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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手套与篾索剧烈摩擦,一阵嘶嘶急响,玄奘去势大减,一顿一震,双足撑上
对岸石壁。
“这过河的法子虽然惊险,却也快捷省事。”玄奘回过神来,方觉浑身早已
为冷汗湿透,河上疾风吹来,飕飕的俱是凉意;低头看手套时,已是磨得烂了,
连掌上都有血迹。
玄奘摘了手套,解下铁链,手足并用,爬上岸去,回头看时,远远的见石盘
陀牵马拄杖,兀自在彼岸观望。
“老檀越,请回吧。”玄奘挥舞双臂,纵声呼喊,水声轰轰,石盘陀却哪里
听得见他喊话?见他已平安抵达对岸,也挥了挥,翻身上马,循着来时路径,慢
慢回瓜州城中去了。
玄奘离了苦水,抬头看天,辨了辨方位,更不迟疑,举步便行——他虽从来
不曾到过西域,对西域地图却早已烂熟于胸,又精通天象,天人之际,自有感应,
纵阴云风雨弥布周天,亦知群星所在,不差毫厘,所以在这茫茫大漠之中,却不
必担心迷了道路。
行了有十五六日,这一日天色将晚,夕阳满天,眼前忽现出无数沙丘,青、
黄、赤、白、黑五色灿烂,皆有数百丈高下,峰危似削,沙垄相衔,盘桓回环,
流涌如波澜。微风吹拂,有妙音如天籁,乘空而来,琳琅作响,迥非人间所可听
闻。沙丘间又可见清泉脉脉,丛丛芦苇如青障,绵绵密密,直入群山深处。
玄奘自过苦水,入目无非尘沙,入耳无非风啸,何曾见过如此奇景,悦耳赏
心之余,精神亦是为之大振,脚下加,向芦苇间行去。
行过数里,前方芦苇丛中,一泓清泉形如新月,光影徘徊,泉边露出茅檐一
角,一道炊烟袅袅绕绕,自那枯黄的屋脊上升腾起来。
此处竟有人家?玄奘又惊又喜,急步上前,轻叩板扉,却好有半日光景,方
听得门内脚步声响,那木板门吱呀而开,玄奘定睛看时,门内却站了一位年老的
婆婆,掌中捻着一串念珠,瘦骨伶仃,驼腰曲背,穿着一件青布衣裳,已是浆洗
得发白,上面重重叠叠,打了许多补丁。
“老菩萨,贫僧有礼了。”玄奘见这婆婆年迈,不敢怠慢,忙趋前躬身行礼。
那婆婆却似很久未见生人,反向后退了一步,抬起头来,眯着眼睛打量了许
久,昏黄的老眼中方现出一抹喜色:“是一位法师?老身却怠慢了,法师快快请
进奉茶。”玄奘道了一声谢,随那婆婆进得屋里,那老婆婆玄奘坐下,转身去倒
了一大碗茶,双手捧将上来。
玄奘起身接过,道一声:“老菩萨,贫僧生受了。”端起茶碗,浅浅抿了一
口。这一口入喉不要紧,但觉入口顺滑,颊齿生津,竟是平生从未尝过的好茶味,
一时竟忘了行迹,双手捧起碗来,将一大碗茶顷刻间喝了个干净,那老婆婆却又
递过一碗,玄奘又是一饮而尽,那婆婆再递过一碗。这三碗茶喝罢,非但舌底回
甘,清冽芬芳,两腋下都觉得习习风生,飘飘然似欲乘风归去,数月以来旅途劳
顿之苦竟一扫而光。
低头看时,那婆婆却又倒了一碗茶,颤巍巍的递到玄奘面前,玄奘这时方觉
得自己的失态,放下茶碗,又向那婆婆合掌道谢:“老菩萨,贫僧好了。”“好
了?”那婆婆却也并不相强,便放下茶碗。“敢问老菩萨,方才贫僧所饮,是何
等佳茗?滋味之甘美,竟是贫僧生平从未未。”“法师说笑了,老身孤苦伶仃,
独居这荒漠之地,哪里有什么上等佳茗。无非是择些新鲜芦芽,烘晒焙炒,聊以
充茶罢了,想必是法师远来劳顿,方觉得滋味新奇。”玄奘将信将疑,那婆婆却
又问道:“观法师状貌装束,像是东南来的高僧大德,老身居此数十年,再不曾
见过一个中原人物,今日得见法师,心中实在欢喜,却不知法师以何因缘,深入
这荒蛮不毛之地。”
“不敢劳老菩萨下问,贫僧因自幼修习佛法,心有所疑,难以开解,因此立
誓亲到西方佛国,求见我佛世尊,以启心中疑难,以明正法经义,以光如来遗教。”
那婆婆点了点头:“法师有此大志,老身衷心钦佩,只是法师,老身所居之处,
名为鸣沙山月牙泉,千里之内,除了塞外五烽有泉,就是老身这月牙泉了,由此
向西三百余里,便是那莫贺延碛了,其长八百余里,古曰沙河,上无飞鸟,下无
走兽,复无水草,又有魔怪作祟,自来孤身行客,能过此沙河者,百万人中曾无
一人,我看法师孤身一人,又无坐骑,却如何过得去?法师,听老身好言相劝,
作速回头,尚可留得身命,不然,恐悔之晚矣。”
