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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明珠则仓皇失措,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
宋域沉说完这句话便施施然离去了,想想叶明珠两人此刻的表情与心情,他突然间觉得很轻松很高兴。鹰奴也微带笑意,很是为他高兴。
小观主前些时候的心情可不算太好。
宋域沉骨子里并不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因此,第二天清早,那位史师兄迫不及待地前来三清观拜访宋域沉时,却被告知,宋域沉一早便出城监工去了。等到下午,那位史师兄赶往长春堂想要见一见宋域沉,又被拦在门外,说道有穷诊病之时概不见客人。待到从长春堂出来,史师兄急急忙忙地上前来说话,却被鹰奴挡了开去,喝道:“盐帮的内务,盐帮自己处理,休来搅扰!”
史师兄连连受挫,按捺不住,反驳道:“有穷道长早已插手盐帮内务,此时又何必撇清?”
叶明珠当日在喜堂上捏破的迷梦丸,效力惊人,费正义后来一查,便查到了有穷身上。若不是顾忌到有穷如今呆在宣州、宣州将军府对有穷的态度实在太过亲密,强龙不压地头蛇,盐帮只怕早已打上门来。
鹰奴却不以为意地答道:“小观主乐意插手便插手,不乐意便放手,如此而已。”
史师兄还想要纠缠,鹰奴不耐烦地扣住他左肩胛,略一用力,史师兄几乎痛昏过去,鹰奴毫不留情地将他摔了出去。
史师兄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只觉得肩骨欲裂,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虽然宋域沉悄无声息地到了他的窗外,让向来自视颇高的史师兄大大吃了一惊,等到回过神来,又觉得有穷不过是轻功过人罢了,威慑他人靠的也不过是无尽道人留给他的那些奇药而已,或许再加上宣州将军乌朗赛音图的私下庇护。
但是今日相遇,鹰奴一出手便让他没有还手之力,扣住他的肩胛时,雪山崩塌一样的巨大压力,逼得他连气都喘不过来,这样的恐怖感觉,一回想起来便觉得悚然心惊。
意识到这一点,史师兄不敢再直接去找宋域沉,转而去见叶明珠,将鹰奴说的那句话,略略做了一点修饰,向叶明珠说道,有穷不会一直庇护她,她必须早做决断。
叶明珠本来就因为瞒着宋域沉去见史师兄而心存愧疚,被宋域沉当场揭破之后,更是心虚得不敢去见他。听了史师兄这些话,踌躇许久,想着还是去向宋域沉解释一下她为何会偷偷地去见史师兄。
叶明珠想在明天清早去见宋域沉,然而有人比她更早一步。
夜深人静时,一个貌不惊人的少年,拿着赵安的信物敲门求见宋域沉。
那个少年,自称姓冷名小泉,宋域沉看他的形容举止、呼吸吐纳,显然是内外兼修,以他的年纪,能够修习到这等程度,不知与乔空山的秘药可有关系。
冷小泉正正经经地敲门拜访,是因为赵安告诫过他,不可自恃轻功了得,贸然闯入有穷所居之地。乔空山与韩迎两人教出来的弟子,还不知会在居处安排下什么样的阵仗来对付不速之客。
他给宋域沉送来一封信。
一拿到手中,宋域沉便知是赵安亲笔。其实他只见过一次赵安的手书,不知为何印象深刻,绝不错认。
赵安的信中,详细说明了叶明珠之事的来龙去脉,大体上与叶明珠所说的以及宋域沉派人打听到的,没有什么出入,只是多了几件事情:
