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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那大圣把一幅虎皮围在腰间,然后——
……咦?
柴溪下意识地接下了孙悟空抛来的剩下的那块虎皮,然后几乎是在嗅到那腥膻气的一瞬间就把虎皮拎得远远的:“你把这给我干嘛?”
孙悟空却不答:“要不要跟我们走?”
“……”听了他的话,柴溪反而别扭起来,“你刚才不是说不认得我吗,既然不认得,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走?”
“那便是了,之后可别说俺老孙没邀你。”
说着,他把那金箍棒重新捻成针儿塞进耳中,转身去扶唐三藏以请他上马。
“……我走就是了。”
柴溪一边感叹着猴子心海底针,一边把那张虎皮揉吧揉吧塞到孙悟空背着的行李里。
孙悟空:“……”
柴溪:“……?”
等等,难道他的意思不是让她帮他收起来吗?
孙悟空瞥了她一眼,叹口气,复向着唐僧道:“还请师父定夺。”
“悟空,既然你们是旧相识,贫僧并不全然反对这位女菩萨同行。”唐三藏垂眉敛目,语气淡然平静,“只是,既为女子,这一路上恐多有不便,对你的名声也怕有所影响,还请女菩萨谅解。”
啊,果然被拒绝了。
柴溪与孙悟空对视一眼,觉得自己也许应该把杀手锏搬出来了。
“实不相瞒,”她深吸一口气,索性把之前从那尊者那里听到的名号重复了一遍,“我乃极乐世界释迦牟尼尊者五指所化。所以能与您徒弟结识,也是因为我奉佛祖之命监押他五百年之久,后因他有所悔改,我们交情甚笃。”
——这都是刚才孙大圣说不认识她的错!这仇不报回来怎么甘心!
“方才五行山破,我也见过佛祖,佛祖允我在求取真经的路上祝您们一臂之力,还望长老成全我的赤诚之心。”
某种意义上,她确实一点都没撒谎。
唐三藏确认似的看了一眼孙悟空,见他并不否认,又见柴溪确是一脸诚恳之色,也只好同意道:“既是如此,贫僧也不好阻拦。”
“不过,悟空,贫僧本想之后再与你说道。”唐僧单手置于胸前,“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先前说不认得女菩萨,现又说她是你的旧相识,是为何意?”
还没等孙悟空回答,柴溪便急急忙忙地抢白道:“长老有所不知,先前我一直与他以五行山的模样相处,化为人形也就是这一时半会儿的事,他认不出我也是正常的。”
……幸好那之后唐僧没再问什么。
柴溪走在前面,听着师徒二人在身后的谈话,有些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帮孙悟空说话。
就像她想不明白,孙悟空为什么一开始要说认不得她,之后又把虎皮扔给她,而后主动邀她一同上路一样。
“五行,你见过如来了?”
不知何时,孙悟空从身后赶上,徒留策马在后的唐僧。
“叫我柴溪,”就像是以前纠正为“两界山”一样,柴溪习惯性地纠正道,然后才应了一声,“嗯。”
“他说了些什么?”
柴溪想起佛祖说的那些话,不由得心一沉,面上却不显半分,只是眼珠转了转:“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些了,其他的也没什么。”
话音未落,她又踩到了自己的裙摆,幸好孙悟空在旁边扶了一把。
然而……
孙悟空:“挺沉的。”
柴溪:“……”
拎得起一万多斤的定海神针的齐天大圣居然说她沉?!
她恨恨地看了一眼自己这身裙子。
换!有机会一定要换掉,不然赶路太不方便了!
第九回
“我放弃了。”
在走了约莫两个时辰之后,柴溪果断地停下了脚步。
她早就知道,自己当山的时间实在太久,虽然同样长久的修炼让她的身体素质也不同以往,但在徒步这么长的距离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加成,柴溪已经感到不适与疲倦了。
——更别提她以前就是个宅,一个如果可以的话除了进行必要食物采集之外就雷打不动不出门的宅。
“五行,你这就不行了?”经过兀长时间的相处,在唐僧还因为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而感到云里雾里时,那孙悟空却已了然,于是拿话激她道,“才不过两个时辰,这么懈怠的话,可没办法到那西天啊。”
然而他大错特错了。
如果换作以往,恐怕柴溪真的能打起干劲甚至和他互呛;但是现在,从小宅到大甚至成了座山之后还接着宅的柴溪,觉得自己走四个小时就已经是极限了,如果不是体质原因,她恐怕连两个小时都走不到。
“说了放弃就是放弃,”柴溪撇过头去,“我从来不是个容易变心的人。”
孙悟空:“……”
“那……”骑在马上的唐僧有些为难地接话道,“虽然贫僧觉得,男女共乘一骑似乎有失妥当。不过,若是女菩萨不嫌弃的话,贫僧倒是可以先下马——”
“不不不。”
柴溪虽然嘴上喊着累,却并没有冒出过这样的想法,因此,一听唐僧这么说,就连忙拒绝道:“我只是一个兴趣使然的取经人,怎么能和一心向佛的长老抢一匹马?”
而且……
她看了看唐三藏座下的那匹马,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那匹马的眼神有点惊恐。但柴溪又想起,之前她被孙悟空拽得摔倒时,确实发出了很大的响声,确实也在还算是坚硬的土地上留下了印子,甚至还确实被大圣亲口评价为“好沉。”
前两者估计就够这马害怕了吧?
