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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狼似虎的衙役过来。压着他的伸出板子按住他,打板子的也两边站了。巴掌宽的红漆木板子,打板子可不是郑家当初打郑元骅那样,还能放水的!可是实打实衙役!
焦隆儿吓得哭了,连连求饶:“大人明鉴!小的没说谎,小的……小的是私下给任二旺的,他许是忘了写上去!”
彭远田可没心思听他狡辩,依旧勒令开打,还是“着实打!”。直打的焦隆儿哭爹喊娘。
才打了十板子,焦隆儿都受不住了,哇哇大叫着:“小的招了,小的什么都招!”
郑元驹是和马管事打了招呼的,马管事忙躬身道:“小的世子爷当时在任二旺院子里头问话,或许焦隆儿是想烧死世子爷的。小的们扑火后还找到了没燃完的迷香。”
焦隆儿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趴在地上直摇头:“小的并不知道世子爷在屋里头!”
他冤枉得很!
“世子爷在去了任二旺家里,这是四周的人都知道的。”马管事补了一刀,还嫌不够深。继续戳:“原本三治守着大门,说是不知听到哪儿的声响,去瞧了瞧。然后没多久就听到屋子里头噼里啪啦的燃起来了,闻着一股子酒味。”
“真是歹毒!既用迷香,又泼了酒水!”看官甲指着焦隆儿道。
“是呀,就是冲着荥阳侯世子去的!”看官乙给定了罪。
“那是,否则为什么要把守门的人调开?”看官丙接着推理。
焦隆儿两股战战,这谋杀下人可以说是私怨,谋杀主子……虽然是隔房了的,那也是千刀万剐的罪孽!他好容易止住的尿又流了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小的不敢。那时候都是子夜了,谁曾想世子爷还在那儿!”
马管事忙接话解释:“因为世子爷体恤下人。亲自送了任二旺一家的卖身契去,任二旺苦留世子爷喝了些酒水。说话到半夜。”
彭远田浓眉倒竖,瞪着焦隆儿:“好你个贼奴才,想必就是瞅准了这个才去纵火杀人的!来啊,接着打二十板子!”
四十板子!焦隆儿眼前发黑,晕了过去。
在疼痛里头醒来,本来已经麻木的屁股接受新一轮的敲击,又开始闷闷的痛起来,扩散到了腰,再到大腿,小腿……只觉得全身上下无一不疼,他挣扎着道:“小的招了,小的全招了,是……”
还没说完,看客里冲出来一个女人,进来就噗通跪下:“是小妇人的罪,都是小妇人指使的!”
那女人,赫然是三福家的。
对于这转折性的一点,众人越发惊疑不定,只恨没有瓜子、爆米花来缓解缓解这提起的心!
“大胆妇人,岂敢私闯公堂!来啊!押下去!”彭远田可不是那温文尔雅的!
“大人!大人!小妇人是焦隆儿的娘,是小的指使焦隆儿去杀世子爷的!”
众人轰然一惊,果然是去杀郑元驹的!
“娘!”焦隆儿喊了一声,彻底翻了个眼白,昏了过去。
见此情景,直心痛的三福家的喘不过气来。
在堂后摆着棋盘对弈的郑元驹对散道人咧嘴一笑:“看来是要弃车保帅了。”
“我以为会壮士断腕。”散道人摇摇头,颇为失望。
郑元驹对这个恶趣味的胖和尚很无语,这亲娘杀儿子的戏码难道比亲娘一力顶罪还好看么?
“你说的可是真的!”彭远田也是吓着了,别人不清楚三福家的是谁,他可是知道的,西府的管家娘子,罗氏的左膀右臂。
“小妇人说的句句属实,小妇人的儿子也是被小妇人逼着去做那等恶事的。”
“你为何要杀世子爷!”彭远田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咙,墙后的人敲了敲墙。
他才问道:“你为何要杀你们世子爷?”