叶明珠当年被带到盐帮之后,便拜了一位盐帮长老为师,费昆仑是她大师兄,平日对她多有照顾,相处甚欢;叶明珠被掳到芜湖时,费昆仑恰好不在,叶明珠脱险之后,费昆仑的行事风格,明显有了变化,以前对盐帮事务不太上心,只专心于修习武功、教授师弟师妹,此后则全力笼络盐帮年轻一辈,史天瑞也就在这个时候,成为费昆仑的心腹之一;
费正义原本打算自己夺了盐帮帮主之位,但是他在盐帮之中其实不如费昆仑更得人心,而也是费
昆仑坚持娶叶明珠为妻,并且当着盐帮各位长老与堂主舵主的面立誓,日后必定将帮主之位传与费昆仑和叶明珠所生之子;
当日喜堂之上,费昆仑离叶明珠太近,迷梦香的效力太强,费正义事先骗他服下的迷香解药,不太管用,但叶明珠没有挟持加害近在身旁、已经被迷倒的费昆仑,而是舍近求远去对付费正义;
而费昆仑刚刚接掌帮务,便将傅老帮主父女以清修之名保护起来,现在费昆仑正在极力说服费正义收回对叶明珠的缉拿令,理由很充足——为了尽快捏合盐帮新旧两派人马,收拢人心,整理帮务,以免外敌窥伺。
赵安在信中,评说费昆仑此人,年纪虽轻,但是为人爽快,处事公正,在盐帮年轻一辈中,威望极高,便是年长一辈,大多也承认自家子弟不如他。盐帮之中,虽然不少人对费正义不满,但对费昆仑的印象还不错,如果费昆仑与叶明珠真正成婚,盐帮的内乱,或许指日可平。
对照那天夜里听到了叶明珠与史天瑞的对话,宋域沉恍然明了,叶明珠为什么会偷偷溜出去见史天瑞了。
在叶明珠心中,费正义可恶可恨,但是费昆仑是值得信任的,他派来的信使,自然不能不去相见——哪怕冒着开罪宋域沉的风险。
将赵安的信又从来看了一遍,注意到落款日期,宋域沉忽而问道:“你到宣州多久了?”
冷小泉脱口答道:“五日。”
然后意识到宋域沉问这句话的真正用意,赶紧解释道:“赵师妹说,一定要等到费昆仑的使者见过叶姑娘、而观主又发现这件事情之后,才将信交给观主。”
宋域沉微微一怔。
他明白赵安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叮嘱。赵安不希望她的信会影响甚至于左右他的判断。
这样体贴入微的尊重,宋域沉能够理解。疏不间亲。在赵安和其他许多人看来,叶明珠与他,的确关系亲密,即使赵安算是他的表姐,也不能相提并论。所以赵安一定要等到宋域沉亲自发现叶明珠不曾明言的某些关键,才将这封信交给他。
宋域沉的确能够明白赵安为什么会这样做。然而明白的同时,又觉得有些莫名的郁闷。
停了一停,宋域沉才收起信,转向冷小泉道:“姑苏赵府的好意,有穷铭记在心,将来必有以报之。”
冷小泉直愣愣地答道:“赵师妹说,你记得她的人情就好。”
赵安的意思是,这是她送给宋域沉的人情,而非姑苏赵府。
宋域沉心下诧异,忽而想到广宏子对他讲过的姑苏赵府如今的情形。迁居南荒之后,家主赵鹏为了广结善缘,纳了好几位土著贵女,各宅夫人及其子女之间的争斗,往往与南荒各土邦之间的争斗联络一体,能够从中脱颖而出的,都非寻常之辈。赵府本宅在南荒的大邦吕宋,赵安的生母,便是吕宋土王之女,姑苏赵府向来子嗣艰难,即使是女儿,也十分看重,占了天时地利人和之便,赵安顺理成章得到了赵鹏的亲自教养。只是其他各宅,虎视眈眈,从未放松过对赵安与她年仅七岁的同母幼弟赵宁的窥伺。若非赵安自幼聪敏机灵、善察人意、善动人心,颇得赵鹏看重,又甚合东海公主心意,与东海弟子来往密切,只怕她连这大小姐的位置都难以坐稳,更不用说被派回江东主持赵府产业。
看起来长袖善舞、所到之处风生水起的赵安,其实与他的处境,是这般相似。
他选择了逃离宣州将军府,赵安选择了留在姑苏赵府。
但他们都不能不想方设法飞快地成长起来,同时努力寻找一切可能的盟友,好让自己在诸多兄弟姐妹的争斗之中,立足于不败之地。
