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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村子,有病哩。”他神神秘秘,又带着恐惧敬畏。
老林点点头,谢过他好意,转过身,仍是提脚就走,不带半点犹豫。
从村口灵幡开始,家家户户都挂满挽联挽幛,远远看去竟像是七月的天气却落了大雪,分明是豫西的村庄,却仿佛穿越到了东北雪乡,家家户户铺满白幡,没有一丝彩色。
唢呐灵乐自他进村,便没有听过。老林咬牙听了一路,直走到一处红色矮门前,停下了脚步。
他伸手轻轻一推,门就开了。只见四四方方的院落之中,整整齐齐码了四口棺材。正中并排放了两口乌漆墨黑的杉木棺材,其中一口,还刷了桐油。
杉木棺材两边,各放了一口小小的薄匣子。
而那四口棺材的正中,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头。
“蔡叔。”老林恭恭敬敬弯下腰身,半响才直起身来。
蔡叔冲他点点下巴,指了指最右边那个薄匣子,说:“你来晚了一步。小四儿,半个小时之前,刚刚才咽气。”
蔡叔已有古稀之年,身材高挑,腿背挺直,神色端庄,看起来极为硬朗。老林在他面前,像学生一般恭谨小心,正色道:“可否开棺一看?”
蔡叔神情不变点一点头,老林上前一步,双臂施力向前一推。薄匣子木材已极为单薄,应声而开,一阵恶臭扑面而来,老林探身向前一看,一个七八岁的小儿,满身溃烂。从头面到四肢,周身均像是灼烫之后又不曾就医的脓包黄水。看骨骼极为瘦弱的孩子,此刻却胀大四五倍不止,将薄匣子撑得满满当当。
老林面色不改,小心翼翼将那薄匣子盖了回来。
远方又有唢呐灵乐传来,蔡叔听到,眉梢抽动两下,站起身来,说:“这是,又死了一个。”
“村中不过一百余户,从五月开始,怪病开始蔓延。最开始的时候,是村东的寡妇,满身溃烂,高烧不止。家中只有一个小儿,旁人可怜孩子,将孩子接到家中照料几日,却没想到,寡妇死后没过几天,那小儿也是一样病症,溃烂流脓,胡言乱语,不出半日便死了。”
“那户人家惊惧非常,只当寡妇舍不得儿子带了他走,出钱置办两口杉木棺材,刷上桐油,好生生办了丧事,吹吹打打又请了三天的流水席。”
“简薄,是简薄了点,但是邻里之间,如此实在也算仁至义尽。人人都要夸上一句厚道。”
“偏生好人没有好报,三天之后,邻居那户人家,也有了溃烂的症状。”
“没有,送去卫生所看看?”老林插口问道。
蔡叔看了他一眼,说:“第三家死的,就是卫生所的大夫。一家五口,一晚上的时间,便一个不剩。”
这些人的尸体,都被镇上派人来走了,说是要检验化验。
可到今天了,还没等到说法来,人就已经快死了个绝。
也不是没有人逃出去的,卫生所的大夫一家刚刚没了,就有年轻的小媳妇抱着孩子回娘家的。
可回了娘家,照样逃不过。
有仁义的,父母在的,还能咬牙将女儿接进门中,发病了还愿意往医院去送,递汤递水指望着能活过来,女儿去了,还掏钱置办一口棺材,将女儿和外孙一并收敛。
那没有仁义的,大门一关,紧闭不开,任凭女儿抱着外孙跪在门外哭喊。等哭得精疲力竭了,再冷冷递出一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就是死了,入的也不是俺家祖坟。”
老林心酸不已,开口又问:“那娘家厚道,照顾发病的女儿的,有没有也染上这病症?”
蔡叔沉默两秒,道:“这就是关键了,娘家人并没有发病。”
“病的,死的,全是我蔡胡村的人。如此,便不是染上什么奇怪的传染病了。人都是一样的人,没有道理只传染我姓蔡姓胡的,却不传染旁人。”
“蔡叔怎么看?”老林问。
蔡叔沉吟片刻,回答道:“中毒。”
老林却有些犹疑,见蔡叔语气笃定,斩钉截铁一般,又有些把握不住,不敢开口。
蔡叔敏感细心,察觉到老林欲言又止,面色一沉,不满道:“有话就说!”