三福家的擦着眼泪:“因为世子爷先是气死了咱们老太太,如今又逼着太太自尽……小的实在是气不过……”
这下子众人眼睛都亮了,什么比豪门阴私更能吸引人的?
这时候自人群里走出来一个中年文士:“我是世子爷的清客,这里头的事儿我倒是清楚。”
“进来说话。”彭远田擦擦额头,他可不爱听这些阴私。
进来的是周无涯,他是有功名的人。鞠躬道:“据说西府老太太是被丫头捂死的,其实那晚上西府的大爷进过老太太的屋子。”
三福家的心中一惊,怒瞪着周无涯:“哪里来的闲汉!来管我们府里的事情。这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你还说咱们世子爷逼死了你们老太太?你们不是说了是丫头捂死的吗?怎么如今又改了口?”周无涯疑惑的很。
三福家的没了退路。很想把如意牵扯进来,可是如意一牵扯进来,郑元骅也保不住,这老太太的死还真是说不清楚了!她后悔起自己的自作聪明来!
她开始哭着,擦着眼泪:“回禀大人,是世子爷把咱们老太太气的中了风……”
周无涯接着道:“也是奇怪,咱们世子爷说咱们侯府太太要回来,西府老太太高兴得很。世子爷离开的时候还好好儿的,怎么晚上就中了风?这东府太太回来,让谁这般不高兴,都对老太太下了手?”
这样半真半假的话,让三福家的没了还手之力,众人都噤了口,跟考专业八级英语听力一样,听得见,听不懂,得在脑子里过几遭。
有个人道:“对了。这荥阳侯是兼祧的,西府的太太和东府的侯爷夫人!这侯爷夫人要回来了,自然是西府的太太不高兴了!”
众人恍然大悟!
三福家的脸色青白。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吓得,对上周无涯,她一个仆妇,哪里有胜算,她索性越过这话头:“然后世子爷要分宗,话里话外都是我们太太的不是,太太为此都自戕了好几回……小妇人……”
她呜呜呜的匐在地上哭了起来。
“只怕是西府太太的意思吧?”有个看客这般道。
“应该不是吧,郑家的夫人初一十五、逢年过节的都搭粥棚,铺桥修路的事情也都是她牵头的。哪里能做出这等恶事来!”有个资深的城里人辩解。
有些迷糊的终于恍然大悟:“西府的太太,西府原来是郑家啊!”
这样一说。众人都说起罗氏的好来。
三福家的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她趁着众人不备,起身就往前跑。一头撞在了桌角上。
周无涯是文弱书生,只能看着干着急,彭远田急忙让人拖起她去了后衙。
…………
周无涯跟着进去了,摸摸她的额头,里头骨头没碎,公堂的桌子是多少代的了,棱角都被打磨的浑圆浑圆的。他在身上翻找了起来,跟济公搓泥沟丸一样,摸摸索索半天才掏出一个银钱袋子,自里头倒出一颗红彤彤的药丸子来:“化开了喂下去。”
衙役几个,一个化开药丸,一个掰嘴,三两下就喂了进去。
半晌只听到咳嗽声,合着这不是“救”醒她,而是“呛”醒她?
三福家的悠悠醒过来,头疼得很,本来还有些眩晕的,可是看到郑元驹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吓得大冷天出了一身汗;真希望自己就这样晕死过去了,或干脆死了!
“倒是一条好狗。”郑元驹讽刺她。
她抿紧唇,打算非暴力不合作。
“不知道你不肯说的,焦隆儿肯不肯说?”郑元驹这话让她瞪大眼,明明白白的惊惧。
“他什么都不知道。”三福家的这样说。
“无所谓,那样正好,我想听什么他就能说什么……到时候把口供给父亲……”
三福家的吓得哆嗦起来,要是那样,郑善佑相信了,那罗氏的好日子真的彻底到头了!
