱。脸上显然是刚刚随便的洗漱了一下，跟他平时那干练的形象有点点不同。一见陈誉，他的脸上显出惊喜的表情。
“吴所，冒昧来访了。”陈誉微笑着道。
吴大军满面笑容的道：“陈科，期盼已久，今天能够迎来你这样的贵客，我这里是蓬荜生辉啊！”
寒暄了两句，吴大军有些奇怪的问旁边的吴明理，道：“明理，你们学校的家访老师还没来吗？”
吴明理语气有些淡然的道：“誉哥就是家访的老师啊。”
吴大军再次吃了一惊。
陈誉自己解释道：“受人之托，当个临时工，本来以为是跑下过场，没想到竟然被安排来这里，觉得不虚此行啊。”
吴大军大笑道：“以陈科的能力和资历，就算当个教授也是没有问题的，教务处很有眼光，非常好，哈哈！”
陈誉连忙客气了两句。
吴大军又道：“这两天朱科还跟我联系过，说你们督导组刚刚从江安市回来，真是辛苦了。”
陈誉无奈的道：“我就是个奔波的命，被猪头拉去白干活，一回来就被教务处抽调过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吴大军忙道：“能者多劳嘛，陈科，朱科对你可是推崇备至，说没有你和许队的指点，这次督导之行很难有收获。”
陈誉道：“他倒是越来越懂得谦虚了……吴所，最近工作如何呢？”
吴大军道：“省厅的督导组赴各地督导之后，成效在渐渐显现了，虽然几个地方放的正式的通报和结果还没出来，但大家都感觉到了一种压力。所以这是好事，我觉得一定能够推动迅雷一号行动真正的运动起来！”
陈誉道：“希望如此，你们所怎么样呢？”
吴大军道：“现在这种形势下，当然没人敢再唱反调了，虽然还是我一个人在全力推动，但工作上还是顺了很多，前几天刚打掉了一个涉黑的盗窃团伙，算是完成了一个阶段性的目标，今天特地让自己休息半天，也算是自己犒劳自己吧！”
陈誉听出了他话语中的自豪，笑道：“吴所，绝对应该的，要工作，也要休息，有成绩，也要有奖励啊。”
吴大军道：“其实有时候只要干了事情，我倒真的不在乎有没有奖励，心里就觉得很充实。做一个警察，如果太计较得失的，绝对会很痛苦的，只有舍得埋头，懂得付出，才能做出一番成绩来的。”
说到这里，吴大军忽然看了看旁边的儿子，有些感触的道：“虽然这样，但得到了一些，同时也失去了一些。这些年来，工作上我问心无愧，但对家庭，对孩子，我始终是心有愧疚啊！”
陈誉听着这番发自对方肺腑的话，忽然有了一种感慨，像是一丝阳光照进了内心的深处，让某些冰冷的东西有了一点点的温暖。
父爱和母爱一样，都是至大至热的东西，只是有的时候被某些东西掩盖了光芒，但却绝对存在……
“……陈科，今天你既然是来家访，那么我们就谈谈学校，谈谈我这个做家长的需要配合和改进的一些东西吧。”吴明理的话又继续在他耳边响起。
陈誉的思绪才从某些记忆中被拉回来，道：“明理其实很懂事，在学校表现都不错，而且原则性很强，这点比许多其他学生都要好。”
吴大军听完有些自豪的道：“这点我从小就教导他，别的都不要紧，但千万不能忘本，不能忘记自己是一个中国人！无论什么时候，爱国是要摆在第一位的，如果什么事情跟这点有冲突，那么都不行！”
陈誉竖起了大拇指，道：“能够记住这点，我相信明理将来一定会有成就的！”
吴大军高兴的看了看儿子，后者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些原本就应该出现的温暖的东西，眼神中更是带着少有的思索之色。
陈誉见到这个情景，忽然感觉这次家访绝对不是走过场，而是发挥了应有的作用了，不但对吴大军和吴明理这对存在隔阂的父子，甚至是对于自己……
第一百三十七章 酒吧打工
接下去的谈话气氛弥漫在一片淡淡的温情之中，话题都围绕着吴明理，他的一些成长点滴往事，他的一些喜好和兴趣……等等。
吴明理少见的有些不好意思，或许是从来没有想到整天忙于工作的父亲竟然会把自己的一些琐碎事情记得这么清楚，说得这么津津有味。
他虽然没有开口说什么，但却主动给父亲倒了两次茶水，这让后者心生感动，因为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温馨待遇。
