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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场死寂。
突然,张仪又大笑起来。文臣武将都以为他悲伤过度,一齐下座劝道:“丞相节哀!”
张仪抹去眼泪道:“节什么哀?拿酒来!”
家奴捧上铜爵,抱来酒尊,斟上,满座不知所措。张仪举起铜爵道:“诸位,吾兄已死,当今天下,舍我其谁也!现在正是鼓动我这三寸不烂之舌的时候了!诸位,喝!不醉不休!”
“喝!”
“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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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觥碰盏,欢声笑语,起坐往来,劝酒戏谑,阿谀奉承,各尽其乐。
翌日,梁哀王临朝。坐在祖父塑制的地图下。他初即位,血气方刚。同每一个国王一样,都想有所作为。往往一坐下来,祖父死时手握宝剑,眼睛瞪着地图不瞑目的情景就出现在眼前。楚国前来悼念父王,邀约抗秦,一拍即合。尽管张仪阻拦,也无济于事。哪知放了个哑炮,他怨五国不齐心协力,他怨父王怎么把个乱摊子丢给了自己,他更沮丧的是自己一登基就抹了一脸黑。你看他,神色慌张,手拿讲稿,语调沉重:“各位爱卿,自伐秦失败,约纵各国已散,苏秦也遭不幸。如今,强秦正虎视耽耽,蠢蠢欲动,而各约纵国,自怀异心,一盘散沙。我国离秦最近,不可不早作打算!”
张仪听罢,觉得天赐良机,上前拱手道:“大王未雨绸缪,实在圣明。想我国地不到千里,兵不过三十万,又无山河险阻。从郑国到国都,不过百里;从陈国到国都,仅二百里;南接荆楚,西连韩境,北通赵国,东达田齐。不巴结齐,则东面受敌;不巴结赵,则北面受敌;不巴结楚,则南面受敌;不巴结韩,则西面受敌。四面受敌,国家能保不四分五裂、土崩瓦解吗?”
梁哀王神色慌张,摇晃着身体站起来道:“那,怎么办?”
张仪答道:“秦国犹如高枕,为大王着想,不如投靠秦国。投靠秦国,则楚、韩不敢轻举妄动;无韩、楚之患,则大王可以高枕无忧了!”
梁哀王仍然呆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置可否。
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这惠施当年从天庭飘到鬼谷,就是被一股黑烟似的鬼气冲到宋国,而今在魏国又碰到这鬼徒,把他挤下相位。这也罢了,现在竟然想改变他的既定方针,将魏国塞进秦国的口中,看来是不得不亲自出面阻止了。忙上前禀奏道:“臣有疑义,请大王准奏!”
经侍从小声提醒,梁哀王才回过神来,坐回宝座,正了正身体,朝下一看,原来是惠施,那眼光闪烁起来,问道:“什么?”
惠施回道:“臣有疑义,请大王准奏!”
梁哀王忙道:“爱卿请讲吧!”
惠施道:“合纵,就是联合四国来抗秦,四国既然和好,哪来敌啊?”
梁哀王应道:“是啊!”
张仪也不示弱:“诸侯合纵,结为兄弟,不过安国,尊主,强兵,扬名。俗话说,弟兄唯愿弟兄无。弟兄尚且争夺钱财,何况结拜兄弟?合纵不能成功,已经明明白白了。”
众大臣点头应和。公孙衍不动声色。
梁哀王看看惠施。惠施驳斥道:“张仪谈到兄弟,俗话说;‘胳臂哪有往内拐的?你曾见到兄弟被人打,而帮助外人的吗?秦国,如狼似虎,虎狼之侧,哪能安睡啊?比如筷子,一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折断;十根合在一起,你折得断吗?”
梁哀王点了点头。惠施见哀王默许,扫了大家一眼,继续说道:“秦国不敢进攻六国,是因为六国联合,若六国交攻,则纵必散,将如筷子一根根被折断------”
张仪见众大臣面面相觑,怕于己不利,不等惠施说完,急忙打断惠施的话,望着大家说道:“合六国的是苏秦这根烂绳。苏秦死,如绳断,则六国散。魏国被秦国利用,秦国何必要折断?大家说是不是?”
