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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摇头暗叹,“太子呢?”
“太子在杭州,尚未归。”
“知道了……”他背过身去,“替我备马。”
“是。”
闭目的瞬间,眼前乍然闪过旧时画面。
花灯如昼,夜市繁华,少女站在他跟前,抹着眼泪,细细碎碎的啜泣,莫名感到心头的某处一阵钝痛。
他不能在她身边,也不知她还会不会给人欺负?
“你……你派人暗中护着她,别让她在外受到什么委屈。”
黑衣人抬眸望了他一眼,仍旧抱拳领命。
“还有……她的动向,要时刻告诉我。”
“是。”
从山上下来,走回开封城时,已接近傍晚。腹中饥肠辘辘,七夏找了一家面摊,猫在角落里等着一碗鸡汤面。
今晚要赶路肯定是不能了,只得先找个地方住下,明日再考虑出城回家的事。
不多时,店老板将汤面端上,清香扑鼻。这是老母鸡炖的汤,鲜香味美,尽管出于本钱太贵的缘故,汤里明显掺了不少水,但好在枸杞和红枣放得多,也吃不出来。
七夏慢吞吞的吃了一半,对面却有个探头看了她几眼,瞧着好像有些眼熟。
“这不是七老板么!”那人脸上一喜,端了碗过来同她拼桌,“你也在这儿吃面啊?啊哟,真想不到会在开封遇上你。”
七夏笑得好奇:“你还认得我?”
“怎么不认得,在杭州的时候,我常跑你那儿吃饭,你忘啦?”那人笑吟吟的,伸出大拇指来,表情夸张地赞叹道,“尤其是那梅干菜扣肉,现在想想我都还咽口水呢!”
她也跟着高兴,喜滋滋地问道:“你觉得我做的菜好吃?”
“好吃,好吃!”对方一个劲儿点头,“当然好吃!”
七夏听着开心,忙替他洒了把葱花在碗里。他乡遇故知,那般的亲切之感让她不由思念起在杭州的姐姐……
一别这么久,也不知她想不想自己。
转念又感到欣慰。
其实没有百里,她也能过得很好,会有人喜欢吃她做的菜,会有人夸她做的菜好吃。
这世上也不缺会对她好的人。
*
冬至过后,山庄内越发显得冷清。
不止是气候,似乎连人气都少了许多。
晚饭刚摆上来,不到一会儿就变温了,吃到嘴里那味道自然失了大半。为了照顾他们几人的口味,厨子连着几天都做的江南菜式,桌上正中摆的就是一盘西湖醋鱼,鱼肉虽是鲜美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梅倾酒吃了两筷子,啧啧出声,漫不经心道:“这鱼哪有小七烧的好吃……”
身侧的叶温如拿手肘捅了捅他,皱着眉使眼色,示意他瞅瞅对面的百里。后者却像是故意没看见一样,还抬头问道:“老百,你说呢?小七的醋鱼,你可是吃了不少回,应该比我清楚吧?”
他眉目冷淡,闻言也只是淡淡开口:“不知道,记不得了。”
梅倾酒笑嘻嘻的,也不多问,转而面向叶温如,“小七还在里面放过蟹籽,又酸又甜,一粒一粒的,诶,你吃过她的豆腐蟹吗?”
尽管没吃过,但看他不住眨眼睛,叶温如只得道:“吃过……”
“好吃吧?”