老林鼓足勇气,断断续续开口问:“听说。。豫中…有几个村子卖血盖楼?”
这事,倒也不是什么秘密。现如今谁不知道人血值钱,卖一次赶得上工人一月工资。农村人,身体康健,抽多少血也只当一包红糖便能补回来。血站血头极为恶毒,为省成本多人共用针头,又血浆回输。
那个年代,老百姓哪里懂得那些,手中握着丰厚报酬,家家户户盖起了新楼,可没两年,那一栋栋崭新的楼便成了鬼楼空楼,家家户户都有人死,先是发烧,再就一并不起,全身溃烂,不出两年,就再也不能睁眼。
蔡胡村如今这般境况,老林最怕便是这“血病”,无药可救,只能等死。他硬着头皮将话问出,蔡叔果然神色不虞,看老林忐忑不安,到底还是忍住心中不快没有发作。
“不可能是这血病。蔡胡村这几十年来,就没有一个人,卖过血。”
血站是开到了镇上,也不是没有村民动心。可蔡胡村村长德高望重,几十年来村长都从他家传承。村长率先放出话来,明令禁止。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谁敢去卖,得来的钱要充公。如此一来,哪还有人愿意去当冤大头,抽自己的血,让别人分钱?
老林听到这里,疑窦却仍然未消:“不是血病,会不会是其他病症?”
蔡叔见他如此,忍不住出言提点:“一村人不分男女老少,如蝗虫经过一般片草不生。”
老林恭敬附和:“是。”
蔡叔继续说:“连逃出村子,都幸免不了。”
老林狐疑抬头,似是意识到了什么。
蔡叔深吸一口气,说:“而且,发病的第一个人,是一个寡妇。寡妇,便是女子。”
老林豁然开朗,脸上神色变幻不止,冲着蔡叔深鞠一躬,说:“到底还是您身经百战,我自愧不如!得您诸多提点,方才能够明白!”
“这是草鬼女。”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遇到了上次拿小木棍戳我女儿的熊孩子。。。
这次是来抢我女儿手里的泡泡枪。被我一把抢回来了。
现在还在生气。
第73章 公鸡
草鬼; 便是苗蛊。
将青蛇、蛤蟆、黄蝎、毒蜥、墨龟、蜈蚣、金蚕、蚂蟥、黄蜂、毒蚁十一条蛊虫,自出生伊始便被养在红砂陶罐之中; 日日喂食; 连喂七七四十九天。
第五十天开始,不再喂食。蛊虫难忍饥饿,便渐渐开始自相残杀。红砂罐中; 几只蛊虫结盟而战,成王败寇,直到最后只余一只蛊虫。
养蛊,必须是女人。养蛊的女人,又叫做草鬼女。蛊虫养成之后; 草鬼女打开红砂陶罐,开盖那一霎那; 血腥扑鼻。蛊虫躲在暗处; 趁机附身于草鬼女之上,听她命令,为她所用。草鬼女采集精血供养蛊虫,以保自身不受反噬。
“这次的事; 也许是蛊虫出了乱子。或是寡妇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被下了蛊虫。蛊虫吸人血,种蛊毒,蛊毒失控; 便害死了整村的人。”老林说。
破苗蛊的关键,便是歼蛊虫。
“找你来; 便是为了灭蛊。”蔡叔拍拍老林的肩膀,伸出手掌来,掌心赫然便是一双阴沉木筷,漆黑的底色隐隐透着金光。
老林一愣,抬起头来下意识就要推辞,蔡叔却握紧了他手,道:“我大限将至,留着没有用。”
说完,蔡叔轻轻撩起了袖子。他手臂瘦削枯黄,手背上还有点点老年斑。
而手腕上,赫然便是一个巨大的黄色脓包,和方才老林所看尸体之上的脓包,一模一样!
