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算上那个被做成人偶的老元帅只有三个而已。不过相较于驱魔师的数量,也算是不少吧。”即使提及被他杀死的人,缇奇的语调依然波澜不惊,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顺着自己的话说下去,“驱魔师是特殊的人类,虽然拥有圣洁本质上却还是脆弱不堪。怕死是人类的本能,但他们明知不是我的对手也依然挣扎到最后,我不讨厌这样的人。”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笑容里浮出些凉意。
“只有一个例外。有一个驱魔师向我摇尾乞怜,求我饶他一命,作为交换,他愿意为我做任何事。”
辛西娅立刻明白那个驱魔师是谁:“……斯曼·达克。”
“就是那个可怜的男人。一个驱魔师竟然向诺亚下跪,我都吓了一跳。”缇奇眨了眨眼,突然低下头,“对了,他还活着吗?我特地放他一马,别告诉我他还是死了。”
“他没死。”虽然以教廷一贯的作风,他现在更可能生不如死。“为什么没有杀他?”
“我偶尔也会回应别人的请求,比如在江户时你对我伸手,所以我带你来到这里。罗德喜欢玩弄人心,很少有人能从她创造的‘世界’里走出来,让你沉溺于梦境的确对我们更有利,但你那软弱的姿态太让人受不了了。我不过推了一把,能立刻醒来是你自己的本事。”
“……那只是因为我认错人了。”
“是吗。”
缇奇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话头又回到斯曼·达克身上:“斯曼活着比死了更好,对黑色教团的影响也更大。一个通过出卖同伴换取偷生的驱魔师想必很少见吧?现在只怕黑色教团的人比我们诺亚更希望他死。”
辛西娅安静地听着,一言不发。斯曼·达克对错与否不该由她来评判,她更在意他为什么要绕着一个和他们其实都没有关系的人说个没完。
缇奇继续说:“斯曼快死时口不择言,对我说他只求再看一眼他的家人。老实说,那时候我从他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
辛西娅一愣,皱眉道:“我没有背叛过同伴。”
“但你背叛过爱人。”
男人的脸取代了上方的床幔,缇奇双手撑在枕边俯视着她,黑色的面容冰冷无比,只有金色的眼睛依然闪着微光,同样充满冷意。
“你背叛过乔依德·巴蒂。”不顾辛西娅陡然凝固的表情,他自顾自说下去,“你们都能为背叛找到合情合理的借口。乔依德与你朝夕相处整整两年,你却为了一个认识不过半年的人就轻易放弃了他,仅仅因为那个人是你唯一的族人。而你其实也并不爱席鲁巴,你在乎的只是‘族人’这种东西,族人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对你来说都无关紧要。”
“不……”
下意识想要反驳,却发现根本无可辩驳。迟到三十五年的诘问令辛西娅几近窒息。
原来不是不恨,而是她来不及知道。
缇奇伏下身,与她耳鬓厮磨,声音却比严冬还要冷彻心扉。
“你想过吗?诺亚也有族人。你感受过的痛苦,乔依德·巴蒂经历了十一次。”
“……”她艰难地张口,几乎无法成声,“你也……乔依德也,后悔遇到我吧?如果没有遇到我,什么都不会发生。”
缇奇埋在她颈间,一动不动,始终没有作答。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许久之后,缇奇起身离开她。远去的体温带来错误的空虚感,辛西娅坐起来,看着他走到衣柜前,直接脱下原本身着的白衬衫,随手扔在一边,□□而出的肩背笔直又优美,上半身呈现出漂亮的倒三角型。以一个体力劳动者来说他的体格并不壮硕,肌肉却在长期的劳务中锻炼得十分匀称,肩背到腰际的线利落地收进西裤里,没有一丝累赘。
他的动作慢条斯理,如同在展示自己的身体。脱掉衬衫之后他在试衣镜前将一头卷发全都梳到脑后,贴着发根扎起,他的头发不够长,发尾炸开来像一朵黑色的花。精细而繁琐的过程中,他又从一个不修边幅的的贫者,摇身一变成了那些对仪容一丝不苟的贵人。仔细地确认发型妥当之后,他才从衣柜里取出一件熨烫平整的翼型领条纹衬衫,同时解开腰带。
辛西娅移开目光。
“不杀了我吗?”
缇奇换好衬衫,开始打领带。
“要杀你的话把你随便扔在哪个角落里就行了,方舟只剩下不到两个小时。那些家伙比想象中能干,你醒来前这一代的‘愤怒’死了。”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不过驱魔师也赔上了一个。差不多该轮到我出场了。”
有驱魔师死了?是谁?
辛西娅一惊,迅速跳下床,回身时撞在宽阔的胸膛上。
“这次又有谁成了你的借口?圣洁异常的少女?脾气暴躁的武士?还是很像席鲁巴的出老千少年?”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你难道以为我还会让你回到战场上吗?”
“缇奇·米克,你的愤怒真的属于你自己吗?”辛西娅后退一步,“只是为了杀死驱魔师又何必多此一举?让他们和方舟一起毁灭不就好了吗?”