这张仪在魏国担任宰相已近四年,众大臣都曾得到他的好处,虽然心中犯疑,口里却连连称是。梁哀王呢?想遵从祖训、父训,不同意离纵,但五国初战失败,苏秦又被刺杀,使他心灰意冷;听惠施言之成理,何况他曾多次胜算,又是老臣,想要采纳,怎奈秦国强大,各国又不齐心协力,稍有不慎,必遭亡国之祸。正犹豫不决,见众大臣都附和张仪,自己也图个苟且偷安,于是下旨道:“丞相言之有理,与秦国和好的事,就交张爱卿去办吧!退朝!”
惠施还想辩驳,却被哀王无奈地挥退下去。
人们常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其实不尽然。社会经过改朝换代后,往往会由盛而衰。人是社会的细胞,当然也逃不了这个厄运。帝王家更是眨巴眼养瞎子,一代不如一代。哀王处在魏国的更年期,我惠施也像穿旧的衣服闲置在柜底,大臣们则苍蝇奔热牛屎般地涌向张仪。想这张仪那三寸不烂之舌,摇来荡去,确也有些鬼气,在那圆圆的嘴里混搅一通,经那薄嘴皮开合吐纳,竟能如巫师般设下弥天大雾,蒙得那么多君臣昏头转向,任其摆布。以老夫看来,这世间除了苏秦,恐怕没有人摇得过他。老夫虽然能言善辩,却不及他夏日里臭牛屎般的魔力。当年襄王任用张仪,只是吸取惠王的教训,并尊重梁惠王的遗嘱,运用调虎离山,诱虎入笼之计,所以用其人而不用其策。哪知他现在已成气候,看来哀王也关不住他,如不及早搬倒此人,只怕魏国如虱噬身,我也不得安宁。此事马虎不得。惠施虽然年近花甲,可潮湿的眼珠还是那么非同小可,在那幽深神秘的洞穴里的滞涩地多溜了几溜,主意还是溜了出来。眼看要进家门,那第三梯队的妻子还没有扭过来,第二梯队的阿娇已娇滴滴地粘了上来。却不料惠施缩回脚,手一摆,顺手牵羊,将这第二梯队妻子带出门外,加上脚被门槛绊住,直跌了个嘴啃泥。惠施仿佛没有知觉,匆匆而去。第三梯队倚着门,翘着屁股,掩嘴暗笑。几个小妾急忙上前扶起第二梯队。第二梯队被扶起后,抹抹嘴,直流血,门牙早掉了两颗,一面哭一面骂道:“这没心肝的,只顾自己去餐刀,也不管管你老娘,哎哟,哎哟------”
惠施赶到王宫,已是气喘吁吁。他是三朝元老,初来魏国还是满头黑发。现在,这头顶的发丝全给搔掉了,周围也所剩无几,只留下一圈黑色的藩篱。几十年来如王袍被梁惠王、梁襄王所用,即使穿破穿旧,也断无舍人或丢弃之理。哀王刚在朝堂被搅得头昏脑胀,本想回宫召几个嫔妃好好开心,不想又撞来这个糟老头子。虽然一万分不想见,却也不好让他白跑。即传召见。
问:“惠公匆匆赶来,想必有大事赐教。”
惠施急忙俯身跪下,险些翻倒(哀王心里一热),声音里显得有些喑哑道:“岂敢言教?只是老臣一想到国家大事,心就像在沸水中熬煎,不得不急来禀告大王。”
“请讲!”
“臣据人报,张仪是秦国的奸细,为图谋魏国而来。他善于结党营私,行贿受贿,三年多来,大臣们几乎都被他收买了。”
哀公皱了皱眉头道:“这样看来,除您以外,寡人真要成孤家寡人了,哈哈哈------”
惠施鸡啄米般地叩着头。
哀王无奈地摇首叹息道:“何必如此,有话请讲吧!”