宋域沉在恍惚之间觉得,他与赵安,相识未久,寥寥数面而已,但很奇怪的是,他能够轻易理解赵安的所思所想,明白她的所作所为。
就像赵安能够明了他的所思所为一样。
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受,让他的心境变得平静愉悦,隐隐约约之间,被背叛的愤怒,似乎也变得淡薄了许多。
所以,当再次见到叶明珠时,宋域沉已经可以平心静气地听她呐呐讲述来意。
叶明珠的解释,半遮半露,大意是说,费昆仑对她没有恶意,但是费昆仑也有很多难处,因此,她为了外祖父与母亲的安全,还是决定回到扬州去,帮助费昆仑安抚盐帮。
叶明珠觉得心中很是过意不去。宋域沉冒着开罪盐帮的风险帮了她,她却动摇退缩、枉费了宋域沉这一番好意。
她不会忘记,每次见到宋域沉,都会让她生出身不由己的欣喜,仿佛在海上突然遇见缥缈仙山,在荒野突然看见百花盛开。
那是太过熟悉亲近的费昆仑从来没有给过她的感受。
然而,在她内心深处,似乎总有一个声音在说:这一次,你应该选择那个最爱护你的人,选择接受而不是给予;这样的话,你就不必再辛苦劳累地追逐在另一个人身后了。
她知道费正义不怀好意,知道自己回去之后会处境艰难,可是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费昆仑对她的心意,就像她坚信宋域沉总能够在危难之际帮助她。
宋域沉默然注视着她,良久,缓缓说道:“费家父子各有主见,各有一班人马,争持不下,你会变成他们角力的砝码。傅老帮主的份量,恐怕尚不足以抵得过费正义拉拢的外援。”
叶明珠抬起头,轻声答道:“盐帮百年经营,根深叶茂,不会轻易便被外来人夺了基业,哪怕费家父子大权在握,也需要厚待我来招揽人心。”一如镇守宣州的乌朗赛音图厚待昭文。
宋域沉忽而说道:“叶家姐姐,我认你为义姐可好?”
隐在暗处的鹰奴,听得分明,不觉暗自皱眉。他不太明白,小观主为何对这位叶姑娘,如此温和容让,似乎叶明珠总能踩中小观主心底深处最柔软的地方,让他不忍也不愿拒绝。
叶明珠怔了一怔,明白了宋域沉的用意,不觉心绪翻涌,几欲落泪,终究还是微笑摇头:“多谢你了小七。真有危急之事,我必会向你求援。不过那个大泥沼,你还是不要陷进去了。”
她不愿太过牵累宋域沉。
更重要的是,不见可欲,则心不乱。她既已下定决心,便不可再牵绊不清,徒增伤感。
宋域沉看着面前神情严肃、郑重其事的叶明珠,对视许久,终究还是一笑:“好。”
有无名份,其实并不那么重要,义姐义弟一说,倒是他着相了。
他们之间,一直有着某种奇特的牵绊,以至于让宋域沉暗暗怀疑,自己会不会被这牵绊网罗在尘世之中,屡屡想要挣脱,又生出不舍之心,徘徊犹豫,不能决断。
现在终于尘埃落定。
宋域沉觉得惆怅失落,却又有着莫名的安宁与平静。
?
☆、卷八:一生惆怅为伊多(三)
? 宋域沉不会让盐帮如此轻易便将叶明珠接回扬州去,通过那位吃了苦头长了记性的史师兄传过话去,必得费正义或是费昆仑亲自带了至少四位盐帮长老前来宣州迎接,这边才肯放人送亲。
扬州那边,费氏父子意见不合,费昆仑既要应付费正义及其部属,又要安抚傅老帮主的旧部,一时之间,无法脱身。而且他以为,待到盐帮内部都整合完了,再让叶明珠回扬州比较安全,因此
他很有耐心地与宋域沉互派信使,同时也没忘了让史师兄对叶明珠解释他的这番用意。
赵安的消息,与宋域沉手下打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