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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脸出了院子，轻轻地又将门在身后带上了，倚在门口拿出一支烟，用打火机点着，狠狠地抽了一口，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大踏步地离去。
走到巷子口处，忽然看到一群警察正从常府街转入到细柳巷来，他不由自主地便退了回来。他的这种条件反射，立即引起了两个便衣警察的注意。
从细柳巷往南，可以通达五福街，而南京火车站，就在五福街，那里也是人流多而且比较混乱的所在。火车站的斜对面，是警察教练所，所以，在这附近出现那么多的警察，却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两个便衣警察说说笑笑地从五福街过来，沿着细柳巷往北向陆军医院行进，来到湖北会馆的时候，其中一个三十多岁、留着八字胡的汉子停了下来，他的目光被刚刚从小巷中走出来的刀疤脸吸引住了。
“老游子，你又发现什么了？”旁边那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好奇地问道。
老游子，是警察局里的人对游长昆这个总探长的尊称，因为在南京城里，还没有谁在办案上比得过游长昆，他也是出了名的神探。
“李冬，你看那个人！”游长昆甩了下头，用眼睛指引着李冬看向刀疤脸。
“他有什么奇怪的吗？你这家伙整天就知道疑神疑鬼。”李冬莫名其妙。
“你小子要是能有我这两下子，早就升职了！大哥我这么提拔你，你还这般不识好歹，要不是看在我表妹的份上，我才不愿意带你呢！”游长昆对这个表妹夫一直就看不上眼。
李冬就怕他这么说，只得道：“好吧！好吧！你能耐，说吧，你又发现什么了？”他问，也向刀疤脸看过去。
“你说，他是不是很像沙文华？”
“第一杀手？”李冬不由得叫了起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刀疤脸突然回身，转回巷子。
“就是他！”游长昆看到了他左脸上的那块刀疤，不由得叫了起来，迅速地从腰间拔出了他的枪，这是一把大号的驳壳枪，可以打出二十发子弹，所以也被人叫作盒子炮。
游长昆拔枪的速度很快，而且在拔出枪来的同时，便将枪机习惯性地扳到了速射档，手心向上举着枪，伸向左前方，扣动板机，子弹每打出一发，枪口便会由于惯性作用向上跳动一下，借助着这种惯性，竟然可以自动得往右前方扫射，像放鞭炮一样得连贯着响起来。
就在认出沙文华的刹那，游长昆已然“砰砰砰！”地打出了一串的子弹，人也抢身追了过去。
李冬恍然惊醒，忙从身上摸出一把手枪来，跟在游长昆的身后追了上去。
枪声同时也惊动了刚刚转入到细柳巷来的那些警察，已经有人认出了开枪的人，叫着：“是老游子！”说着，齐齐向这边跑着。
沙文华已经退到了巷子里，心里暗暗咒骂着，偏偏在这里遇到了神探游长昆，刚才他还算是躲得及时，躲过了大部分的子弹，但还是有一个弹片正中他的胸口，立即钻入了他的身体，仿佛是要爆炸一样，痛得他险些大叫出声来，他忙用手捂着受伤的胸口，凭着经验紧紧按住，不让鲜血流出来，快速地退回到巷子的深处。
可惜这是一个死胡同，沙文华根本无处可走，除非他攀上院墙，跳上房顶，从上面越过院落，跑到另一个巷子中。
只是，如今沙文华受了伤，是不可能再飞檐走壁，穿墙越户，只能条件反射地循着旧路，推开刚刚出来的院子门，闯进了柳飘飘的院子里来，再反手将院门关上，向他所熟悉的屋子里跑去。
屋子里，萧凌虎正与柳飘飘激情四射，两个人都到了欲死欲仙的关头，冷不丁听到外面传来的枪声，都禁不住地打了一个激灵，正在诧异之时，又听得院子的门在响，肯定有人闯进来了。
萧凌虎再没有了刚才的欲火，一下子从床上弹跳了下来，急急地穿着自己衣服。一边胡乱地穿着，一边心里还在想着，这要是被人家看到，那是多羞人的一件事呀！
他的裤子还没有穿上，沙文华已然捂着胸口闯了进来，四目对视了一下，没有理会萧凌虎，却是奔向床上的柳飘飘。他知道这一次自己可能真得要走到末路了，所以有些事情必须要向柳飘飘作下交待。
柳飘飘拉着被子捂着自己的裸体，惊恐地看着跑进来的人，当她看清沙文华的脸，蓦然叫出声来：“华哥！”
沙文华点了一下头，来到床前却再也控制不住，一头栽倒在了床上。
院了外面传来了警察的声音：“一定是藏在哪户人家了！”
“一家一家地搜过去！”
“也不见吧？他不会翻墙跑了吧？”
“怎么会？我想我可能是打到他了！”
那声音已然来到了门前。
柳飘飘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惊恐，但是在这个时候，忽然异常得镇定下来，她的目光投向刚刚把裤子穿上的萧凌虎，乞求地道：“帮下忙好吗？”
萧凌虎愣了愣，不明所以的看着柳飘飘，他觉得有些扫兴，突然之间跑进来这么一个人，还倒在了柳飘飘的床上，令他再也没有了与女人上床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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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章 杀手（三）
见到萧凌虎没有答话，柳飘飘还以为他不愿意，忙又道：“如果你能帮我，以后你来找我，我不收你钱！”
萧凌虎差一点儿被气疯了，他想燕姐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市侩？如此无耻了呢？真真得就是一个女妓！