惠施这才停住磕头,带着哭声道:“并非玩笑。大王请想,张仪在楚国昭阳门下受过辱,他一坐上宰相的交椅,就要攻打楚国,以报私仇。他当年不是也在先王的膝下讨了没趣吗?谁能保证他不鼠肚鸡肠,怀恨在心呢?张仪游说各国,无非为了一个‘官’字。当今哪国最强?秦国。他吐掉秦国这块肥肉不吃,却来啃魏国这块肋骨,大王不觉得奇怪吗?再说,一般小事都有不同的意见,何况国家大事呢?而大臣们和张仪,竟是一唱百和,绝无异议,可见他羽翼之丰,势力之大!势大压主啊!何况他有秦国作靠山呢?大王岂可不防?”
惠施说得牵肠动肝,慷慨激昂,青筋攒动,唾沫四溅,哀王却在那里抠指甲,压根儿就没有听,只觉得惠施年岁已高,就像失宠的妃子,难免烧着忌火,却不好直说,只得劝道:“惠公的忠心,寡人知道了。您年高体衰,寡人怎忍还让爱卿操心,还是回家歇息歇息吧!”
哀王说罢挥挥手,也不等惠施反应,就回宫去了。一张冷面。一盆冷水。掠过一股寒气。惠施的脸唰地一下结了层厚厚的白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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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更新时间:2010…8…14 11:51:53 字数:4982
三十
傍晚,日渐西沉,晚霞滴血,蝙蝠像黑色的幽灵不时地在空中晃来晃去。不知哪来的一阵旋风,突然将惠施的乌纱从那小巧的头上掀去。惠施急忙用手去抓时,那乌纱早已飘落到地上。乌纱在飞扬的尘灰中滚动,滚动,滚动;惠施在地上跪爬着抢抓,抢抓,抢抓。不一会,那乌纱已落入池塘。他气喘吁吁地趴在池塘边,眼睁睁地望着乌纱渐渐地沉入水中。禁不住轰轰烈烈地咳嗽了一阵,才抹去那一把老泪,恨恨地说道:“不要拉倒!”
他从地上吃力的爬起来,官服上沾满了灰土。几束稀发散向肩背与嘴脸,任晚风抓扯。他无力地朝着那残破的夕阳,一步一摇,一步一摇。摇晃到府第,已完全被黑夜所吞噬。
春兰已经病逝。阿娇不知偷偷摸摸地藏向了哪个金屋。儿子嘛,三妻四妾倒不少,可没有一个生蛋的鸡,只给他留下了一个深深的遗憾。古人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为此,他不知抓掉了多少青丝。
现在,惟有第三梯队的露水妻子,仍在自己的房里咿咿呀呀地发泄着难耐的寂寞:“黍实累累,稷已成苗。行动迟迟,心中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这是何人?------”
惠施边听边摇晃地走着,自语道:“三姨太啊!你忧什么?你若是我的知音,你知我忧的什么?”
他停住脚,望了望天边的长庚星,自然又想起了家乡,想起了父母,想起了庄周,想起庄周的智语: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是啊,退是自然的法则,我为什么不知退呢?惠施啊,惠施!你以为你是什么?是上帝,是救世主?你以为缺了你地球就不转了?呸!你不过是大王的衣袍,用来遮羞御寒装饰而已,旧了破了,不踩在脚下一踜就不错了!俗话说,树高千尺,叶落归根,你怎么就不知归根,不知和自己的父母团聚呢?不知不觉,已进了客堂。两个小妾迎上来,也被他挥退下去。
他一个人来到书房,仿佛身体还在摇晃着,神情更是恍恍惚惚。倒向靠椅,仍然觉得在云里雾里,隐隐约约似有人在耳语道:“这张丞相也太狠毒了,竟私派卫兵要干掉他。”
惠施吓得炸出了一身冷汗,以为是梦,却忍不住撑起身,贴墙静听:
“可怜这老头忠心大王,爱护百姓,面容和善,却马上要成刀下之鬼!”
“这就叫逗人爱,死得快;讨人嫌,万万年。”
“为人不做官,做官是一般。我们还是去歇歇要紧,量他也逃不了。”
惠施听罢,心里咚咚直跳。他轻轻地挪到窗边,从窗口偷看到他们已经走开,急忙轻轻开门侧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