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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灵森林,只是大地上的一个角落。
而在精灵森林外围,四个部落像黄昏部落一样直面人类和兽族的领土。
觊觎精灵族财富和绝美精致的工艺品,甚至想把精灵族当作奴隶来贩卖的贪婪人类,还有高大强壮、面目丑陋、粗俗残暴,不顾一切掠夺土地和食物的兽族,时刻都在和精灵之森边缘的部落摩擦。
每年有很多精灵被虏去成为人类的奴隶或者兽人的食物,还有很多精灵死在了战斗中。
这些并不是秘密。
只是很多精灵不屑去了解。
但是这些事情对芸溹来说,是一粒种子。
这粒种子在她的心里飞快的生根发芽,长成了一株茁壮的小树苗。
或者换一种说法,这些事情让芸溹看到了真实的世界的一个小角落,而这个角落会不断扩张,直至,占满。
“谢谢你。”天快亮的时候芸溹说。
“哦。”青桐·藤枪看了一眼天边,“原来天快亮了。”
“我回去收拾一下,”他说,“你们首领的回信应该写好了,我要尽快把它带回去。下次见面再给你讲一些更多的。”
“嗯,再见,真的谢谢你。”她说,“还有,对不起。”
“不必道歉。”他说,“下次再见。月神的祝福与你同在。”
“也与你同在。”她说。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芸溹忽然想起那就祷告辞,并且明白了更多其中的含义,于是轻声地念了出来:
“没有永恒的永恒,只有当下的当下。天空的月光不会永远照耀,心中的月光照耀灵魂。”
(二三)
青桐·藤枪的出现和消失,在芸溹的生命里,似乎只是一个不长不短的插曲。
那次离去以后,他再也没有来过。
也许他已经完成了送信的任务,投入到保卫精灵之森外围防线的战斗中去了,也许他有另外的任务,去别的部落送信或者做别的事情去了,总之,他再也没有来过新月部落。
芸溹知道他没有来过,是因为她申请加入了巡逻队。
这个决定引起了家里小小的不满,但是作为家里位的战斗职业,加上部落里愿意加入战斗的族人不是很多,所以未成年的芸溹如愿以偿。
她加入巡逻队的一个原因是青桐·藤枪,另一个原因是白霜·新月。
(二四)
白霜王子的攻势似乎有愈加强烈的趋势,但是这些东西却不能再吸引渐渐成熟的芸溹了。
三天后的上弦月琴师巡演会上,白霜王子作为演出嘉宾,深情地朗诵了他写给芸溹的情诗《月下森林》,并向她表白。
于是整个部落都知道了白霜王子正在追求芸溹的消息。
舞台上的白霜王子深情款款地向坐在前排的芸溹伸出手,引起了无数少男少女的尖叫。
芸溹只是微微一笑然后摇摇头。
她的意思是:一切要等到成|人礼过后再说。
遭到拒绝的白霜王子也不气馁,他信心满满的说:“我会等到你亲口答应那一天的,姑娘。”
这场演出也成了一段佳话,上弦月琴师巡演团将会随着他们的足迹,让这个故事流传到别的部落里。
同时流传开来的,还有那首《月下森林》。
很奇怪的,曾经作为白霜王子的崇拜者,芸溹记得很多首白霜王子的诗,但这首专为自己写的,却记不清了。
只是,从此以后,芸溹的生活变得很有规律。每天和家人共享早餐晚餐,收到白霜王子新创作的求爱诗,还有鲜花。
每天都去巡逻队履行值守的义务,然后再去练箭。
除了那个指套和那副袖甲,芸溹的装备焕然一新——父亲和爷爷耗费很大的精力为她新做了一副弓箭,精灵女王送了一套轻甲给她好姐妹们一起送了她一对耳坠……
只是她拒绝了白霜王子送给她的项链。至于戒指,那更是不能随便送的,白霜王子是有身份有素养的贵族,自然不会鲁莽。
(二五)
在连续三个月的追求之后,芸溹终于答应了白霜王子的邀请,去白霜王子的住所做客。
白霜王子的寓所,是很多艺术家做梦都想参观的“圣地”,这里曾经涌出大量的经典作品,曾经接待过许多精灵族内部的艺术大师,甚至接待过艺术之神的祭祀。
作为白霜王子曾经的崇拜者,芸溹也曾疯狂地搜集有关偶像的一切,对他的每一部新作品充满期待,对他的饮食起居之地充满幻想,甚至也憧憬过和偶像相遇、相处的情形。
但当芸溹在白霜王子深情地引领下走进这那间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会客厅,走进那间创作出许多非凡杰作的创作室,心里居然有一点小小的失落。
并不是说芸溹对屋里的一切都不满意。事实上,屋里的一切都太过完美,让芸溹无法挑剔。也不是白霜王子的接待让芸溹不满意。白霜王子作为贵族对所有的礼仪礼节都是深谙于心。
如果是以前,我会幸福得晕过去的吧?芸溹对自己说。
参观了会客厅,品尝了白霜王子亲手酿制的果酒和亲手制作的点心,参观了白霜王子的专属创作室,芸溹一直保持着矜持的微笑,白霜王子也彬彬有礼地微笑着给她介绍屋里的一切。
“为什么是我?”芸溹忽然问了一句,“我只是个很平凡的女孩,没有什么值得您青睐的地方。”
白霜王子面色不变地望着她,不说话。
“这个问题一直在困扰着我。”她说着,小心地整了整身上礼服的肩带——这件华美的衣服是母亲亲手为女儿制作的,专为了女儿去白霜王子的寓所赴约而作。
“请你告诉我,王子殿下。”她说。
“我要是说我只是为了应付我的母亲大人,你会信么?”他很坦然地说,期待她露出失望或者羞怒的表情。
但是她的反应令他微微有些计谋落空的失意。
她捋了捋耳边的头发说:“好像也对哦。”
“其实当时我就是随便一指,”他继续说,“当时你们一群女孩在一起,我也只认识两三个,恰好你就是其中之一。”
