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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书记笑了起来,踱了两步,突然回过头来说:“更想让自己的口袋涨起来吧?”
“这只是你的看法。”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现在到处都在办公司,到处都在经商,有的人赚了钱,你心里也痒痒了,也做起发财梦了。但是,我告诉你,我们是政府部门,拿政府发的薪水。做发财梦,就先把这份工辞了。你辞了这份工作,去干什么我都不管你。”
他看着张建中,留意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化。
其实,高书记并没想制止张建中,要制止还用废那么多嘴舌吗?当初,还是镇长的时候,见县城有少单位搞贸易公司,他就有些心动过,只是当镇长还没有最后话语权,才把这事放下了,到了边陲镇,边穷得这么样,搞什么都不可能,因此,一直没提这事,见张建中不声不响搞起来了,心里又气又喜,气的是,你竟然不汇报,喜的是这路子还走得挺对,原来边远地方也能找到市场。
这会儿,他先要镇住张建中,再想办法,既让他干,又要控制他。
当领导的能力是什么?
既让下面高高兴兴干活,又能控制下面不乱来。
张建中哪知道这些,见他口气那么硬,心里便忐忑不安起来,很想说几句软话,很想把口袋里那个信封掏出来,但就是做不到,妈的,人家从来就没给过你好脸色,你还想巴结他?如果,你张建中干出这种事,一辈子也别想在他面前抬头,每时每刻想起这事,自己也会鄙视自己!
“说啊!你怎么不说话了。”高书记有点担心他一甩手离开了,这小子,不是没有能力,就是太不给他面子。
你一个小副镇长,还想在我面前扮清高?
194 你左右不了自己
在领导面前扮清高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得很惨。
高书记对这一点体会非常深,不同的是,现在他还狗一样地对上面人,却可以高人一等地对待下面的人,而且,非常恼怒张建中这种人,职务低比他低,还在他面前扮清高。
有时候,他就想,有机会,一定让你尝尝苦头。说老实话,他完全可以因为化肥农药的事,给你张建中一个处分,甚至把你撤了。但他也知道,边陲镇班子里,真能做事的也没几个。
“既然,你已经把话都说得那么清楚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张建中还是硬着头皮,不显低威。
“你信不信?就你这种态度,我完全可以把你撤了。”
张建中摇晃了一下。
“你以为,你是谁?你不配合我工作,你还想能坐在现在这个位置?班子不团结,不能形成合力,你以为,是我的错还是你的错?”
张建中说:“我没有不听你的指挥啊!你截留水利经费,我有过异议吗?我到处乱说了吗?你现在不让我搞化肥农药,我不是也不准备搞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不让你搞,你这种态度,我们还谈得下去吗?”
张建中好一会没反应过来。
“要搞就不能让下面有意见,就不能让供销社有意见。现在情况怎么样?下面有意见,供销社有意见,县供销社的领导已经把状告到我这了,你还怎么搞?还要他们告到县领导那去吗?”
“真要这样的话,还是不搞为好。只要搞,供销社不可能没意见,我们把人家的生意抢了,人家少赚钱了,不可能没意见。”
“既然,你不搞就算了,总公司经理另换人!”高书记就不信压不住你,先认你看看跟我作对是什么结果,“你可以出去了。明天,就宣布你不再兼任经理一职。”
张建中也不是好欺负的,你当就不当。二话不说,他就离开高书记办公室了,心里却暗暗庆幸,幸好汪燕没借钱给自己,否则,他那么一吼,你还不敢出去了,你还要求他了,农业局下拨的经费,用就用了,反正也是用在农业上。
“你真够英明伟大!”张建中在电话里对汪燕说。
她却阴着脸说:“你还是个小孩子,跟书记斗气?你斗得过人家吗?”
“斗不过也得斗,难道还想要我跪在他脚下啊!”
“没人要你跪,但服服输不可以吗?弯弯腰不行吗?人家官比你大,年纪也比你大,从哪方面说,你都不应该顶撞他。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他,有人这么顶撞你,你又会怎么样?他对你已经够宽容了。”
“阿Q,你这是阿Q。”
“有时候就应该阿Q。”
“我阿Q不来。”
“那你就等着死吧!先把你那经理撤了,再撤你这个副镇长。”
张建中冷笑了一声,心里想,你汪燕也太天真了,还真以为高书记那么嚷嚷就能把我张建中撤了?撤那个经理可以,又没正式编制,又不拿工资,有什么好好稀罕的?
“撤我副镇长?他还没那个能力,要县委组织部同意,要县委常委会同意。”
“你天真还是我天真?那不是一种程序,组织部还不是听他的,县委常委会还不是尊重他的意见?你是谁,你长什么模样,县委常委们也没几个认识你。”
张建中这才想起汪燕是不混官场才跑去做生意的,官场那点事,比你知道的还多,甚至还深。
“你要向他认错,如果,你还想混得像个人样的话。”汪燕说。
“我向他认错?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你就硬吧!顶天立地吧!吃亏的只有你自己!”汪燕把电话挂了。
这会儿,她坐在自己那张大班椅上,脸气得通红,胸脯一起一伏,这种人傻得没药医,没有死过不知道死是怎么写的。让他撑吧!当英雄男子汉吧!倒下去的时候你是什么?你就是泥,就是狗屎!