“多谢老菩萨指教,但贫僧来时,已发下重誓,定要亲上灵山,纵然因此身
死,亦是贫僧命缘如此,只恨东南无人可弘正法耳。”那婆婆看着玄奘,叹息一
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却也不再解劝,入内端出一碗半黄不黄菰米饭来,
玄奘吃了,便在堂前打坐,那婆婆自己进里间去了,夜来听得那婆婆在屋里喃喃
诵经:“……若有国土众生,应以佛身得度者,观世音菩萨即现佛身而为说法,
应以辟支佛身得度者,即现辟支佛身而为说法;应以声闻身得度者,即现声闻身
而为说
正文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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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舜若多性可销亡,烁迦罗心无动转“法师远,且进清茶一盏,聊
解困乏。”丘处机微微而笑,吕岩端上茶来,玄奘也不推辞,向吕岩微微颔首,
在蒲团上坐下,木杖横放膝上,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长春真人,丹阳真人,贫僧有礼。近岁以来,两位真人声名振起,宗门兴
盛,贫僧虽远在南国,亦曾知闻,不知今日唤贫僧前来,有何见教?小徒承乾又
在何处?”玄奘神色不动,合掌为礼,淡淡言道。
“法师且放宽心,殿下无恙,此刻也在这静轮宫里,量来不久便可与法师相
见,贫道师兄弟久仰法师清名,今日能亲睹法师威仪,实乃我师兄弟三生之幸。”
丘处机道。
玄奘瞑目垂首,神识向四下里弥漫开去,知丘处机所言非虚,承乾果然便在
左近,心中宽了大半,睁开眼来,向丘处机说道:“既是如此,贫僧也正有疑难,
要请教两位真人。”
“法师请讲,贫道师兄弟洗耳恭听。”
且说承乾见玄奘而礼拜,那腾腾青气自昏黄落日中旋绕而来,刹那间如坠迷
雾大海,不知所在。待得青气散尽,眼前景象回复清明,四面看去,只见所在乃
是一座极其空旷宏伟的大殿之内。
承乾却也不甚惊异,只把眼周遭打量,此殿广三十丈,高十余丈,金砖铺地,
既无梁柱,亦无诸般陈设等物,只是空荡荡一座大殿,十分清寂。
殿尽头落日余晖里,有两人背向自己而立,一人黑衣黑裳,白发萧然,似是
一名老妇,一人顶上光光,白袍飘荡,似是一名尼僧。
两人翘首企足,往西张望,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看那模样,仿佛已
站立了许久。
听得身后响动,两人回过身来,那黑衣老妇见殿内不知何时多了一人,微微
吃了一惊,低声喝问:“什么人!”声音虽低,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白
衣尼却不曾说话,手持数珠,抬眼细细打量承乾。
“咦?”黑衣老妇踏上一步,忽然讶然出声。
她二人背光而立,承乾一时原看不清两人相貌,但夕阳刻斜射入殿,却正照
在承乾脸上,金黄|色的光辉之中,根根眉毛都瞧得清楚分明。
但见眼前这年轻人散发披肩,长眉漆黑,上扬入鬓,唇上微微有些髭须,一
般儿的亦是向上倒卷,本来十分清秀的面容便平添了数分桀骜,数分傲气,数分
严厉。
这般样貌,黑衣老妇是最熟悉也不过,数十年来,梦魂牵萦,不知已在心间
回转过数百千次。
不想父子三代,竟都是一般模样,黑衣老妇悲喜交集,身躯颤抖,看着承乾,
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那白衣尼亦看清了承乾相貌,虽然也是十分欢喜,却比那黑衣老妇镇定了许
多。
“那少年人,你叫什么名字,何以会在此地?”白衣尼温言问道。
承乾不知此二人为谁,本不明言相告,但见那黑衣老妇定定地看着自己,神
情激动,虽然一时间未曾说话来,双目中却自然流露出无限的亲切、慈爱与关怀,
这样的目光,他只从生母长孙无垢眼里看到过;不知怎地,一股孺慕眷恋之情从
心底直冲而上,脱口答道:“我是当今大唐皇帝的长子,李承乾,敢问二位老妈
妈又是何人?”