“世子爷……一个好汉三个帮……驭二爷是你亲兄弟,眼看着也出息了……您手下留情……”她跪起来。
ps:想一想,很多坏人都不够坏!
☆、3、壮士断腕
郑元驹勾勾嘴角,对散道人道:“怎么人人都拿兄弟情分来说话?”
散道人眯着眼笑的和蔼如弥勒:“想必因为你那父亲不可靠的缘故。”
这话的意味,郑元驹苦笑了一把,索性坐下:“你说,如果罗氏知道三福家的如今在我手里……会怎么样?”
三福家的眼里露出惊惧来,她是抱着必死的心的,所求的不过是焦隆儿的活命机会和罗氏的后顾无忧。
可是若是她好生生在郑元驹手里,那么,势必纵火杀人的罪名落在焦隆儿身上,而罗氏会更加忧虑。
她如今全身酸软,连咬舌的力气都没有,苦笑了出来:“你是我让人卖掉的,侯府太太是我和半夏娘去要烧死,结果被她跑掉的……给任二旺寒药,让她去害驹大奶奶的人也是我……”
“你说什么!”郑元驹没说话,郑善佑却听了个十足十,颤抖着手指着三福家的:“你……你个歹毒婆子!我打死你!”
他是彭远田叫人请来的,说是这事儿毕竟牵涉东西两府。
卧床这几日,郑善佑是一个瞎子、聋子,就是这样耳根清净的,他也只觉得心力交瘁,看罗氏,不似原来模样,看彭氏也不似原来模样,他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懂身边的女人们了!
甘草固然是给西府老太太偿了命,可是郑善佑心中一直存着郁气,郑元驹步步紧逼,寸步不让,可要他下死力气责罚郑元骅,他实在做不到,郑元骅是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在他面前素来乖巧,他不是贾政那种一心上进的父亲,对儿女的要求不过是孝顺听话罢了。
如今借着这个由头。终于可以一舒心中郁结,他抢过衙役手里的板子。对着三福家的就是迎头一板子。
这板子是他下了死力气的,固然是气愤上了头,更多是一种恐惧:三福家的是罗氏的心腹,三福家的做这些事情……
众人愣住了,都不曾想到他身手如此“矫健”,看着他一个板子下去,三福家的脑门上开了血红的花,三福家的却笑了。直直扑倒在地,先还颤抖几下,接着就一动也不动了。
郑元驹却一把扶住了郑善佑,没有趁胜追击,把罗氏引出来,与其让郑善佑犯了左性,一条路走到底的维护罗氏,不如让他自个儿揣测这里头的蹊跷去。
…………
临江苑是一栋两层的小楼,楼上风大,如意决定先住在楼下了。
“……天热再住楼上去。东西都搬完了?”如意问知画。
知画算了算:“也是玉环想的到。奶奶的嫁妆很多都没打开过,原封不动的搬过来也就是了。只是奶奶……这多出来的……该造册还是入公中库房?”
玉环还忘了这头,只顾着高兴去了。她暗恼自己怎么就没想到!
金盏插嘴:“奶奶还是问问世子爷,原来是怕西府又伸出手来,如今和西府断的干净了,毕竟是太太的嫁妆!”
如意很以为然:“是呢,也不知太太如今什么光景,我若贸然把她的东西据为己有了,总觉得心中不安。”
院子里传来说话声,是郑元驹问芍药,如意在哪儿。金盏蹦蹦跳跳的起身去给掀开帘子:“世子爷回来了!到时比想象的早些。”
“事情办完了,就回来了。”郑元驹不疑有他。对金盏说话如常。
如意起身:“去见过老太太没有?”
“这早晚的,老太太许在睡觉呢。我把父亲送回去。就回来了。”
“三福家的?”
“死了,父亲亲自打死的。”郑元驹眉毛都没动一下,倒是金盏折衣裳的手一僵。
“罗夫人又是毫发未动?”这里面的猫腻太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