许多人自以为自己聪明,以为做人要有尊严要有人格,这些人往往死得最惨。什么是尊严和人格?尊严和人格就是要在人前过得比别人好,为了所谓尊严和人格孤芳自赏,与世隔绝,到头来,饭都吃不饱,有一天,那些为你鼓掌的人也会瞧不起你。
突然,汪燕问自己,这关你什么事?张建中是死是活与你有什么关系?紧张他干什么?充其量,你们只是普遍朋友,一个小地方的男孩子,乡下人,你管他那么多干什么?为他生什么气?
“是啊!是啊!乡下人孤陋寡闻,认死理,让他去维护他的尊严,维护他的人格好了!”
汪燕站了起来,活动着双肩,像是驱赶心中的闷气。这天,她穿着一身黑色健身服,把她的曲线勾勒得一览无余,圆润的肩,显得脖子又细又长,胸很挺拔,腰很细,屁屁却翘得有点夸张,所以,总喜欢穿裙子,让别人看不清她最不满意自己的地方。
穿得那么紧总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这会儿在跳健身*,跳得一身汗,张建中的电话就打进来了,把她气那胸很张扬地起伏。
“别再想那个乡下人了,还是想想自己的生意吧!”
前几天,遇到一个大客,怎么说也压不下他的价。那家伙做的是国营企业的生意,好吃的吃了,好喝的喝了,还答应给他回佣,且比市场流行的百分比还高两点,他却不动心,真不知还有什么办法能降服他?
该不会是想那个什么吧?想想又觉得不像,他从没正眼看过她一眼,总冷冷的似乎对汪燕一点兴趣也没有。
每遇到降服不了对手,汪燕就担心人家是不是想占她便宜。在生意商上拼搏,漂亮是一种优势,但也是一种劣势,仿佛总能挑起某些人图谋不轨,有的会很明显地提出来,愿意就成,不愿意就算了。有的却很隐瞒,如果,你愿意,倒像是自己送上门。
每遇到这样的客人,汪燕真想把他们杀了,你们算什么?你们以为让我赚几个钱就能得到我吗?我汪燕再贱也不会用身子交换。然而,然而,很多事情都说不清楚,很多事情你又左右不了自己。
“张建中,你懂吗?你就知道尊严知道人格,你知道打拼的艰辛吗?一点委屈也受不了,你又能成什么大器?”
她又想,其实,他也成不了什么大器,今天这个地位,还是歪打正着,人家以为他能做女婿才送给他的,靠他自己,现如今,也就是机关里的一个笔杆子,那一天,戴一副近视眼镜,且浓度越来越深,看资料贴得近近的,更像用鼻子嗅。
他真就是穷酸文人的气质,宁可玉碎不求瓦全。
大哥大响了起来,是那个大客的电话,问她有没有时间?问她能不能陪他去逛逛夜街?说珠江的夜景一定很美。
“现在已经很晚了。”
“不晚吧?才九点。”
“我这边离得远,赶去你住的酒店最快也要一个多小时。”
“这样啊!”似乎在等什么?好一会才说,“那就算了。”
“真不好意思,改天吧!改天一定陪你逛珠江夜景。”
“可能再没机会了。”
“什么意思?”
“明天一早,我就要离开。”
“怎么这么急?”
“家里有事,打电话过来催了好几次,一定要我赶回去。”
“我们谈的生意呢?”
“再说吧!”
汪燕心里恨得真想把大哥大甩过去,砸他个山崩地裂。
195 你要不要吃奶
张建中打电话给汪燕时,心里很忐忑,“你说,我去向他认错,他会不会看不起我?”
“你不认错他更看不起你。”
“其实,其实,我也想跟他说几句软话,但一见他那副面孔,就说不出嘴。”张建中手里摆弄着那个信封,想告诉她,自己把进贡他的信封都准备好了。他不相信高书记不见钱眼开,如果,总公司赚的钱也有他一份,他还会反对吗?然而,关键的时候,你张建中就做不出那么种事,现在,他说要把撤你了,你才把信封送上去,不是更丢人吗?
“嘴硬对自己没有好处!一味的死顶只能害自己。你知道,打仗还有迂回战术吗?要想取得胜利,硬攻不行,就要迂回,甚至还需要暂时的撤退!”
“你是说,我现在需要迂回。”
“不是迂回,是撤退。把所有的清高,尊严甚至人格都甩掉。你想想,明天宣布把你的经理撤了,你还有多少尊严?哪一天,把你的副镇长撤了,你还有多少人格?别跟自己过不去!”
“我试试吧!”这么说时,张建中双腿发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站起来?
“走出这一步,你就成长了一大步,或许,离胜利就不远了。”
张建中觉得,这话似乎有那么点道理,如果,你向高书记认错,再把那个信封呈上,他一定会改变对你的看法,或许,还会把你当他的人,要知道,他在边陲镇并没有根基,大家表面支持他,其实,也像对前书记那样,只要有机而趁就会一拥而上,痛打落水狗。
“你在干什么?”张建中听到电话里有“呼呼”的声。
“我在开车。”
“现在还出门啊!”
“没办法,还要去见客户。”
“不会喝酒吧?”
“说不准。”
“别喝醉了。”
“你还会关心我?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汪燕在电话里笑了笑,说,“去吧!去向书记认错,认个错并没什么了不起的,还有更难的事,你还想象不到。”
“心里总有些不甘。”
“每一个人,这么做的时候,都不会心甘,但又不能不去做。忍一忍,一会儿就过去了,前面的路还很长。”
“是的,是的。”张建中有些信心了,就当是吃苦吧!就让是磨砺吧!他又说,“不会影响你开车吧?”
“不会。”
“你开慢一点。我还有些话要跟你说。”
“你说吧!”
“我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真的,如果,觉得自己是对的,从来不会向别人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