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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光耀好象有些明白,“老王,你是不是感觉哪里不满意?”他小心地试探道。
“你别误会,”王恒昌急忙说道,“人要脸,树要皮,合同都签了,不能变卦,”他停了一下,“俺两口子平时细,但也是要脸的人。”
这一番话地又超出了文光耀的心理范围,他原本是想王恒昌又有什么要求的,听到他的话,他的眼前不自觉又闪现出父亲那张满满雕刻皱纹的脸。
王恒昌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文光耀却是又拿起烟来。他不再整理档案,想了一阵儿,他果断地穿衣出门。
敲开王大爷的门,王大爷这次真的有些生气,文光耀顺手把一包烟放进王大爷手里,然后在王大爷的小声嘟囔声中出了大门。
深秋的夜晚,天空很是明净,天气也有些凉,深蓝色的天空下,一轮明月当空而挂,文家集的那片天空下,父母是不是在劳作了一天后,已经安睡?路灯都已熄灭,文光耀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镇西赶去,在不时传来的狗叫声中,他边走边想。
当他敲开王恒昌家的门时,在王恒昌两口子惊讶又惊喜的目光中,他握着王恒昌的手,就象回自己家里一样,坦然进门。
两口子确实是老实人,总是担心白天的承诺不会到位,文光耀从十二点一直说到两点,总算把两口子心里的疙瘩给解开了。
可是王恒昌的话匣子也算是打开了,平时少说话,不等于没有话,话少的人愿意开讲了,那就停不住了。他吩咐老婆整了点菜,又拿出一瓶白酒,
用牙一下子把瓶盖咬了下来。
文光耀昨晚做王冬至的工作就做到凌晨两点,回去后兴奋地没有睡着,早上又早早起来,今天他实在有些困了,但王恒昌谈兴正浓,他只能咬牙坚持。
到了凌晨四点,王恒昌的老婆开始和面,准备今天炸油条,看来两口子多年来已是习惯了早起,跟王恒昌又喝了一会儿,转眼间就到了五点半,王恒昌让他回去睡觉,自己和老婆准备去开摊生火了。
到了这个时间,文光耀反而睡不着了,困意也没有了,他就跟两口子一起来到公路边上,生火、倒油、揉面……
看看快到上班时间,他告别两口子,就想回政府,王恒昌死活不依,用尼龙绳给他捆了一捆油条,非让他拿回去吃。
喝了一晚上酒,他并不饿,但架不住王恒昌的热情,他只好带着一捆油条,迎着初升的朝阳往镇政府赶去。
回到组织办把晚上没整理完的材料重新放回柜子里,又把一楼的卫生收拾干净,把会议室打上开水,他这才坐了下来。想想大家可能没有吃早饭,他又拿了几张报纸垫底,把油条放在会议室的桌上。
看大家都还没来,他怕耽误开会,索性也不上楼了,就在椅子上往后一靠,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一片喧闹声中他醒了过来,他睁眼一看,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大家正在兴高采烈地吃着油条。
“以后每天早上都管饭吗?”
“怎么光有油条,没有豆浆稀饭?”
“你想得美,再给你整点小咸菜?”
“别光吃了,拆的怎么样了?”……
会议室里的气氛很是融洽,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吃着油条,扯着工作,一点也不耽误。
王国尧从外面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张洪武、曲炳成、阎兴成等人,文光耀惊奇地发现,曲炳成头上还缠着绷带,而最后赵铁民也跟着走了进来。
“谁买的油条?”王国尧也不忌讳,顺手拿起一根来,“怎么知道我早上没吃饭?”他笑着开起了玩笑。
大家互相看看,文光耀只得老实说道,“王恒昌家送的。”
翟伟笑道,“好啊,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说,还给你什么好处了?”他好似在开玩笑。
文光耀急忙辩解道,“没有,我今天早上七点才从王恒家回来,人家顺带着给捎了些油条,”他就又把昨晚上的事说了一遍,“我想,大家肯定有没吃早饭的,就直拉放这了。”
王国尧从笔记本上扯下一张纸来,擦了擦手,文光耀赶紧起来把抹布递给他。
王国尧笑道,“王恒昌家也签了?”
“签了。”文光耀看看赵铁民,赵铁民有些惊讶,“光耀,你不是是吃了飞毛腿导弹了,签得这么快?”
一个机关干部说道,“我们早上来了,就看到小伙子在椅子上睡着了,敢情是一晚上没睡。”
“两晚上没睡了,”王国尧纠正道,他看看文光耀,“行,早签早去心思,好,我们开会,大家把昨天的进展都说说。”他看看大家。
一个组一个组地汇报,其实就是一种无声地评比,干得好的人、工作做在前头,自然没有压力,可是干得不好、工作拉在后头,就会抬不起头来。
阎兴成一组昨天签了两户,翟伟一组却一户没签,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翟伟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协议都签了,他又反悔了。”他解释道。
王国尧笑道,“反悔也是是剃光头,你多洒点水,地上才能长苗。”众人都听出来了,他虽然象在开玩笑,却是在给翟伟施加压力,翟伟的脸马上涨得通红。
“要不要让光耀到小翟那一组?”张洪武笑着提议道。
“都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自己把自己门前的雪扫干净了吧。”王国尧想了一下,拒绝了张洪武的提议。
八户中已签了四户,大家感觉心里有了底,见几个组都汇报完,都把目光投向了王国尧。
王国尧狠狠地吸了口烟,把烟捻灭在烟灰缸里,“八户已拆迁完四户,洪武委员昨天也跟一处厂房签了合同,两天时间,任务完成了一半,这两天大家都辛苦了!”
