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舱门紧贴在廊桥上,众人没按照指示牌从出口出去,而是在机场分局民警和机场安保人员引导下,从廊桥拐角处的小门经舷梯下去。
停机坪上警灯闪烁,不光有公安警车,还有悬挂武警牌照的军车。前来接机的也不只是省厅的同行,还有七八位身着深色西服的领导干部。
“韩博同志,辛苦了。”
“不辛苦,吴厅长,您怎么亲自来了。”韩博抬起胳膊敬礼,不无好奇地打量厅领导身后的几个人。
小伙子又立了大功,吴副厅长真有那么点羡慕,有力地握了握他的手,示意应成文等人把嫌犯押上车,侧身笑道:“钱主任,这位就是东萍市公安局副局长韩博同志。小韩,这位是省纪委第二监察室钱主任。”
正在侦办的不只是一起刑事案件,郝英良之所以能够越做越大,能够在东萍乃至省内混得如鱼得水,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其精心编织的关系网。涉及到一些违法违纪的党政干部和国企干部,想理清他的关系网、打掉他的保护伞,纪检监察部门才有权限。
公安要抓的嫌犯抓差不多了,接下来是深挖细查。
纪委的工作才刚刚开始,涉案的大小贪官一个不能放过!
回来的路上林书记和张副厅长在电话里打过招呼,嫌犯不押回东萍,先押解到省纪委指定的办案点由纪委专案组先审讯。考虑到主犯涉及刑事犯罪的一些情况要搞清楚,东萍市局专案组派人一起过去,在纪检部门审讯的空档见缝插针盘问。
韩博早有准备,急忙立正敬礼:“报告钱主任,我已接到上级指示,嫌犯暂时移交给您,我们市局副处级侦查员应成文同志和我们市局刑侦支队民警陈宇同志即刻起接受您指挥,配合您办案。”
嫌疑人如此狡猾,不断声东击西,放出一个又一个烟雾弹,结果眼前这位始终不为所动,愣是跑到青藏高原的一个许多人没听说过的边境口岸,从尼泊尔领事馆的车上把嫌犯逮住了,果然年轻有为。
他不光熟悉案情,而且非常了解嫌疑人。
早在去年便开始秘密调查该案的钱主任早就注意到了他,公安这边一收网就向上级提出把他抽调进纪委专案组协助办案,结果纪委领导同意,政法委领导不同意,开始不太理解,直到今天上午才知道他接下来有更重要的任务要执行。
流失那么多国有资产,涉案金额巨大,案情比之前查处过的案件要复杂得多,看中的精兵强将却抽调不过来,钱主任有些遗憾,紧握着他手问:“韩博同志,你不在,嫌疑人会不会配合?”
“应该不会有问题,他是聪明人,不会拿自己的命运开玩笑。”
“嫌疑人在路上都交代过哪些情况?”
“我知道的应成文同志都知道,他曾担任过我们市局刑侦支队长,也是这个案件的主要侦办人之一,政治过硬,办案经验丰富,又熟悉案情,他在跟我在一个样。”
……
由于工作性质的关系,纪委干部一般话都不多。
钱主任把韩博拉到一边简单聊了几句,询问完嫌疑人此前交代过的一些情况,同他的部下一起上车摘下嫌疑人头套,问了几个问题,验明正身,直接把嫌疑人带走了,至于会带到什么地方,出于保密纪律韩博没问也不想知道。
来回奔波几千公里,随行的另外四个部下都累了。
韩博让他们跟省厅的同志去休息,自己则同吴副厅长一起赶到省厅,向在省厅等候的张副厅长以及几位来自央行、外管局和公安部经侦局的领导汇报。
回来的路上张副厅长在电话里一样通过气,会议室的四位领导全是冲着洗钱案来的。拔出萝卜带出泥,根据之前掌握的和香港同行提供的线索,李硕等经侦民警在收网行动中抓获21名涉嫌洗钱的犯罪嫌疑人。
论涉案金额,从缴获到的证据和落网嫌疑人交代的情况看,郝英良团伙那30多亿真不算多。
“韩博同志,我们又见面了。你来回奔波几千公里,甚至翻越喜马拉雅山,有没有高原反应我不知道,累是肯定的,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谢谢刘局关心,我不累,不需要休息。”
案件越办越大,之前是办自己的案,接下来要打出去,要承办央行、外管局和公安部都重视的案件,张副厅长很高兴,不禁问道:“刘局,你认识小韩?”
部经侦局刘副局长回头看看一起从BJ来的金融监管部门同志,哈哈笑道:“各位,我七年前就认识韩博同志,当时部里还没有设立经侦局,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犯罪当时主要还归国税局和检察院管。东华税案诸位应该有所耳闻,他打得是上半场,我随部领导去东华打得是下半场。”
“小韩在你领导下办过案?”
“这倒没有,说出来诸位或许不信,我不光没领导过韩博同志,反而在韩博同志指导下办过案。”
坐在这儿的全厅局级,韩博被搞得啼笑皆非,急忙道:“刘局,您别开玩笑了,我当时只是一个派出所长,后来调到公大当教官才有幸认识您的,我怎么可能指导您办案!”
“没开玩笑。”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已经六七年了。
刘副局长敲敲桌子,感叹道:“当时经侦人才严重缺乏,法律法规没现在这么健全,许多地方公安局都不知道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归不归公安管,大多民警连增值税怎么回事都不知道。
你当时编了一个的小册子,那个小册子在查处中发挥出很大作用。一个县虚开出那么多发票,涉案人员上百,办案民警需要多少可想而知,一时半会去哪儿找,只能紧急培训,用你编的那个小册子培训,这跟你指导侦破有什么区别?”