他还是走到了床前，看了看这个昏过去的人，发现他除了脸上有一道伤疤之外，长得还是比较周正的，只是肤色有些黑，还长了些络腮胡子。
“你认识他？”萧凌虎问着。
柳飘飘点了点头。
“他也是你的嫖客？”不知道为什么，萧凌虎突然就有了一股醋意，酸酸地问道。
柳飘飘感觉到了他话中语音的变化，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他是我的未婚夫！”
“你的未婚夫？”萧凌虎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不由得捂了捂自己的头：“俺的天哪！不会吧？他既然是你的未婚夫，怎么还会容忍你当暗娼呢？”
柳飘飘瞪了他一眼，不快地道：“你是帮，还是不帮我的忙？”
萧凌虎抬起头，忽然看到她的泪水在眼中打着转，心头一软，连连点着头：“好！你说怎么帮？”
“把他帮我抱到床上来！”
萧凌虎将他抱了起来，马上看到了他胸口的血迹，不由地道：“他受伤了！”
柳飘飘正要查看，忽听得院子的门一响，已经有人又闯了进来。
“快点儿！”柳飘飘催促着。
萧凌虎再不答话，将沙文华抱到了床上，按照柳飘飘的吩咐，将他放在了床的最里面，同时用被子将他整个地盖上。
“有人吗？”院子里已经传来了警察的问询声。
“快把裤子脱了，上床来！”柳飘飘催促着。
萧凌虎有些为难，他刚刚把裤子穿上，可不愿意让外人再看到他在嫖妓。但是，当他的目光与柳飘飘相遇，见到她焦急得要哭的表情，又再一次心软，只得顺从地听从她话，脱掉了自己的裤子，再一次上了床。
这张床足够大，也足够温暖，这床被子与床一边大，也足够将三个人同时盖住。当萧凌虎钻进被子里，再一次与柳飘飘袒诚相对之时，再不顾许多，搂住柳飘飘继续着刚才的征伐。
柳飘飘在萧凌虎的身下婉转轻啼着，表现着一个女妓的淫荡。她的心里面却在暗骂，这个家伙真是没心没肺，在这种时候，也能够玩得起来。
“这屋里有人！”虽然没有人应声，警察们还是发现了屋内的动静。
游长昆与李冬一把推开了屋子的门，立即将屋内香艳的景象看在了眼里，两个人都脸红起来，正想要退出屋去再问话，萧凌虎转过头来，愤怒地问着：“干什么的？怎么随便闯人家的屋子？”
李冬连忙陪着笑道：“呵呵，我们在抓逃犯！”
“这里没有逃犯！”萧凌虎道。
李冬与游长昆对视了一眼，问道：“我们有些问题要问一下！”
萧凌虎没好气地道：“你们就算是警察，也要等老子办完事再说！”
门口处，已经挤过了几个脑袋来，都想看一看床上的春光。
虽然盖着被子，没人能够看到被子里的情景，但是所有的人却又都仿佛是看到了一样，脸上带着色眯眯的笑容，恨不能那个在床上的人是自己。
游长昆推了一把看得发呆的李冬，警告道：“我可要去跟我表妹告状了！”
李冬羞臊的脸通红，忙忙地转身，轰着那些还挤在门口看热闹的警察：“看！看什么？快滚出去！”
那些警察嘻嘻笑着，退了出去，李冬还有些舍不得，不免回头又看了一眼，但是遇到的却是老游子这张拉得老长的脸，他扮了个鬼脸，这才走了出去。
游长昆也跟着出了门，顺手将门带上了，站在门口抽起烟来，在看到萧凌虎那健壮的赤膊之时，他也有些悸动了起来，不得不靠抽两口烟，来平息自己的欲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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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萧凌虎才从屋子里出来，他一边扣着军装的扣子，一边来到了游长昆的跟前，凭着直觉，他认为这才是这群人中的头目。
“你们有什么事？”他问着。
“你有证件吗？”游长昆问道。
萧凌虎想了想，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跟这些警察闹翻好，于是配合着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个军官证递过去。
游长昆一边看着证件，一边对着照片上的人，有心没心地道：“呵呵，人长得不错。嗯，……还是一个少尉，十一师的，十九岁，这么年青？……”看完后，把证件还给了萧凌虎。
“还有什么问题吗？”萧凌虎问道，他现在就想着早些把这些警察打发走。
“你看到沙文华没有？”李冬忍不住地问道。
“沙文华？”萧凌虎愣了一下，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游长昆微微皱了皱眉头，觉得李冬话太多了，接口道：“你看到有别人闯进来吗？”
“没有！”萧凌虎摇着头，同时道：“除了你们！”
游长昆点了点头，想了一下，对着手下挥了一下胳膊：“你们先走！”。
那些警察哄笑着离开了院子，往别人家去搜寻了。
游长昆和李冬并没有离去，游长昆的目光盯视着萧凌虎，道：“小伙子，南京虽是好地方，但是不要太贪欢哟？尤其是这些暗娼，说不定会染上病的！”
萧凌虎嘿嘿一笑，道：“你这说得哪里话？这是私宅，哪里有暗娼了？”
他知道，国民政府从定都南京之后，民国十七年南京就开始禁娼，连公娼都禁止，何况是私娼。而且这些警察就喜欢抓嫖，因为如果抓到之后，不仅可以讹诈到嫖客的钱，还可以讹诈到女妓的钱。
倒是上海、天津、北平、广州等城市，却没有像南京这般禁娼，最少只要交了妓捐钱之后，公娼还是合法的。当然，到哪个城市，暗娼都是不允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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