“但是剩下的全是硬骨头,我们仍然不能放松思想,不能麻痹大意,”他话题一转,“虚的我就不说了,明天早晨开会,我要继续看到成果,”他看了看翟伟,“曲主席的头大家也看到了吧?”众人的目光不禁都停留在曲炳成纱布包裹的头上。
第54章 两条腿走路~强行拆迁
王国尧的手在桌子上狠狠地一拍,神态也严肃起来,“张北龙太猖狂了,曲主席昨天去做工作,毕竟镇里也不想把事情闹僵,谁知道张北龙家在两扇铁门上面放了两块砖头,曲主席一推门,正砸在头上。”
“掌柜的还不知道这件事,等会儿掌柜的来了我直接跟他汇报,”他目光炯炯,“说这些什么意思呢?就是让大家作好强拆的准备。”
正说着,他的眼光投向门外,文光耀的目光也转向门外,见安志杰走在前面,杨永基正走上楼来。
他的脚步不快不慢,但走起路来好象后脚跟先着地,因此比别人走路的声音要响一些,文光耀暗暗琢磨,每个人走路都有特点,有人无声无息,有人步步有响,有人步伐很快,有人行路缓慢,其实,从走路声音上也能感知一个人的性格,如果注意观察,闭着眼都知道是哪个人来了。
“好,散会。”王国尧板着脸,收拾起笔记本,出了会议室的门,快步朝杨永基办公室走去。
文光耀收拾完会议室的卫生,也回到办公室,尹长贵、安志杰和蔡江波都在。两天没在办公室长坐,文光耀心里竟有些陌生感。他拿出烟来,走到尹长贵面前。
“小文,听说提前把两户拆迁户都拿下来了?”尹长贵也不客气,接过烟来,安志杰抬头笑着看着他,蔡江波也转过头来。
“赶巧了,我们组就分了两户,其它两组都是三户,加上合南村的冯书记情况也都熟悉,做起工作来不是很麻烦。”文光耀依然谦虚着。
“能干就是能干,谁也说不出别的来,”尹长贵笑笑,喝了口茶,“别的组是不是还有没开点的?”
“没开点”,是龙城打扑克的术语,就是够级牌每套都没活,看来,办公室就是信息的集散地,刚才开会的内容大家马上知道了。
文光耀笑笑,却不好评价什么。他刚来,不想多行一步路,多说一句话,他摸不透拆迁组里众人的脾性,有些话就不好乱讲,话一出口,传来传去就会变味,传到当事人的耳朵里,更是不知要变成什么样子。
尹长贵见他不语,马上说道,“刚才掌柜的表扬你了!”
“表扬我什么?”文光耀马上提起了心思,又是喜悦又是惊讶又是疑惑。
“夸你卫生打扫得好,”尹长贵看看蔡江波,接着说道,“掌柜的进来就上厕所,出来就夸厕所比以前干净了,李主任就说是你打扫的。”
蔡江波拿着一摞文件,不声不响地走出门去,尹长贵却面不改色,“掌柜的原话是这么说的,卫生间的卫生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后各个楼层都这么干净就好了!”
文光耀听着,心里很是高兴,高兴自己的劳动被别人,又得到领导的表扬。他看看尹长贵,笑着开起玩笑,“尹主任,你是不是想安排我打扫全楼的卫生间啊,那你可饶了我吧!”他故意作出一幅讨饶的样子,尹长贵和安志杰看看他,都开心地笑了。
不用参加拆迁了,他只能在办公室里坐下,文光耀又拿起电话本,他把电话拖到跟前,一边背一边用手在电话上比量,这样,中层机关干部的电话背完,他发现自己的“盲打”竟然也有模有样了。
晚上,依然在组织办里与档案奋战,经过中午的休息,晚上他感觉身上依旧充满了精力。年轻时,体力精力恢复得就是快啊!
全身心投入工作,就可以忘记时间,忘掉周围,当组织办的门被推开时,他也没有觉察到,这个人站在他身旁,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他也没有觉察到。
“你在整理档案?”来人笑着问道。
“谭书记?!”文光耀抬起头来,来人正是镇党委副书记谭云先,“晚上我也没事,就把档案整理一下。”
谭云先不再说话,他走到档案柜前,看了看一排排整理好了的档案,目光停留在一张张印着党徽、写着“瑯琊岭镇组工”字样的长条纸上,“这样一看,就是组工档案。”他笑着表扬道。
他的表扬挺有特色,就事论事,而不是对人,“你的拆迁任务提前完成了?”他看看文光耀,接着问道,脸上的表情很是和蔼。
“完成了。”文光耀老老实实答道。
“拆迁可不是件容易事,做了不少工作吧?”谭云先看看他,也没细问,“你慢慢整理吧,这两天没睡好吧?早早休息。”他又嘱咐道。
“我也没事,回来后看着组织办亮着灯,就过来看看。”谭云先边说边往门口走去,文光耀心想,可能是在外面喝了酒,没有回城里,但谭云先的酒量不大,也可能晚上没喝多少,身上酒味也不大。
“光耀,你现在是办公室的人了,组织办的活不要参与,”谭云先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活干多了,可能并不是好事,有时人家还有意见,”他笑笑,“不过,你以前也汇报过这块工作,人还在组织办住着,就当你没有完成的工作吧。”他看看文光耀,转身走了出去。
谭云先的口音文光耀感到很亲切,把他送出门去,回到办公室,他开始细细琢磨谭云先的话,也真是这个理,他明白,谭云先这是好意的提醒,看来他是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