“好吃……”
听到筷子搁在瓷碗上的声音,百里冷着脸站起身。
“二位慢用。”
探头见他往花园方向去了,梅倾酒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乐得直灌了自己好几杯才罢休。
冬夜里,寒凉之意弥漫在草木间。
虽然已不是月圆之夜,然而头顶的玉轮却仍旧圆如玉盘,悬于半空之中,亮得连周围星光也失了颜色,淡薄的孤光如流水一般倾斜在院落里,一片寂静。
百里沿着回廊往自己住处走,经过花园时,他驻足停了许久。随后,又绕了远路。
僻静的小院外,花木幽深,屋内并未点灯,满目漆黑。
一晃过了三日,她当真没有回来。
七夏之前所住的厢房和叶温如相对,房门上着锁,门前的台阶铺着一层落叶。
他在原地静静站了一会儿,正准备要走,不料刚转身时,却发现叶温如立在离他不远之处,一副愕然模样。
心中微觉尴尬,百里只移开视线,一言不发地从她身边过去。
“百、百里公子!”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在他与她擦肩而过的瞬间,叶温如忽然张口叫住他。
百里依言停了脚步,侧目看她。
“我……有东西要给你。”
点上灯烛,在篮子里翻找了片刻,叶温如才将那个补好的茶色香囊小心捡出来。因为被铰得太过粗鲁,封口之处她多编了一个结,拿丝绦系着。
“这是小七的香囊……”叶温如递给他,“里头装的五味子,是明姑娘给的。”
百里倒也没有推辞,轻轻接在手中,颔首道:“多谢了。”
“恕我多言……”盯着他脸上的表情,叶温如迟疑了许久,终还是说出口,“你当时真不该那样说她,这个香囊是我看着她一针一线绣的,尽管粗糙了些,可她确实做得很认真。
小七的女红不拿手,为了赶在冬至之前替你做好这个,熬了两夜没睡,手上也都是伤。平心而论,你对她……对她太过苛责了些。”
☆、第44章 【水月镜花】
默了许久没见百里开口,叶温如生怕自己会惹恼他,正担忧地注意着他的神情,却听他忽然间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那声音轻得让她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
“呃……对了,还有这个……”怔怔呆了半晌,叶温如才回过神来,忙又从枕下摸出一个小巧的锦盒。
“小七一直惦记着要给你做一对玉佩,可惜手头的玉不好雕琢,在开封寻了好几家铺子最后只能打成玉坠儿。走得急,她也没拿走,你替她收着吧……”
百里难得没有推辞,仍旧伸手接过。
盒子打开,红缎子中间摆着两块儿弯月状的玉坠,和很久之前见过的那一对,有几分相似……
淡淡看了一眼,他不动声色地合上盖子,抬眸问她:“别的还有么?”
叶温如讷讷地摇头,“没有了……”
“呃,麻烦你了。”百里将手头的物件收下,略一施礼之后,转身便往外走。
院落中,在灯光找不到的黑暗之处,有人倚着一棵老榕树,轻笑出声。
“怎么?还想着她会不会回来?”
百里停下脚步,虽未转身,却也知晓来者是谁。
“我有说过想要她回来这种话?”
梅倾酒觉得好笑:“你既没这个念头,那还到这儿来作甚么?”
“路过而已。”
“特地绕了耳房过来,你真是路过的很巧嘛。”梅倾酒不欲再调侃下去,从树旁离开,慢悠悠踱步到他跟前。
“知道么……人这手啊,在冰水里放久了会觉得刺骨,自然而然就抽回来了,感情也是如此……你要是对她没有那个意思,也莫要收什么香囊,拿什么玉坠儿,她走了就走了,你落个清净,人家也不必受委屈。倘若你是真有几分喜欢她……眼下去追还来得及。”
说着,梅倾酒伸手在他肩头拍了几下,笑容随意:“当然,怎么想怎么做还得看你自己,兄弟我不过啰嗦几句罢了。”
百里偏头瞧了瞧他,不自然地把他手甩开,“知道是啰嗦你还说。”
“是是,算我多言。”
他言罢,笑嘻嘻地后退一步给他让出路来,百里也收回视线,一言不发地自他身旁擦肩而过。
抄手游廊上零零落落点着灯,隔一段亮隔一段昏。这些天见着庄内下人已开始收拾行装,想必再过不久,明家人也该回京都了。
原本托人带信说是半个月后便能回去,如今已经过了半个多月,他仍在开封没有启程,家里昨日才来了书信,短短几行字,皆是催着他尽快回去。
算起来,冬至早就过了,他确实应当动身。
但在庄里又住了两日,迟迟不肯说走。其中的缘由,莫说别人,连他自己也不甚明了。
或许梅倾酒之言不无道理。
起初他就不想七夏跟着自己,现下她走了,按理说他该如释重负才对……反倒莫名其妙的,觉得周身冷清。
有个人在耳边叨叨久了,突然间不见,是有几分不习惯……
不知不觉就到了后厨,晚上厨房里没什么人,只一个老妇蹲在门外冲刷碗筷,她的脚边正摆着一只小竹篓,其中似困有什么东西,黑乎乎的,一动没动。
百里从此处经过,片刻后又退了回来。
“这篮子里装的什么?”