起事伊始,蔡叔尚不觉与蛊虫有关,还当村中有人背着他们偷偷卖血,染了脏病。等他领人查了一圈发现与那血病无关,蔡叔便又怀疑是不是沾染了脏东西回来。
村中野狗杀了一只又一只,狗血泼出一盆又一盆,黄符纸贴了一张又一张,都不见起色。
直到有一天,蔡叔发现自己枯黄的皮肤之下,隐隐现出一个脓包。
老林大惊失色,失声叫道:“蔡叔!”
蔡叔却摆了摆手,从袖中掏出一张黄纸符,掌心幽幽火光,将那纸符燃成灰烬,贴在腕上脓疱之上。这许多天来,他都是靠一张符纸强行续命,挺着一口气,等到了老林来。
蔡叔不急不慌,在四口棺材之间施施然坐定,仙风道骨,面色淡然冲着老林微微一笑:“靠你了。”
老林眼眶一热,再不愿耽搁一秒,就在面前的黑杉木棺材板上,打开了他随身的小匣子。
蛊虫说到底,就是有毒的虫子。既然是虫子,肯定就怕公鸡。
老林掏出一瓶公鸡血,冲着蔡叔兜头兜脑泼下,说:“蔡叔,有这鸡血,你再坚持一下。今晚之后,我必灭这蛊虫,为这村中老少报仇!”
老林背上匣子,飞奔出了蔡叔家门,挨家挨户大声喊道:“谁家养鸡?我出十块买鸡!谁家养鸡!”
村中几近灭门,哪还有人顾得上卖鸡。老林牙关紧咬,走了一圈只见鸡圈,却不见活鸡,扭头便出了村子跑上了田埂。
来时搭牛车的老乡家,离蔡胡村并不算远。老林顺着车辙疾步前行,一个多小时就找到他家中。
那老乡推开房门,打眼一看见是老林,风尘仆仆面色凝重,下意识便是一哆嗦,想掩上大门。老林一把将门堵住,伸出手来轻轻晃晃,枯瘦的指尖上夹了一张十元纸币。
“我想,买只公鸡。”
公鸡当然够买,老乡乐乐陶陶还想送给他几个鸡蛋。老林摆摆手说不要,抱了那只威风凛凛的大公鸡便往蔡胡村赶。
月上柳梢,终于赶到。老林一把推开蔡叔家大门,喊一声:“蔡叔,公鸡已到,可设阵灭蛊!”
却见蔡叔已躺倒在地,头上脸上仍有鸡血痕迹,黄纸符灰满身皆是,暗沉的肌肤下能看见若隐若现的黄色脓包。
人却无了气息,周身冰凉,分明已经圆寂多时。
老林老泪纵横,跪在蔡叔身边,弯下腰来低诉:“受您教养大恩,此生终不得报。皇天在上,日月昭昭,我不为您报仇血恨,来世誓不为人。”
老林一手握住公鸡,一手握住阴沉木筷,手起筷落,干净利落地将木筷深深插入公鸡的喉咙,沿着脖子直往胃中。
公鸡喉有异物,拼命挣扎,老林一手一翅狠狠抓住,紧紧箍住公鸡不得动弹,口中安慰道:“忍耐片刻,借你双眼一用!救人性命,这是大功德。你做这一桩好事,来世说不准就功德圆满,可以投胎做人,不必在畜生道受苦了!”
那公鸡似是听懂一般,定定看着老林,渐渐停下挣扎动作。老林长出一口气,腾出右手来凌空捏诀,念道。
“昭昭于法,应无所往,离相寂灭,一体同观。”
说完,老林深吸一口气,与那公鸡双目对视,额头紧贴,一个用力,稳准狠地将阴沉木筷插到自己喉咙中。
仿佛一阵热流,从喉中直冲脑门。老林几欲作呕,生生忍住。阴沉木筷稳稳不动,那股热流渐渐在喉中流淌,慢慢蔓延到鼻尖脸颊,最终停在眼睛之上。
老林眼前像陀螺一般飞速旋转,世界此时彷如一个透明的水晶圆球,在他面前三百六十度的展现。
老林深吸口气,旋转成茫然一片的圆球渐渐停止转动,他眨了眨眼睛,面前的世界像是一张全景照片一般,再没有立体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