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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放在营地四周之后,铜镜折射的火光,被淹没在悄然腾起的迷雾之中,闻着肉香而来的豺狼,在营地外的旷野中绕来绕去,不得其门而入,刺骨寒风,围绕着营地转了一个圈,又呼啸而去,营地中的火堆,丝毫未曾受到这风势的影响,营地周围的迷雾,被风势卷起,盘绕着营地,缕缕散开,贴近地面的地方,立刻又生出新的迷雾。
宋域沉满意地给金城之又加了功课:抵达下一个宿营地时,开始排演大密罗阵——他觉得,整个晚上,只能在狭小的营地之中活动,太拘束了,所以,新的宿营地要扩大七倍。
戴总管私下里向李默禅抱怨说,有穷似乎并未将迎回恭帝之事真正放在心上。
先前在理塘的逗留也就罢了,毕竟最后还是说服了理塘活佛派出向导——除了理塘活佛与宋域沉两人,没有人知道理塘活佛如此宽容厚待的真正原因,都以为是平措贡布的缘故。
但是为了留给金城之足够多的练习时间,他们经常会很早便准备宿营,这样算下来,委实耽误了太多时间。
李默禅不以为意地答道:“我以为,此行应该听从有穷的心意而行。”
戴总管在内廷主事多年,习惯了凡事皆有规矩有计划,一时之间,的确很难接受宋域沉这样似乎是随心所欲的行事风格。
即便是李默禅自己,也是仔细权衡思考之后,才放手让宋域沉去引领他们这一行人的行程,而不是按照他原来的设想,以强力推开一切挡路者,兼程直奔萨迦寺。
戴总管默然片刻,终究还是听从了李默禅的指令,不再质疑宋域沉的用意。
沿途经过的寺庙,听说他们一行人是往萨迦寺去朝见旦增上师,有理塘活佛派人引路,不免艳羡不已。旦增上师因为年岁太高,已经多年不曾接见外人。因此一些自认为与旦增上师或者理塘活佛有些拐弯抹角的关系的寺庙,也各派了一二僧人同行,这些地位颇高的僧人,又各有从者,以至于他们终于抵达萨迦寺时,原来数十人的队伍,已经扩大至二百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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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一:桐花万里丹山路(一)
?作者有话要说: 十岁裁诗走马成,冷灰残烛动离情。
桐花万里丹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
——李商隐
备注:这首诗是最开始设想的结尾,觉得用来总结正好。
萨迦寺始建于前宋熙宁六年,其时萨迦贵族昆氏后裔昆贡却杰布偶然见奔波山南侧土呈白色,有光泽,现瑞相,即出资起建萨迦寺,传承道果教法,始创萨迦教派。因着萨迦寺以象征文殊菩萨的红色、象征观音菩萨的白色和象征金刚手菩萨的青色来涂抹寺墙,故而俗称“花教”。贡却杰布虽然执掌萨迦寺,却仍旧是昆氏族长,一生未曾受戒,圆寂后传位与其子贡嘎宁布,故而历任萨迦寺主,皆传承僧俗两宗。贡嘎宁布完善教法,萨加派奉为初祖,尊称“萨钦”,也即萨迦大师。贡噶宁布的次子索南防摩为萨迦二祖;三子扎巴坚赞主持萨迦寺五十七年,为三祖;四子贝钦沃布的长子萨班贡噶坚赞,或称萨迦班智达,为四祖。
