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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阶有些高,辛西娅踩上去时突然觉得腿脚一软,滑了一下。缇奇落后她半步,手臂强有力地撑住她,让她看起来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
辛西娅没想到自己会犯这样的错误,以前她轻轻松松就能跳上树,现在却连高一点的台阶都有困难,即便是变成幼儿的那段时间里也不曾如此无力。
失去了心脏,这具本该死去的身体正在迅速衰败。
“辛西娅?”担忧的声音在耳边低响,辛西娅回过神,“没事。”
她继续往上走。
短暂的耽搁引来列车长侧目,缇奇对他笑道:“日安,先生。”
“日安。快上车吧,就要出发了。”车长扬起手里的表。
他们的车厢靠近车头,空气里飘着煤灰、烟味和其它味道,走进来的一瞬间便觉得胸口一闷,适应了之后倒也不会难受。
这里没什么秩序可言,所有座位都已经堆满行李、坐满了人,缇奇犹豫了一下,考虑是不是应该换个好一点的车厢。
就在这时,一对带着孙女出行的老夫妻在车厢另一头对他们招了招手,完全陌生的脸孔让缇奇疑惑不解,但他们一直善意地对着他笑。辛西娅也注意到了,飞快地在兜帽下扫了他们一眼,低声说道:“是人类。”
只要是人类就不足畏惧,缇奇护着她穿过拥挤的过道走过去。
“夫人?请问……”
还没说完,老妇人便笑眯眯地站起身,带着孙女挤到对面她的老伴身边,老先生移走他们的行李放在地上,地面空间一时逼仄起来,但四人位却空出了两个。
“坐在这里吧,小姑娘的身体看起来不大好,不要去和别人挤。”
缇奇从善如流,让辛西娅坐到里面靠窗的位子,修长的双腿小心翼翼地伸进行李之间,紧挨着她坐下,将她圈进怀里。
“非常感谢,帮了大忙了。”他说道。辛西娅垂着脸,也对他们点点头。
对面的小女孩好奇地弯下腰,想从下方看看辛西娅的帽子下究竟藏着什么,她的祖母拉起她让她坐好,女孩立刻正襟危坐,目光又溜到缇奇这里,缇奇在镜片之后对她眨了眨眼。
两位老人大方地接受了谢意。老妇人一脸慈祥,对缇奇说:“你在站台上的时候就一直照顾她,我们都看到了。你们是很好的一对,和我们年轻时一样。”
看得出来他们年事已高,都是满头华发,不再年轻的眼里却依然流动着柔情,仿佛几十年的相伴相守都只是弹指一挥间,未曾有分毫改变。
缇奇十分高兴地笑了:“您说得对。”
过了几分钟,车厢震动起来,列车重新开动。
驶离城市、越过旷野、又深入山林,春日生机勃发,在窗外绵绵不绝地画出五彩斑斓的好景象。
中途有一段铁路架在一方广阔的湖泊上,车轮碾压轨道的声音惊起一群白鸥,簌簌飞向天际,湖面随之泛起层层涟漪,让墨绿的山影与白色的云影都动了起来。
飞鸟振翅,在人的眼底心间留下痕迹,辛西娅低声叹道:“这个世界真美啊……”
沿途的风景全都不是第一次所见,却是第一次如此留恋。世事不断变迁,或许若干年后再次醒来,它们又会变成另一副陌生的模样。
耳边传来轻笑声,缇奇隔着帽子与头巾吻了吻她的头顶,“等所有事情全部结束之后,这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我都会陪你去。”
辛西娅转过头,微微抬起脸,露出苍白的笑容,“说定了。”
第二天拂晓,明黄的车灯穿透薄雾晨曦。车速慢慢降低,乘务员在车厢门口喊了一声站名。