“那多没意思。”缇奇笑起来,“努力的人就该努力着死去。我们一致认为不能白白浪费这几个小时,这段时间到处追击驱魔师,大家都憋了一肚子火,总要有地方发泄。而且这对于驱魔师们来说也是唯一的生路,你应该高兴才对。”
辛西娅一时分不清他是不是在反讽。
“至于说我的愤怒嘛——”缇奇突然抬手刺进她的左胸,将她的心脏抓在手中,“原来如此,整个心脏都变成圣洁了啊。”
因为那张脸,辛西娅始终对他生不起防备,因此对他的突袭也始料未及。缇奇收紧手,辛西娅闷哼一声,眼前一阵发黑,与之相对的,温暖的触感包围了她,淡淡的烟草味充盈在鼻间。
“缇奇·米克和乔依德·巴蒂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能分辨灵魂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的确不想伤害你,但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延续乔依德·巴蒂的人生,也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原谅你。在此之前给我乖乖留在这里,方舟崩溃前我会带你离开。”
接着便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这个房间没有窗户,一旦没有光源便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醒来时辛西娅只觉得鼻间隐隐闻到暗香浮动,味道很像以前因为找不到族人而彻夜难眠时,有人为她燃起的熏香,能够安神助眠。
想到这里,心间一痛,仿佛被刺了一下,她彻底清醒过来,之前的事随即涌进脑海里,她立刻翻下床。
脚下传来毛绒绒的触感,她摸索着打开床头灯,看到自己不仅正光脚踩在地毯上,连团服都被一条丝质睡裙所取代。在这里只有一个人会干这种事。她走向衣柜,不出意料地看到黑色的团服和一件白衬衫卷成一团堆在角落里,似乎曾被人一边抱怨着一边随便丢了进去,如果房里有垃圾桶,也许那会成为它们真正的归宿。
嘴角爬上一丝笑纹,还没显现便隐没了。男人的话语犹在耳边挥之不去,连感怀过去都成了一个笑话。
换好衣服,她想照常盘起头发,记忆里被缇奇·米克放在床头柜上的发钗却不见踪影。
赠与之人理应有权收回所赠之物。她闭了闭眼,挥去最后一点妄念,转身离开。
卧室之外的起居室中亮着橘色的顶灯,一个穿着女仆装的恶魔站在灯下,在辛西娅走出门时躬身道:“小姐。”
辛西娅看了她一眼,见她没有攻击意图便径直从它身前走过。
“小姐,这里是方舟内部,请不要乱走,会迷路的。缇奇·米克大人让您留在这里等他回来。”恶魔的声音平板得没有一丝情绪。它走到墙边,将摆满了餐盘的餐车推到辛西娅面前,“米克大人为您准备了餐点,请问您想在哪里享用?”
本该继续不理不睬,走上重回战场的路,但鬼使神差的,辛西娅伸出手,从餐盘中拿起一块蛋糕放进嘴里。奶香浓郁,甜而不腻,是一直以来都喜欢的味道。断裂的心弦重新被接了回去,被黑色的手指拨动着颤动不休。
“……缇奇·米克,他现在在哪?”
“米克大人和罗德大人都在顶端的塔楼里,驱魔师们也已经到达那里。”
“只有两个诺亚吗……”
在江户时,包括缇奇·米克在内共有四个诺亚,假设这四个诺亚全在方舟里,并且只有他们阻击驱魔师,如今只剩下缇奇·米克,外加一个她没有见过的“罗德”,也就是说诺亚一方已经损失了三个人。真是不可思议,进来方舟的几个驱魔师甚至连元帅都不是。但作为杀死诺亚的代价,他们又还能剩下几个人?
不该对那个男人失去戒心的。辛西娅有些懊恼。
“方舟还有多少时间?”
恶魔欠了欠身:“很抱歉,我不知道。”
“我睡了多久?不,”女仆不能随便进入主人的卧室,她改口道,“缇奇·米克离开多久了?”
“一个小时。”
也就是说方舟也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辛西娅立刻转身走出起居室,恶魔没有阻拦她。
外面与温暖的屋室大相径庭,深邃而幽暗的空间无边无际,一排排漂浮的白色阶梯在空中扭曲缠绕,无始无终,毫无规律可言,也无法看出它们通往哪里。
方舟是一个无法用常理解释的地方,许多东西都只具有概念上的意义,所见不一定为真。辛西娅试探着踏上第一级台阶。虽然感觉上和普通的阶梯没什么不同,她还是谨慎地锁定了周身的气流以防万一。
这条阶梯长得望不到头,过了一会儿,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辛西娅停下脚步,“你想死吗?”
恶魔的面上不见惧色:“米克大人命我随侍在您身边,听从您的吩咐。”
真是个矛盾的男人,连言行都这样不一致。压下心中的动摇,辛西娅敛好神情,“既然如此,就带我去找他。”
恶魔低下头,绕过她继续向上走。
规律的脚步声在诡秘的空间中回荡,时间的概念也已不复存在,周围是一成不变的黑与白,头顶与脚下都是一模一样的路,让人几乎生出一直在原地踏步的错觉。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扇白色的大门。恶魔走到门前推了一把,那扇门纹丝不动。
“从外面锁上了。”恶魔回过头,“很抱歉,我无能为力。”
“我知道了。你走吧,剩下的我自己解决。”
恶魔有些惊讶。
“走吧,趁我还没有反悔。”
“您真是一个奇怪的驱魔师。那么,祝您好运。”
恶魔提起裙摆行了一礼,脚步声逐渐远去。
辛西娅收回目光。方舟即将崩溃,此时放过它也只不过是让它多活了一会儿,但这毕竟是她第一次违背原则放过恶魔,胸腔里圣洁的心脏为她的失职而隐隐躁动起来。
“你们连人类都杀,放过一两只恶魔有什么好奇怪的。”
她抬起手,冰造的阔剑在手中成形,神圣之力从心脏中涌出,顺着每一条血管注入冰中,这一次她将自己的力量摆在了圣洁之后。
诺亚与圣洁互为天敌,那么诺亚封闭的大门,就由圣洁来开启吧。
作者有话要说: 缇奇刚出场时的一秒换装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可能身上自带暖暖换装系统吧。
☆、Vol。06诺亚方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