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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前冬未至,心却不比现在要暖多少。
万宝酒馆突遭横祸,家破人亡的惨剧说来便来了。那时她还泛舟江上和母亲捧着路边摘采的野花玩耍,父亲说晚上做她爱吃的糖醋鱼,今儿个特别允许她多吃一碗。
“妙余爱吃什么小菜点心,娘多买些,晚上回去添点儿菜。”母亲牵着她站上船头,木舟靠了岸边荡起一抹涟漪,两人一前一后往原路返,途中进斋阁买了甜点米糕,回家却没见到本该有的糖醋鱼,酒馆打烊后堂内晦暗,连一盏灯也不见。
屋内亮堂的时候她却和母亲被人用扫帚从虚掩的后门赶了出来,父亲染了咳疾不能受寒,眼下却被自己好心收留的人偷奸耍滑夺了招牌和家产。
一家三口在街便露宿几日总要考虑下一餐该吃些什么,下一个时辰该去哪里睡,连喝水都不禁犯愁。
又过几日,母亲受不住这苦日子趁着天未亮的时候偷偷离开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也许回了娘家,也许是投奔挚友去了。总之三人成了良人,丁妙余头一次尝到了想哭的滋味。
次日夜,父亲受不住打击又犯了咳疾病,呛了几口血便没了气息。丁妙余一路拖着父亲的尸首去酒馆前讨要下葬钱,本想着那贼人受不得市井议论总会给一些,却在光天化日之下受了那般不堪的言语□□,若不是父亲尸骨未寒,那时的心境怕是恨不得一死以求解脱。
前一刻不死是为着父亲尚不安身,下一刻不死是因为有了心头的念想。
为了这念想,再苦再难也要活下去。
丁妙余失了银钱后算是真正的孤苦无依,盗乞丐银钱,甚至与牲畜争食。几次险些被心怀不轨的人带入了烟花之地,为了这股念想以必死的决心才得以脱身周全,女儿清誉比什么都重要,有些东西去了便再也回不来了。
纵使后来才知,那日思夜盼的念想也不过只是虚无……
丁妙余在睡梦中落了一滴泪,懵懂醒来方才噩梦初醒。困倦之余不竟诧异,自己竟将这月余来的生活真真切切又梦了一遍。
屋里凉飕飕的,亏有门窗紧闭已好过外头许多,至少胜过那冰河中的无数倍了。
酌烟殿布图宽敞,寝屋或是书房外厅都是民间小舍无可比拟的,甚至仅是一幅壁画一套茶盏便瞧得她神游天外。
便是从前万宝酒馆还在的时候也不曾见过这些好东西。
“这布帛做成衣裳该多好看?” 丁妙余抚着云锦桌布不禁迷了眼,从前的苦日子她不想回去了,真的不想再回去了……
?
☆、灼灼仙气
? 我悄悄靠近千秋殿外的石亭下,曲寒驻在玉桂前沉沉不语。天上飘起了鹅毛雪,紫槿从房里取出披风为他遮上:“下雪了,仙尊回殿里去吧。”
“这玉桂又长大了,小璃却总不爱看它。”曲寒抚着树枝道,脸色苍白看似憔悴了许多,“还未探到魔殿的消息么?”
紫槿摇头:“魔殿消息把得严,我连东南山都进不去。流光星君上报天帝去了,也不知会不会受什么惩戒。”
“流光有云家护着也不会有什么事,天帝不会因一次失利便拿臣子怎么样的。况且四凶器失了两个还有两个,其中的一个还在云若圣母的手里。”曲寒顿了顿,“我只担心……”
“仙尊担心琉璃?”紫槿顺着他的眸子朝玉桂望了望,“魔君杀人易如反掌,既会带她走想必中有缘由,应是不会这么快伤她的。”
“无论是否伤她我都委实不能放心,因为他是鸿琰……”
一片雪染上他的发,我招手唤了一声仙尊,又唤了一声紫槿。
曲寒回过头半晌未动,只愣愣看我像极了吓坏的孩子。倒是紫槿小跑着过来拎我衣裳捏我脸:“你回来了!让我摸摸活的死的?”