蒙古初兴,即欲派兵入吐蕃,又顾忌雪域高原行军不易,因此领兵大将阔端先行召见在吐蕃各教派中最负盛名、信徒最多的萨迦派法王。四祖萨班贡噶坚赞率侄子八思巴赴凉州拜见阔端,以吐蕃归顺蒙元为条件,达成协议,使吐蕃得免战祸。蒙元入主中原之后,忽必烈大汗封八思巴为帝师,赐玉印“命统天下释教”,并统领吐蕃十三万户,萨迦由此成为吐蕃王城,萨迦寺也由此成为吐蕃王寺,凌驾于诸寺诸派之上,每至春夏季节,总有无数朝圣者前来礼佛。
萨迦寺其实分南北二寺,分据仲曲河两岸,北寺为始建之地,八思巴执掌吐蕃王政之后,事务烦琐,属官繁多,于是又命萨迦本钦(按:意即萨迦执政官)释迦桑布于仲曲河南岸兴建南寺,仿照汉地城池样式,高墙深沟,壁立千仞,寺内供奉三世佛并诸法王灵塔,殿堂宠伟华美,大经堂据说可容万人诵经。正殿之中,树有四十根合抱粗细的大柱,其中最著名者,乃是忽必烈大汗所赐的大汗柱、传闻由猛虎负载而来的猛虎柱、由野牦牛用角顶载而来的野牛柱、由海神送来的黑血柱,这四根神柱,据称能伏魔鬼,能卫佛法,凡有大法事,都会特别祭典一番,又有不少深信其事的信徒,想方设法要在礼佛之后亲手摸一摸这四根神柱,以袪除病鬼恶魔。
平措贡布曾经在萨迦寺中修行三年,对萨迦寺颇为熟悉,这一路上,向宋域沉一行人讲解萨迦寺与萨迦派的渊源来历时,满心自豪与欢喜。
他们抵达萨迦时,恰逢萨迦寺的金刚神舞法会开始。吐蕃历每年七月与十一月,萨迦寺都会举行一次金神神舞法会,法会持续数日或者一月不等,舞者戴着护法神和各种灵兽面具,模仿护法神驾驭灵兽灭杀病鬼恶魔的景象,因此,远近数百里的僧俗都赶到萨迦寺朝拜观瞻,祈福求神。
宋域沉一行人,一踏入萨迦城,便被淹没在人流之中,举目皆是绚丽的衣妆,欢喜的笑脸,熏染得他们也欣欣然生出喜悦之心来。
随着人流慢慢行到萨迦寺外。
虽然平措贡布这一路上反复向他们讲述了萨迦寺的宏伟壮丽,亲眼见到时,仍然令人震惊。这是一座真正的城池,也是一座真正的宫殿。红墙高耸,白塔林立,各处殿堂的金色琉璃顶隐约可见,上接云天,下临碧水,阳光清洌,草木葱茏,无数经幡在风中轻轻飘拂,那座著名的灰白色山崖,赫然矗立在萨迦寺侧旁,宛如护法天神,不少信徒,都在山崖之下伏地膜拜。远远近近,各色帐篷铺满了山野,仿佛群星拱卫着依山而起、彩饰辉煌如同朝阳明月的萨迦寺。这些远道而来的信徒,因为萨迦城中房舍有限,如今又正是吐蕃最温暖的季节,故而大多不肯去打扰萨迦当地人,而是选择住在帐篷之中。
宋域沉一行人,人数众多,除了宋域沉与带着理塘活佛信物的平措贡布等寥寥数人,其余人都是不能住在萨迦寺中,因此也在仲曲河畔搭了帐篷,并且围了一片单独的营地出来。
信物递进去,不多一会,便有僧人来引着宋域沉与平措贡布等人入寺。
缓步穿过幽深高旷的殿堂,跟在宋域沉身边的金城之,暗暗在心中记忆着各处路径、殿堂位置,推算这萨迦寺的修建过程;鹰奴则留心着各处的形势要害,以及偶尔露出形迹的护寺僧人——密宗高僧,自有一套传承,与中原武学,大不一样,他闻名已久,只可惜一直不曾有机会亲自领教一番。
当年修建萨迦寺时,用了不少汉人工匠,是以这萨迦寺颇有几分江南园林风格,自仲曲河中引了一湾流水进来,穿寺而过,又蜿蜒注入仲曲河中,安排给宋域沉等人的居处,便在这临水的药师殿左侧的禅室之中。药师殿右侧的禅室便是萨迦寺的药僧官曼然巴格西的住处,宋域沉一行人之中,有理塘医僧与天竺医僧,有横川和尚这个略通东瀛医术的东瀛僧人,还有方梅山这位声名远扬于吐蕃的国手,便是有穷之号,萨迦寺亦有所耳闻,于是掌管寺内杂务的僧官次仁吉瓦便将宋域沉等人安排在此处。