“我真是幸运呢。”她笑了。
“你可以理解为我的一切所作所为只是一场表演,”他突然将上半身隔着桌子探过来,笑得有些高深莫测,“可是现在,经过这几个月的了解,我发现自己真的有点你喜欢上你了。”
“原来不止是幸运,简直就是荣幸呢!”她捂着嘴笑了起来。
“如果我愿意,只要随便招招手,会有很多女孩子心甘情愿的投入我的怀抱。”他坐了回去,“但是我不屑那样做,相反的,像你这样很难到手的姑娘,才符合我的品味。”
“所以,你逃不掉的,小姑娘。”他笑得有些邪恶,完全没有了那股来自诗人的儒雅高贵。
“说实话,我有些心动,”芸溹说,“但是,又有些害怕。”
“害怕?这是很多女孩这一生都追求不到的幸福,我不相信你舍得放弃,”他摇摇头,“小姑娘,不要心急,等你成|人礼那一天,就是你答应嫁给我那一天。到时候,你会成为新月部落,不,是整个精灵族里最幸福的新娘,我确定。”
“没有永恒的永恒,只有当下的当下,”她忽然说了这么一句,“但愿七年以后,我们都能记得今天。”
“会的。”王子笑得很是自信。
(二六)
七年。
是芸溹成年的倒计时。
七年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但是如果这些事情都是周而复始,不断重复的,其实也不算太漫长。
曾经有个著名的吟游诗人说过:“和心爱的姑娘在一起,时间就会变得如同日夜飞逝的溪流,眨眼就过去;但是,如果和心中厌恶的人在一起,时间就会像笼罩在森林中的浓雾一样,缓缓流动,久久不散。”
时间,是芸溹近来最困惑的东西。
时间,它和空间、魔法、神灵一样的神秘莫测。
时间,能让空间变得毫无意义,能让魔法一无是处,甚至能让强大的神灵坠入黄昏。
时间,也能很轻易的让芸溹步入成年。
连芸溹自己都没有察觉。
(二七)
从青石到白石是二十三步,从白石到青石是二十三步。
芸溹已经这样踱了二十三个来回了。
芸溹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其实她心里还是警惕地注意着结界外的一切动静
又是一个节日,又轮到芸溹守夜。
芸溹望着天边依旧是残缺不全的月牙儿,心不在焉的胡思乱想。
其实她心里没有丝毫放松。
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小家伙,陪我聊聊天吧,”她伸手拦下一只晃晃悠悠飘过眼前的小精灵,“虽然你不一定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就算听懂了,将来你也一定记不得,但,还是请你陪陪我。”
小精灵疑惑地悬停住,似乎在询问她是不是发现了险情。
“以前我也跟你一样,什么也不晓得,飘来飘去,”她摸了摸小精灵,小精灵是没有身体的,她只感觉到微微的温暖,“经过月亮井的洗礼,我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小精灵似乎对“洗礼”这个字眼很感兴趣,兴奋的跳了跳。
“你很期待吗?我当时也很期待的,就像你一样的,”她微微一笑,“经过洗礼以后,我有了家人,有了朋友,过的很快乐,很幸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缺少什么。”
小精灵似乎不是很理解她的话,只是兴奋地跳着。
“我总是想要明白更多,”她叹了口气,“其实我不应该这么好奇。”
小精灵疑惑的蹭了蹭她的手。
“你是想多知道一些关于洗礼的的事情吗?”她摸摸小精灵,“那种感觉,真的很美妙,就像,就像,就像早上醒来时睁开眼睛,看见这个世界,一切都是新鲜的。”
“但是,现在我突然有点羡慕你了呢,什么都不用记得,什么都不用烦恼,无忧无虑,”她说,“但是,让我放弃精灵的形态回到小精灵的状态,我也舍不得,我还有家人,还有朋友。”
“对了,还有他,青桐·藤枪,”她注意到了手上的指套,“他告诉了我很多东西,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也许还在跟人类和兽族战斗呢,但愿他平安无事。”
“还有马还有白霜·新月,白霜王子,”她有些欣喜地说,“你要是经过洗礼,拥有了王族血脉,可能成为女王的孩子呢。”
小精灵虽然不懂,但能听得出她的语气,很高兴的跳了跳。
“唉,成|人礼越来越近了,我还不能确定该不该接受他,”她叹了口气,“我在犹豫什么呢?”
“可是,心里总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这又是为什么?”她说,“爱情,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奶奶和爷爷因为爱情结合在一起,建立了家庭,母亲和父亲也因为爱情走到了一起,而我呢,我到底喜不喜欢白霜王子?”
小精灵又疑惑的蹭了蹭她的手,她却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其实答应他又没什么的,只是我有些不甘心,因为我真的想知道爱情到底是什么滋味……母亲不告诉我,奶奶也不告诉我,但是我还是能感觉出来,白霜王子为我做的一切,不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