我冲着她的玉指青葱张口下去:“现在看我是活的死的?”
“啊!”紫槿好一阵叫唤缩手回去,“你真的回来了?好本事啊,竟然叫鸿琰放你回来了!”
紫槿夸我,我自乐不思蜀:“那可不,我是谁,风华宫应琉璃!”
“小璃……”曲寒喃了喃。
我小跑着到他跟前说笑:“仙尊,小璃回来了。”
曲寒眉眼终于有了几分笑意,我猜他是过分思虑我了才会把自己整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不过终是因我的缘故,想到此便觉着自己对不住他,除了多笑笑也不知该做些什么。
曲寒不说话,拾掇了披风转头进了千秋殿。我张望了半晌不知他做什么去,只瞧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东西,靠近一看才发现是一把折扇。
有道是公子翩翩高贵儒雅,紫槿见了不由心地脸红,怕是许多倾慕其姿色的女仙也会脸红。
我摇了摇头,这严寒深冬也不忘记执扇造作,生得一副好模样便该如此任性吗?
“仙尊……嗷!”我眨眨眼皮正欲道出脑子里拼凑了好久的关切,却不防他手中折扇扬起又朝我脑门重重叩下,一下,两下,三下……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谋杀!”
我捂着脑袋绕圈跑,曲寒虽是身子不适可好歹仙躯,施不得法术跑步却不难,紧追赶着一路一脑袋:“谁准你离开风华宫的?谁准你和鸿琰一起的?谁准你去松坞山庄的?谁准你让自己受伤的?”
我跑不过他索性藏到紫槿身后寻了个活挡箭牌:“佛戾山小风华,风度翩翩君子卓然,你这模样被仙女们瞧见有你后悔的!”
“紫槿,你闪开,我今日要好好修理这翻天的丫头!”曲寒一声令下紫槿乖乖闪边去,我大叫着在风华宫上蹿下跳,从千秋殿外奔逃着到出入口的侍仙那儿,又抱头一路绕了回去。这来来回回突兀间发现了一个道理,在魔殿至少是不用挨打的。
曲寒没有力气也不再动手了,沿途将风华宫绕了个遍早已挥汗淋漓,这落下的白雪也成了摆设。
曲寒摇扇拂了拂,我叉腰隔他好几步远喘息不止,眼巴巴瞅着他手里的扇子目不转睛。
我发誓,这时候谁要给我一把扇子我立马嫁给他!
曲寒摇了许久看我楚楚可怜的模样才算解气,当即收起折扇伸手递了多来:“看看你什么样子,我待会儿让轻絮为你打水洗洗。”
然而,我膛目结舌望着他递来的折扇僵在原处不敢动弹。不知现在收回刚才那句话是不是还来得及……
“犯什么愣,快接啊?”曲寒看我未动索性将扇子塞进我手里,“赶快回去梳洗了来千秋殿,我还有许多事问你。”
曲寒越走越远,我鼓起勇气背着他开口:“仙尊能不能收留小璃的朋友?”
曲寒止步:“朋友?”
我转身递过了书信:“丁妙余你可认识,我不记得何时见过她,可仙尊的亲笔书信谁也佯装不了。小璃是想过问的,只仙尊从来都不愿意告诉过往之事。妙余孤苦无依,风华殿能收留她么?”
曲寒指尖颤着执信无措:“你可想起了什么?”
我摇头,若真想起什么就好了。
曲寒看我茫然不知方才松了口气,将信纸揉团塞进袖口正色:“她在哪里?”
我觉着有戏,当即欣喜若狂:“我带她回了酌烟殿休息,仙尊你真好!”
曲寒示意我停下才又开口:“那你随意寻间偏房给她睡吧,再叫人弄些吃的,明儿一早送她回伏城。”
“嗯嗯。”我点点头,再摇头,“仙尊不肯留她?”
曲寒板上钉钉:“风华宫自有风华宫的规矩,绝不收留凡人。”
我固执己见:“我也是凡人,你为何带我回来,为何救我,为何留了我一百年?”