缇奇轻轻拍了拍辛西娅,她蜷缩着身体侧躺在并不宽敞的座位上,枕着他的腿,整张脸都埋在他的肚子里,毫无动静,只有气息变了。缇奇不禁莞尔,拨开兜帽的边缘,手指摸到珍珠一样的耳垂上揉捏起来,他总是担心她会一睡不醒,所以即使她皱着眉不愿意睁开眼,他也一定要叫醒她。
辛西娅不堪其扰,总算动了一下。
对面的两个老人还睡着,只有小女孩睁着湛蓝的大眼睛左看右看,缇奇对她竖起食指“嘘”了一声,转手从旅行袋里摸出一把糖,轻轻放在她手里。
‘再见。’他用口型说,而后一把抱起辛西娅,跨过满地行李悄无声息地走下车。
这个矿场很大,多年来已经在附近形成了村落。此时时间还早,站台上人影稀疏,下车的都是些同样来找活的工人,他们奇怪地看了看缇奇和他怀里的辛西娅,然后走下站台。
“你准备这个样子去见我的朋友吗?”缇奇玩笑道。
辛西娅才有些不舍地从他手里滑下去,残留在身上的他的体温一瞬间就被晨风吹散了。
列车“咣当咣当”地远去。
“记得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只能留在车上看着你。”
缇奇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两人一起目送列车的尾巴消失在下一个弯道之后。
“还好我当时上了那辆车。”他说。
如若直接战场相见,他必然会遵从本能杀了她,让那些不被记起的回忆随她埋葬在过去里,互不相关地走着一条笔直向前的人生路。
所以命运其实早已降临。
辛西娅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我也一样。”
虽然朝阳才刚刚在山那边露出一点霞光,但这个村子已经苏醒,工人们哈欠连天地走出宿舍,拖着脚步走向各自工作的矿区。
缇奇成功地在一间宿舍门口堵到了他的朋友。
“早上好呀,我亲爱的朋友们。”他笑得一脸灿烂,抬起手热情地招呼道。
不知是叫莫莫还是叫克拉克的青年刚走出门,看到他后一脸茫然,下意识也抬起一只手,“早上好……好你个大头鬼!”
“啪”的一声,这只手直接扇到了缇奇的后脑勺上,辛西娅在后面看到缇奇已经预判到了,但是他故意没有躲开,结结实实挨个正着。
另一个朋友咬牙切齿,看起来也很想给他来一下,“你个混蛋小子这几个月到底他XX去哪了!担心死我们了知道吗?!”
“喂说好不在伊兹面前说脏话的!”缇奇捂着脑袋大声指控。这下他的两个朋友一起鼓起了胸膛,似乎酝酿了滔滔不绝的禁语,几欲对准他的脸喷薄而出。
辛西娅忍不住笑了一下,这一面的缇奇她从未见过。
大人们还在疑惑笑声从何而来时,伊兹最先发现了辛西娅,他还记得她,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姐姐!”
莫莫和克拉克甩过头,看到她的红眼,瞠目结舌。
“你不是……”
“火车上那个……”
很好,巴黎车站里那次见面,他们的确没有认出她。
辛西娅掀开兜帽,点点头:“早上好。”
“是时候正式认识一下了。”缇奇拉过辛西娅,“他们三个是莫莫、克拉克、伊兹,你已经知道了。”
辛西娅仔细地看着那两个让她一度分不清的男人,这一回总算记住了他们:尖脸、大眼睛、总是戴着针织帽、疑似没有头发的是莫莫,他的脾气暴躁一些,揍了缇奇的就是他;长脸、小眼睛、鹰钩鼻、短发顺直的是克拉克,似乎比较温吞,但骂起缇奇也毫不含糊。看来这四个关系亲密的好朋友是从天南地北走到一起的。【注】
“那么,我亲爱的朋友们~~容我向你们介绍——这位女士是辛西娅……”缇奇突然顿了一下,“嗯,以后会姓米克。”
“……我就看你那时候不对劲!失踪这么久就是去干这种事?!”莫莫不可置信地大喊。
缇奇掏了掏耳朵,“什么叫这种事!成家和立业对男子汉来说都是头等大事!”