“……以前年轻的时候就一心想着干大事，干出成绩，结果真是错过了很多和孩子一起成长的时光。很多时候晚上十二点多才回来，孩子已经睡着了，我就只能跟他妈妈聊天，从那里知道他的白天的一些事情……转眼间孩子就长大了，印象中好像昨天还是刚刚给他办理入幼儿园手续呢，这时间快得像飞过去一样……老了，有时候总爱想起这些，就像港台一些歌手的歌碟一样，时不时的要拿出来听一听，感受一下……”
耳畔传来吴大军那像是泉水迸发的话语，陈誉不需要插话，只需要静静的聆听着。
这是一位忙碌的父亲的心声，这是一段孩子成长的往事，这是一曲来自岁月的悠歌，这是一种淡淡的遗憾表白……
对于吴大军来说，这是他绝少的倾诉机会。以往工作太忙，根本没有人可以听他谈这些，仅有的几次老师家访也没有机会参加。今天的休息，何尝不是潜意识中的一种有意，何尝不是一种渴望和弥补，想认认真真的跟孩子的老师聊一聊。虽然面对的对象是陈誉，但这无妨于他的表达。因为这本身还是一次家访。所以这几乎是他第一次自由自在的当着孩子的面在另一个人面前谈自己关于这方面的点滴零碎的想法。
他感觉一些在心口积存了十几年的东西，被慢慢的挖掘出来，有一种难得的放松和畅快。在这一刻，他有一种恍然的感觉：原来自己对这些方面的眷恋超乎自己的想象，甚至比工作更有一种让自己心动的地方……
在这时。他已经抛开了各种工作方面的顾虑和想法。
本来在陈誉面前，并不太适合说太多关于家庭、孩子温情的东西。因为对方是属于工作上的亲密关系，说多了家庭，可能会让人觉得自己上进心不是太强，但吴大军却没有再考虑这些，只是就那么畅快的说下去。不在乎对方是否会有另外的想法。
另外的想法，陈誉当然有，不过那些同样属于和吴明理类似的心结，是他几乎从来不愿意向别人敞开的东西。
年龄越长，心上的结就越大，里面的东西就越沉。
但这一次。吴大军的话，竟然像一只灵巧的手，轻轻的解开了其中的一些东西……
从吴明理家里回来时，他的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刚才的许多话。
“……父母都是为儿女着想的，只是有的人不会表达，甚至可能自始自终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已……等自己做了爸爸了，才知道以前爸爸妈妈的艰辛和用心。可惜已经有些晚了……”
他也想起了自己走的时候，吴明理比自己刚去时眼中多了一些明亮的东西，一些闪光的东西，一些可能是他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虽然他没有开口，但陈誉知道，他对于自己的这次家访是很感激的。
临走的时候，吴明理忍不住低声对他说：“誉哥，今天真的……谢谢你。”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陈誉知道他那几个字里面包含的意思。
或许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不幸的。而是幸运的。
那么自己呢？什么时候才能像吴明理一样有这种感悟……可能吗……
下午回到了保卫处，坐在办公桌前，他又拿起了传真机上刚传来的一份资料。
这次教务处的协助家访行动确实相当特别。因为对方部门缺人，安排上面比较紊乱，所以需要自己协助家访的名单都是临时用传真机传过来的。自己需要在最后一刻才能获悉下一个名单。在陈誉看来，这有点像是抽奖，没有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最终的结果。
当然，这让他多了些期待，让结果多了些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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