“这不一样。”曲寒冷冷道了一句转身就要回去,我小跑上前拦着绝不妥协。
“哪里不一样?”
曲寒张口却说不下去,憋了好久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仙尊,流光星君来了。”
紫槿在远处招手,曲寒点了点头向我开口:“我还要议事,你回去梳洗吧。”
“我不!”我敞开双臂拦他,曲寒左右行不得,半晌吐了口气无可奈何,“至多允她待十日,快让开。”
我其实还想再辩,也不曾有过使苦肉计的心思,可偏偏才一开口就脚下瘫软跌了下去。方才的不适感又来了,且要严重许多。
“快别装了,地上有积雪你倒不怕凉?”曲寒不信我,看我蜷缩着难受的模样反而觉得我演技得了精化般的提升。
任他催促我半晌,起不来就是起不来,我虽无意使苦肉计却也不会勉强着自己起来。
曲寒终于变色:“小璃,你怎么了?”
我想开口,挣扎了许久终于接受了自己言语困难的现实,索性仰头倒了去修养心神许会好些。偏偏就是这一动作吓得曲寒不轻,当下蹲下身扶着我的身子连连大喝:“小璃,你别吓我啊小璃!”
“她怎么了?”紫槿在远处看着不对,小跑过来为我把脉,“她脉象很乱,怕是受了什么煞气侵体。”
“难道是鸿琰?”曲寒沉了沉抱我起身,“快去警醒着他们,传我令加重风华宫结界不许任何人出入!”
曲寒转身往千秋殿去,紫槿随后追上前:“风华宫外的结界只能阻平常妖魔,且不一定能挡住魔君鸿琰,他上次不就来过吗?”
曲寒驻足:“若他敢再来,我必与他同归于尽!”
“仙尊……”我每一次呼吸都觉得难受,蜷在他怀里动也动不得。
“小璃不怕,仙尊在呢,仙尊不会再让坏人带你走,不会……”曲寒喃喃着一路入了千秋殿,流光随之跟了进来神色难看:“曲寒……”
我在迷糊中被放上了软榻,耳边传来曲寒的声音:“我知你有话说,不管什么事等我救了小璃再讲。”
曲寒凝指开始度法,流光看我后眉目诧异:“她这是魔气侵体,你度法无用的。”
“魔气?”曲寒回头,沉思中突兀想起了松坞山庄的那一幕。那日我衣衫带血,鸿琰在院外为我妖气相度。
“琉璃面色不好,如今风华宫她待不得,送她去没有仙气的地方就好了。”流光一路劳顿而来坐下歇了歇,曲寒知他说的有理,只是心里却怎么也不愿接受这件事。
“你的意思是……小璃入魔了?”曲寒踉跄,十指攥紧了拳头不禁咬牙。
流光起身放下床前罗帐:“仙气可渡人救世,魔气亦可使人入妖途,你是知道的。”
曲寒眼眸忍不住泛红:“我为了小璃辛苦坚持了一百年,他竟将一切全毁了……”
流光忍不住叹息:“那日的境况你是知道的,琉璃受了重伤除了活便只有死,只当做这是活下来的代价,应先带她离开风华宫再想法子驱除体内魔气才是。”
曲寒背手走出了千秋殿,流光随之带门而出。
“你今日来可是为了四凶器的事?”
流光抿唇:“天庭安插在魔殿的细作递来消息,说是殊彦发现了往生珠的下落,只那地方对我们却不利。”
曲寒凝目:“在何处?”
“殇都。”流光仰头望着漫天落雪,“殇都靠东南山太近,殊彦却已到了殇都,鸿琰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曲寒收去红眸屏息一口气:“早知当初东南山仙魔一战我就该杀了他!”
流光摇头:“别说气话,想他鸿琰死的人太多了,两界魔君又岂是这么容易死的?风华上仙已逝,你又杀了储玥,便算两清了。”
“两清?”曲寒冷眸一笑微浅,“他害的又岂止师父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