“有这样的事!”张副厅长只知道韩博参与侦办过曾经的“共和国第一税案”,没想到有这个故事,一脸不可思议。
细想起来,当年能被部领导点名调到公大担任教官,跟当时编制的培训材料有很关心。再次被部经侦局领导提及,韩博真有那么点小得意。
刘局笑了笑,接着道:“那份小册子后来成了经侦教材,据我所知,韩博同志编纂的教材公大一直用到今天,他当年分析的一些犯罪趋势,现在几乎全成为现实,极具前瞻性,对经侦业务培训极具指导性。
再后来设立经侦局,我们曾想过把他调过去,但小韩人虽然在公大,关系却一直在南港,好像跟南港市局还有签过什么协议。而且他那会儿既是教官也是学员,同时攻读公**学和北大生物化学与分子化学硕士,不能影响他学业,就这么擦肩而过。”
“哎呀,这渊源真是挺深的!”
“不光有渊源,还有关系,我们经侦局好几个老同志在公大经侦教研室干过跟小韩是同事,后来招考的一些新同志都是小韩的学生。”
难怪林书记说把他挖过来很不容易,这样的人才谁会轻易放。
张副厅长嘿嘿笑了笑,招呼央行的陈处长和外管局的丁处长喝茶。
小伙子可以算半个公安部机关的人,刘局与其说是怀旧,不如说是替他撑台,点到即可,话锋一转:“韩博同志,既然不需要休息,那就介绍一下在案件侦办中掌握到的涉及洗钱的情况,等有时间我们再好好叙旧。”
“是!”
办正事要紧,韩博清清嗓子,起身道:“报告各位领导,我们在侦办萍盛集团涉黑案过程中,收集到许多关于洗钱的线索,掌握不少关于洗钱的证据。尽管近年来,央行、外汇局和我们公安机关对地下钱庄的打击,始终保持着高压态势,但一些灰色资金通过地下钱庄跨境流入流出的问题依然严峻,不仅对外汇管理造成严重影响和冲击,而且严重扰乱到国家金融资本市场秩序,危及国家金融安全。”
对普通老百姓来说洗钱很遥远,地下钱庄几乎是一个传说。
对在座的几位领导而言,洗钱真不是一件新鲜事。
陈处长点点头,拿起笔准备做记录。丁处长干脆掏出一支录音笔,摁了一下放到面前。
从机场直接来省厅的,根本没时间准备材料,韩博只能口头汇报:“在我们侦办的萍盛集团涉黑案中,嫌疑人为确保资金安全,先后联系过三个地下钱庄,采用‘对敲’、以家庭为单位‘里应外合’及设壳公司‘公转私’三种手法,在短短的一个半月内,先后将十几亿资金非法转移至香港……”
第七百四十四章 越办越大(二)
“第一个地下钱庄是以东广籍嫌犯沈海燕为首的犯罪团伙,银行流水和转账记录是她们涉嫌洗钱最重要的证据。据该团伙成员交代,自1998年开始,她们就先后在东广的十几个银行以不同名义开立账户。当有客户找她们兑换外币时,只要按约定将人民币汇入她们指定的境内账户,她们再通知在香港的同伙将外币汇入客户在香港银行开设账户中。”
“如果客户想用外币兑换人民币,则需要将外币汇入她们指定的境外账户,然后她们会将人民币汇入客户在境内的银行账户。该团伙一共洗过多少钱,现在正在查证,但据我们的办案民警统计,仅刚刚过去的两年多时间内,沈海燕及其同伙就非法买卖外汇金额近28亿元人民币!”
“她们收取多少手续费?”张副厅长只知道涉案金额巨大,不知道会有这么多,听到28亿这个数字,暗暗心惊。
“她们收取万分之五至千分之一的手续费,至于非法获益多少仍在统计。”
陈处长比谁都清楚洗钱的问题有多严重,对28亿这个数字并不吃惊,拿笔记下来,示意韩博接着说。
“为掩盖资金来源,她们使用多人身份证开户,多的时候甚至达到好几百个,长期从事‘境内人民币、境外外币平行交割’的‘对敲型’业务。这样的手法从表面上看,境内的人民币留在境内,境外的外币也没有入境,但实际交易已经完成了。
这种‘对敲型’地下钱庄,资金在境内外实行单向循环,没有发生物理流动,通过以对账的形式来实现‘两地平衡’。据落网的嫌犯交代,她们也是以这种方式帮所谓的客户,将境内的非法所得,如走私、贪污等款项通过她们的地下钱庄转移至境外,以及在跨境贸易中进行逃汇。”
省外的案子回头再说,张副厅长此刻最关心省内的案子,抬头问:“在萍盛集团涉黑案中,她们是怎么帮郝英良洗钱的?”
“嫌疑人沈海燕在接到郝英良的业务之后,利用其本人和亲属的身份证在中行、农行、工行等开立60多个账户,先后将3。2亿人民币拆分成20万元至70万元不等的数目,通过‘对敲’的方式分别汇入其香港同伙用他人身份证在香港开设的银行账户,在尽可能不引起联合财富情报组注意的情况下,再一系列假交易最终汇入顾思成在香港注册的公司账户。”
“一下子转出几个亿,她们的外汇从哪儿来的?”
“据落网的嫌犯交代,她们的外币来自三个方面,一是发动亲朋好友甚至拉亲朋好友入股,利用个人年度购汇两万美元的额度,积少成多,从中行等内地银行合理合法换取的;二是利用深正紧邻香港的地理优势,利用人民币比港币坚挺的契机,采用‘蚂蚁搬家’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