老妇一见是他,忙站起身,慌慌张张地在围裙上擦手。
“表少爷,这是上回留给小姐炖汤的王八……”
他紧接着就问:“可是从庄姑娘房里拿的那只?”
“正是。”
“好。”百里颔首上前,“快给我。”
*
厢房之内,桌上的蜡烛已燃了一半,烛台下结了一块硬邦邦的蜡,灯火照着锦盒中的翡翠,愈发显得晶莹剔透。
百里从包袱中慢悠悠取出另一对玉佩,放在灯下细看。
这是羊脂白玉所制,价格不菲,细腻无瑕,温润如牛|乳。指腹缓缓在细致的纹路上抚过,依稀还能回想起七夕夜里,那溅得漫天飘飞的面粉。
酒楼外,人群熙攘,她亦是满脸的白面粉,笑靥如花地望着他。
“你刚刚有在看吗?我是不是动作很快?”
说来,他那时的确对她做了不少过分的事……
疾风吹过,窗边的枝头迅速抖下细细密密的一层薄霜,天寒地冻,冷夜如斯。她孤身一个人在外,也不知过得怎么样。
早知道……当日自己还是该追出去瞧瞧的。
曾以为她只是一时赌气出走,所以并没放在心上,而今去了数日,依旧杳无音讯,而季子禾也没有再回来。
大约他已找到她,并且送她回杭州去了吧?
这样也好,有人陪在她身边,他也不用操心什么……
两对玉静静躺在眼前,一白一青,百里垂眸随手拾了一块,手指轻轻摩挲,然后又面无表情地放了回去。
铜盆里,已经放弃冬眠的青背龟从水中悄悄探出脑袋来望着他,好奇地把头歪了歪,还没等它瞧够,后者蓦地熄了灯。
四下骤然一黑,那只龟就搁在床下角落之处,不知是不是因它在盆中划水闹出声响,这一夜,百里睡得并不好。
……
天边浅浅绽光的时候,青背龟才悠悠睁开眼,刚抬头,却看到窗边倚着个人,静悄悄地也不动弹,它吃了一惊,飞快将头缩了回去。
溅起的水花,“啪”的一声。
不多时,就听见屋内窸窸窣窣的声响,门吱呀打开,然后又关上。
次日早晨,日上三竿,梅倾酒才打着呵欠懒懒散散地往偏厅而行,早点已经准备妥当,全是精致可口又不伤脾胃的清淡膳食。
桌前叶温如规规矩矩而坐,难得明霜也陪在一旁,亲自提上茶壶来给她倒茶水。
“明姑娘早啊。”梅倾酒面上带笑,甚是随意地捻了块糕点往嘴里送,边吃边张望,“哟,怎么没见百里?他昨儿做什么去了睡这么久……”
话语还没落下,侍奉明霜的那个丫头就开口道:“梅少爷起得晚不知道,我们表少爷一早就走了。”
糕点噎在喉咙,他愣了好一阵才想着咽下去,喝了口茶压压惊。
“走了?哪儿去了?”
明霜淡淡道:“说是有事,要先行一步,让二位自便,不必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