“果然是沙竭罗,我的孙儿。”那黑衣老妇此时方始说出话来,抢上前来,
一把将承乾抱入怀中,“沙竭罗,我是你的奶奶啊。”老妇清泪长流,白衣尼在
旁默默转动着念珠,低声诵念佛号:“南无大圣诃利帝母菩萨。”
承乾何等聪明,方才见了那老妇目光神情,已隐隐猜知此人与自己必有莫大
关系,只是不敢贸然断定而已,此刻听那老妇称自己为孙儿,心下更无怀疑,此
老妇必是当今北魏皇太后,也就是自己的亲生祖母窦迦陵。
当日渭桥之会,承乾远在丹凤城楼之上,未曾看得真切,但自此之后,心中
孺慕眷恋之意甚切,只是两国断绝,何由得见?今日不意竟见到祖母,便如见了
生身母亲一般,历年来心中苦恨委屈一时俱涌上胸间,投入祖母怀中,“沙竭罗
见过奶奶”,嚎啕大哭。
祖孙二人抱头痛哭,窦太后连连道:“我儿莫哭莫哭,你那狠心的父亲不要
你,奶奶要你。”自己说着不哭,那眼泪却益发滚个不停,白衣尼在旁诵佛不已。
良久,窦太后忽然想起白衣尼还在身边,放开承乾,抹了抹眼泪:“哎呀,
我倒忘了,只顾自己哭个不住,孩儿,快见过你叔祖母。”那白衣尼便是萧后,
她的事迹承乾自然也曾听说,当下向萧后跪倒叩首:“沙竭罗见过叔祖母。”萧
后微笑受了他跪拜,对窦太后道:“恭喜姐姐今日祖孙重聚,真是莫大之喜。”
窦太后泪痕未干,心中却是喜不自胜。
“孩儿,你如今到了北国,有奶奶在此,再不必担忧。”窦太后所生四子一
女,除李世民外,俱已凋零,今日见到这三代长孙,欢喜之情委实是无以言表,
三人席地而坐,窦太后紧紧挽着承乾的手,絮絮说话。
“奶奶,我师父此刻却在哪里?”承乾忽想起玄奘。
“玄奘法师乃当世大德,是你的师父,又救了你的性命,老身久已闻名,也
正要拜见。那牛鼻子道士丘处机说要和他论法,此时不知说完了不曾,我们且过
去看看。”
三人走出空寂殿,穿过重重楼台廊宇,往丘处机所居龙汉殿而来。
“金刚经云: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堕邪道,不能见如来。”
“以故可知,凡立寺建塔,祈福造像,燃指供,延寿消灾,转经拜忏,诸有
声有色,一切有为之法,皆非佛法,已堕邪见,乃为外道。今之阎浮提众生乃深
陷声色外象之中,以妄为真,假空说有,惘惘惑惑,无复忆念瞿昙当日传法真义,
我故借人主之力而悉破除之,伪法破尽,正法独彰,去伪存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