“可恶啊!这样不就只剩我和克拉克两条光棍了吗?!”
“是啊。”缇奇洋洋得意。
莫莫和克拉克都黑着脸,辛西娅觉得缇奇再说下去可能又会被他们打,以前每一次在利巴班长脸上见到这种表情,紧随而至的一定是科姆伊的哀嚎。
科学班的闹剧仿佛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久到不过几个月就让人心生怀念。
然而她已经抛下了那些人,并且再也不会回去。
想到这里,她的笑慢慢隐没了。
缇奇依然在与他的朋友们笑闹,暗地里却在他们看不到的角度从背后握住她的手,安抚似的轻轻捏了一下。
“喂——莫莫!克拉克!你们今天不上工了吗?还不走!”有人路过时大声问道。
两人闻言连忙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快升起来了。
“糟了!要迟到了!”莫莫和克拉克正要跑走,克拉克转向缇奇,“缇奇你来吗?这边的厂长还算好说话,待遇也不错。”
“算我一个!”缇奇麻利地脱下背包交给辛西娅,一边问道,“伊兹怎么办?”
“留在宿舍,交给你的女人!就当给她提前练习了!”莫莫喊着跑远了。
辛西娅:“……”
“他开玩笑的。”缇奇抓紧时间亲了她一下,又摸了摸伊兹的头:“伊兹,你是大男孩了,这个姐姐就交给你了哦。”
伊兹用力点头。
“在这里等我回来。”
缇奇说完便风一样追上了他的朋友。
等他们都离开之后,伊兹和辛西娅面面相觑。孩子的眼睛从下往上望着她,又大又明亮,满是符合年龄的纯真与干净,可见那三个人一直把他保护得很好,他的心灵没有沾到过一点尘埃。
然而除了鲁贝利耶家的亡灵,辛西娅从没有与任何一个正常的孩子打过交道,她迟疑片刻,学着缇奇把手放在伊兹头上,尽可能轻柔地摸了摸。
每一个孩子都是上天给予世界的礼物,但她永远都不可能和缇奇有孩子——哪怕缇奇不是诺亚。这是月之民永世背负的诅咒。
比起她的先祖们,她已幸运太多。
作者有话要说: 注:其实我还是不知道到底哪个是莫莫哪个是克拉克,随便分配了。
关于矿场和矿工生活这一块我没有深入了解过,想象流随便写不要在意。
下一章还是这种流水账
☆、【更新】Vol。16直到永远(二)
伊兹拉着辛西娅回到宿舍。
这个矿场的经营者还算悯恤劳工,就近建有集体宿舍,不至于让人幕天席地,也不必为租房支付不菲的租金。来这里的工人不都是孤家寡人,但凡拖家带口的总能分配到好一些的宿舍,莫莫和克拉克因为带着伊兹也获得了家庭待遇。【注】
但即使如此,他们的宿舍也只是一个简陋的单间,面积只比辛西娅在总部的住处大一点,却要挤下两个成年男性和一个半大孩子。屋里十分昏暗,只在门边开了一扇小窗,屋顶是木质的,低得抬手就能碰到天花板上吊着的汽灯。不至于家徒四壁,却也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三床没收拾好的铺盖挨在一起、摊在地板上,矮小的木柜和桌子靠在墙根,剩下的一丁点空间里堆着行李和生活杂物。很显然,这就是他们全部的家当。
衣食住行从来都有人包办,辛西娅无法想象仅凭这些东西如何生活,她站在门口,甚至连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伊兹驾轻就熟地开始整理被褥。辛西娅将缇奇的背包放在门边,走过去帮忙,三床被褥很快都卷起来码放好,于是地板就空了出来,看着倒挺干净。伊兹又搬出来那张膝盖高的小圆桌,小到他都能不那么轻松地抱起来,辛西娅本想接过去,伊兹摇了摇头,将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