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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康安道:“接着说。”
青年道:“她们主仆俩盘缠用尽,快要被店主轰出来时,遇到一个女飞贼——说是飞贼也太过了——总之就是天桥那边常见的有点儿三脚猫功夫的江湖骗子。这夏姑娘跟女骗子一见如故,竟拜了把子,索性搬到大杂院,跟女骗子住在一起。大杂院中还住着些无家可归的老人与孩子,主人叫柳青、柳红,都是本地卖艺为生的刁民。而女骗子的名字正正就是宫中传出来的‘小燕子’。”
福康安道:“然后你们才往上报了。”
青年道:“是。我们上报的当时,距离接到圣上旨意下济南,只有不到十天的时间。但上面却迟迟没有回音。”
福康安哈哈大笑,道:“但是宫中却频频传出‘还珠格格’圣眷非常,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你们只能继续把济南那帮人关着,却什么也不能做。这也罢了,人之常情,怪不得你们。”
青年黝黑的脸变成了铜色,只道:“三爷教训的是。”
然而他到底年轻气盛,又不服地犟嘴道:“我们也是实在没法子,手中又没有十分的把握:总不成叫还珠格格出宫给夏紫薇和她亲戚看一眼,分辨真假啊!”
福康安点头道:“你说的对。所以我才叫你们把济南的人从京郊转移到柳树坡,就是为了悄悄的认人。”
福康安又舒了口气,道:“这次若不是那个‘还珠格格’自己从宫中出来,找到这里自投罗网,我这趟差事也不能这样轻松办下来。”
青年见福康安被他顶撞也不着恼,便更敢说了些,遂问道:“昨日跟踪还珠格格与福四爷的两个人,您看要怎么处置?要不要审?”
福康安冷笑两声,道:“有什么好审的,小喽罗罢了。后面无非就那几个人。你可照着我昨日说的做了?”
青年忙道:“是。就按三爷说的,兜头一棒揍晕了,塞小黑屋去,好吃好喝伺候着,就是不跟他们说话,也不让出去。”
福康安笑道:“做的好!就是这样利索。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冒出人命来,太损阴鸷。”
青年明白过来,于是亦笑道:“若审过之后再放出去,他们难免会觉察到里面的事。我们虽没做什么要避人的事,万一被添油加醋讲一通,可也太让人恶心。不如就这样,把他们关小黑屋里,事过之后再兜头扔出去,让他们把话带去自个儿主子那里,谁指使的就让谁自去寻思,细想他们在天子脚下究竟犯了哪个太岁的忌讳!”
福康安轻笑道:“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谁心里的鬼大,谁就最害怕。终究还是他们自己吓自己。到头来自己被自己玩儿了一把。于我们无关亦无碍。”
青年道:“三爷这差事办得好利落。两日之内已经算清了。”
福康安道:“这是你们前面的功夫做得好,我才能接的这样顺手。时机也好,正巧‘那位’自己跑出宫来。”
青年道:“属下只是想不明白,以三爷的身份,何必要接这种粘杆处的差事。”
福康安失笑道:“我哪种身份?你们粘杆处的老大可是一等侍卫,我才是三等。”
青年不满他这样敷衍,于是道:“三爷生下来就是要出兵放马,还要入阁拜相的!”
福康安看着他,随后嘴角上扬,俯下身来轻声道:“好吧,我就告诉你。我若再不赶快着点儿,我们家的小老幺就要被人洗洗切切当盘菜炒着吃了。”
随即又道:“趁早了了这件事,我也舒服了。以后这样听人墙角的差事死也不接了。”
青年低头想了一下,突然双膝跪倒在地,向福康安磕头道:“属下也是镶黄旗出身,也想做个好男儿出兵放马,扬名沙场!粘杆处的差事实非大丈夫所为,求三爷成全!”
正在这时,外面传过话来,说是里面的人出来了。福康安与青年忙起身,老管家与婆子各悄悄认了,都说没错。
福康安又分别问了这几个济南来的人,再次确认了一次夏雨荷是否独处,紫薇究竟是何年何月生的等等,一一都对上了。
外面望风的人回来报说,福长安与还珠格格二人已经骑马离开了柳树坡。
福康安点点头要走,事情办妥了,交差去。
见刚才跟着他的青年却还站在一边呆呆的看着他,他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章佳牧克登!”
福康安哈哈一笑,上马去也。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四章
小燕子把自己入宫后的情况简单的对紫薇讲了,然后她说要把事实讲出来,让自己和紫薇各就各位。
柳红问道:“小燕子,我们听戏文里说的‘欺君之罪’,是不是这个?”
小燕子道:“不是不是,这是意外嘛,不是那样的。只不过是让人家父女相认。”又转身对紫薇道:“紫薇,这两日你哪里都别去,一定得在家等着。”
小燕子又翻出自己腰上挂的荷包,从里面取出一锭银子,递给柳青,道:“这两日我不放心紫薇他们,能不能请你们先别出去做生意,在家里陪着她?这个就作为这几日的花费。”柳青并不推脱,接过银子,默默点头。
金锁道:“我拼了命也会保护好我们小姐的。”
小燕子笑道:“嗯!”
然后对众人道:“那我就走了。”
柳青被柳红拉住了,单让紫薇和金锁上来送小燕子出门,小燕子看到紫薇耳朵里插着茶叶棒,忽然问道:“紫薇,你当初是不是为了大杂院的人典当过你娘留给你的首饰?当票还有吗?”
紫薇道:“当初为了多换些钱,当的是死当,有当票也没用。”
小燕子于是转头对金锁笑道:“金锁好姑娘,你必定知道当票在哪儿。”
金锁看着紫薇,想去拿又不敢就去。
小燕子便对紫薇道:“你那个首饰是你娘的,你若戴着它们跟你爹见面,岂不是为你娘还了一个心愿?”