次仁吉瓦掌管杂务多年,有他亲自出面,一应食宿等事,都安排得十分妥当,送到宋域沉跟前听从驱使的两名僧仆也甚是忠厚能干。方梅山与平措贡布等人,与萨迦医僧相谈甚欢,每有病患求医,便共同诊治,切磋辩证,唇枪舌战,时有妙悟,因此大有乐不思蜀之意。
宋域沉的行程却不太顺利。
入住萨迦寺的当天,宋域沉便向次仁吉瓦说明了来意:他要拜见旦增上师。
次仁吉瓦很是为难。旦增上师坐关多年,不说外人,便是寺中僧人,也极少会见,即使是帝师八思巴,等闲也不敢去打扰上师。旦增上师上上一次出关,是帝师八思巴突然病逝,未能及时指定继任者,上师心有所感,自行破关而出,立八思巴之弟仁钦坚赞为帝师,传承吐蕃王政与萨迦法统;上一次出关,则是太子真金病重,萨迦寺受大汗之命为太子祈福,事关吐蕃全境安危,现任帝师仁钦坚赞亲自前来叩关,旦增上师方才打开塔门,登坛诵了一卷经书。
仅仅凭着理塘活佛的信物,还不足以请动帝师仁钦坚赞叩关。
而整个萨迦寺中,再无其他人,胆敢惊动旦增上师。
宋域沉思忖良久,决定转而求见帝师仁钦坚赞,在理塘活佛的信物之中,另外加了一卷他新近译出来的蒙文《大日如来经》——八思巴创立了蒙古文字,但是要将万千梵文、汉文与吐蕃文的佛经译为蒙古文,工程太过浩大,尤其是很难寻到同时通晓这四种文字、兼通佛理的译经人。
这本经书送上去,不过一日,帝师仁钦坚赞便派人来传信召见,许可宋域沉带一名从者入萨迦北寺,金城之很失望地被留了下来。
萨迦北寺的风格大不同于南寺,带有古远的质朴与拙厚,仿佛沉凝着数百年来这高原的呼吸,一
踏入北寺,所有人的举动,都似乎变得舒缓沉凝。
帝师仁钦坚赞的居处,实则是吐蕃法王的官邸,因此修建得极是雄伟,四层楼院,高约六丈,居高临下,俯瞰全寺。
仁钦坚赞就在最高一层起居。
鹰奴被留在了第三层,只有宋域沉一人被允许继续上楼。
因为金刚神舞法会引来太多吐蕃各地乃至天竺等地的信徒,这些信徒的食宿与安全,都需格外用心看管,是以这些日子里,萨迦寺的俗务十分繁重,宋域沉上楼之后,又有一名僧官急急前来请示,说是附近发现野牛群,需要立刻派帝师座下的护法行者去驱散牛群,以免冲撞法会、误伤信徒。
故而宋域沉又等了好一会,才得以见到仁钦坚赞。
八思巴一系,与道门素有积怨。八思巴初至蒙古王廷时,忽必烈即率妻儿以俗世人拜见上师之礼拜见了八思巴,并供养财宝,受灌顶之礼。其时佛道二教在蒙古王廷之中相持不下,蒙哥汗便下令由忽必烈主持佛道之辩,年仅二十三岁的八思巴,率领各派僧侣,与北地道门各派辨论三十三日,最终道门认输,十七名道士削发为僧,各地均有道观改成寺庙。蒙元平定江南之后,江南道门各派,受了池鱼之殃,又不能对当年主持辩论的忽必烈有所怨言,于是难免抱怨北地道门不善言辞,输了辩论;又讥讽八思巴依仗忽必烈之势,这才迫使道门不敢不认输。
这点恩怨,佛道两教,几乎人尽皆知。因此,宋域沉穿着道袍堂而皇之地在萨迦寺中一路行来,又兼袍袖飘飘,超然出尘,大有仙人御风之势,僧俗人等尽皆侧目,便是仁钦坚赞,也颇为动容。
宋域沉问讯之后,安然落座,慢慢说起自己的来意:理塘活佛以为他是旦增上师的旧友转世,因此送他信物,以便于他拜见旦增上师;而道门虽有长生之术,却少见轮回之说,他的师门,于此略有心得,亦有诸多疑问,故而想要与旦增上师一晤,以求解疑悟道。
吐蕃佛教各派信服转世之说已近百年,屡见验证,不过各派辨认转世灵童时,都极为慎重,惟恐有误。
经由理塘活佛的认定,仁钦坚赞心中先已有了三分信服,只是兹事体大,又兼佛道有别,如何能够轻易让这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