小燕子见紫薇的意思有些松动,又笑着拍拍自己腰间的荷包,道:“我这儿还有钱,再不用担心饿着。”
紫薇于是就允了。金锁高兴地进里屋把当票找出来递给小燕子。
小燕子接过当票看了一眼,根本不认识。满纸的鬼画符,有几个像是大写数字,其他的就“异体”的太不像字了。她忙把当票也塞进荷包。
紫薇和金锁把她送出门口,她就忙让她俩回去了。
当然,自始至终这三个人都不知道有人在盯着她们。
小燕子一边向外走,一边担心紫薇这两天会不会安全。对于隔壁的一帮侍卫暗中保护紫薇将近半个月的事,她自然毫不知情。
走到门口,看到福长安一人带着二马在树荫下晃悠。
小燕子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狗尾巴胡同就像一条隧道,连接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福长安见她来了,挥挥手,笑道:“哟!”
待小燕子走近,福长安觉出不对劲来。
他盯着小燕子,问道:“你身上怎么灰扑扑的?嗯,走路也不太稳。跟人打架了?”
小燕子听到福长安的问话,忽然觉得这个地方是安全的了,自己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可惜她的心力已经累到连不咸不淡的玩笑都说不出来的地步,只眨巴着眼睛道:“打是亲骂是爱嘛。”
见福长安还要说什么,小燕子忙道:“有个东西请你帮我看看。”
说完就从荷包中掏出那张当票,递给福长安。
福长安一看,“哈”的一声笑了,道:“这可撞在一起去了。”
小燕子好奇道:“怎么啦?”
福长安道:“大发当铺,可不就是和嘉公主下嫁给我家老二的时候陪嫁的嫁妆嘛。”
小燕子眼睛瞪地滴溜圆:“怎么当铺也可以当嫁妆?”
福长安不在意的道:“可不,还陪了两家当铺呢。”
说毕,又两眼放光,贼笑着道:“大概是她皇阿玛担心将来的女婿是个好吃懒做吃喝嫖赌的祸害,皇家公主又不允许合离或改嫁,所以给她庄子和铺子,若有个万一,吃利息都饿不死。”
小燕子乍舌道:“怎么一说起你哥哥的坏话,你就这样来劲。”
福长安可不承认:“我哪儿有,你陷害我。”笑完又道:“说认真的,这种嫁妆是和硕公主的定例,皇上也没多赐东西。”
两人笑闹着上了马,朝皇宫的方向跑。
小燕子又问:“刚才那个东西还能取出来吗?当初是死当。”
福长安道:“当多久了?”
小燕子想想,说:“也就个把月。”
福长安道:“那差不多还成。你信得过我就把当票给我,我送你回宫后就去铺子里给你看看。”
小燕子笑道:“当然信得过。”
然后从腰带上把荷包拽下,一把扔给福长安,道:“钱和当票都在里面了。”
福长安道:“咦,我还是第一次被人拿钱扔。”
小燕子道:“下回你也去天桥卖艺试试,多得是铜板扔你。”说完窃笑着打马跑开了。
快到宫门口了,小燕子又把脸皱成个包子。
她对福长安抱怨道:“今日早晨皇阿玛要我练大字读帖,下午回去少不得又来。”
福长安本来只一笑,然后却在马上蹦起来,道:“读什么帖?!”
小燕子被他吓着了,呆呆道:“字帖。”
福长安道:“笨!我当然知道是字帖!”
他们已经走到宫门口,周围全是侍卫在查腰牌,不太有机会再讲话,福长安只来得及跟她说一句话:“有事儿要你帮忙唉!”
小燕子笑着挥挥手喊道:“好哟!”
之后二人分开。
福长安骑马赶去大发当铺,边赶路边想,真是奇怪了,小燕子那边总是在赶时间,而时间却好像永远都不够用。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五章
乾隆放话,要小燕子每个下午去养心殿写大字。可是小燕子今日经过一番“打斗”,衣服上有尘土,只好先匆匆赶回漱芳斋换衣洗漱,再去养心殿。
但是乾隆不在,小福子也不在,只留下几个看屋子的小太监。
小燕子叫住其中一个,问乾隆去哪里了。
小太监回说,傅相爷的三公子刚刚来过,之后皇上换了便装,带着小福子出去了。又吩咐奴才们伺候格格用些点心茶果,再写字吧。
小燕子点点头,伸手拿了一块酥,喀嚓喀嚓地咬着。傅相爷的三公子,福长安的另一个哥哥唉,就是她上学堂时错认的福康安,福长安叫他“周处”的那个。
小燕子吃完点心,拍拍手,拿起茶碗,边喝边绕着养心殿的书房转圈。
书案后的书架上压着很多书,也不都是排得很整齐,只最上面那一函里面,就少个一、两册的样子。
有本《道德经》摊在外面,小燕子伸手要拿,猛然想起乾隆上次说起的“宋刻本”,手一哆嗦,心说还是算了吧。
她绕过书案,转到右侧的大柜前,这上面就不仅有书,还有些小摆设。
小燕子拿起一枚小竹筒,它还不及巴掌大小,外面的雕刻却精细地很,是一个骑在牛背上的放牛娃,扎着朝天辫,赤着脚丫,嘴里还叼着一支柳条,悠哉游哉。她把玩了一阵才舍得放下。
又见一侧挂着一把黄铜包裹的小刀,黄铜表面的雕刻风格粗短而繁密,刀身笔直,但却只得一扎长短。
小燕子拿起来只一拔,旁边的小太监就忙赶过来,道:“格格仔细伤到手!这是金川缴来的,飞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