或者说,这马看出她原先是座山,
柴溪叹了口气,刚想伸手安抚性地轻轻拍拍马头,就听见它仰天长嘶一声,一溜烟儿地驮着唐僧窜出去老远,看过去时,跑得马蹄子都没挨一下地。
孙悟空:“……”
柴溪:“……”
她有那么可怕吗?
柴溪当然不认为自己可怕,但也真的是她把马给惊着了。这下可好,于情于理,她似乎都得一路追着过去,直到把马拦下为止。
从大唐与鞑靼分界之处过来之后,他们一直走的大多数都是山路。别的不说,这道路状况实在堪忧,地面总是坑坑洼洼的,有的地方还因为前阵子的降雨积了不少水,如若一个不小心才过去那便湿了个满腿满鞋。
路不好走,但柴溪也并不羡慕骑马的唐僧,毕竟这路不平,他也得握紧着缰绳不时避开那些坑洼之处,更遑论那颠簸。如此这般下来,累得腰酸背痛都还算轻松的。然而想想现在那匹马受到惊吓慌不择路……
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对不住唐长老。
等他们追上——确切地来说是柴溪追上唐三藏时,已是太阳西坠。孙悟空拽着马的缰绳,不知是不是先前弼马温的光环效果,她发现那马到了他手上倒是乖顺得异常,这让她不由得又生出了一些逗弄的心思。
不过,就算有这心思,柴溪也完全没精力去实践了。她刚才拎着裙子跑了大半天,现在只能坐在一块不算小的石头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与此同时,各种各样的想法从她脑海中飚过去,弄得她什么都思考不了。
好不容易缓解了一会儿,柴溪以手作扇,想让自己凉快一些,虽然现在已经是深秋时节,但这么一通跑下来,那热度也实在令人吃不消。但等她转身看到身旁入定的唐僧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果然,大师真不愧是大师。
“女菩萨受累了。”
等到唐三藏出定,他才慢悠悠地道:“能如此热心肠地赶来,贫僧不胜感激。”
“瞧您说的,没那么夸张……”柴溪摆了摆手,有些心虚。
她想起自己之前说过的“要放弃”之类的话,放到现在,她绝对是说不出口了。不为其他原因,只是因为柴溪之前突然想到,她除了跟着唐三藏和孙悟空取经之外,似乎还真的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就连如来佛祖嘱咐她的话,都是在说“求取真经成功之日”。
——而下一句便是,“缘尽之时”。
柴溪一时间又有些惘然,但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它很快就被孙悟空打断。
“师父,五行,你们看那边,似是座人家的宅院。”
她也闻言看去,确实瞧见了堵矮矮的围墙,其间有三两瓦房坐落着。眼瞅着孙悟空丢下行李就要去喊门,刚喊出两句“开门”,柴溪还没来得及站起身走过去,就听见拐杖柱地的声音。那宅院的大门的大锁被卸下,而后,他们在门口看到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
下一秒,只听得一声惊叫,那位老人两股战战,几乎就要往后栽去。
“……”
看着老人的反应,以及搀扶并安抚着他的唐三藏,柴溪觉得她似乎该思考一个问题。
——或许,在这么多年相处过来之后,她因为完全习惯了对方的长相,从而也高估了普通人的心理素质,最后的结果就是,完全没想到大圣半夜来敲门的话对普通百姓可能会造成成吨的心理伤害。
听完她感想的孙悟空:“……俺老孙有那么寒碜吗?”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刚才大圣您不是也听那位陈姓老人说了吗,”柴溪看着孙悟空在灯下用针线将他之前围在腰间的那块虎皮打成个折子,他身上现在套着那件唐僧洗浴时脱下未穿的白布直缀,“我觉得大圣你是相当英俊潇洒的,不过,对于其他人而言的话,或许可以在形象上有所改进……除了,呃,从虎皮裙上下手。”
“我觉得挺好。”那孙悟空有些执拗地道。
“话说回来,”她看了看他手中的针线,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裙子赶路实在是不方便,如果我把裙子从中间剪开然后缝起来会怎么样啊大圣?”
“会很丑,”孙悟空头也不抬地回答道,“五行,你的品味堪忧。”
柴溪:“……”
好吧,就算她想了想那画面,觉得确实是美得不敢看,但为什么直缀外面围个虎皮裙的大圣要说她啊?
“罢了,”那大圣低头沉思片刻,“之后你去洗浴的时候,托那家人女眷把外裙与上襦交予我,老孙帮你拾掇拾掇。”
柴溪眨了眨眼睛,尽管她现在看着孙悟空做针线活儿,不过,她也确实没想过,对方可能会精通此道。
“行啊,”她答应道,“明天还要赶路,大圣你可别太辛苦了。”
“实在是招待不周。”
柴溪正往地上铺褥子时,那位与她外表年纪相近的年轻女性有些难为情地笑道。她本来极力要求要尽地主之谊,却被柴溪挡了回去。
“哪里的话,”柴溪不以为意地笑笑,“我这人睡相不怎么好的,所以打地铺就可以了,姑娘不用在意。”
当然,这是她发现自己化为人形以来第一个夜晚,但根据她以前的经验……她还是一个人睡比较好。
不过,她这还是第一次进闺房。
这家人家境普通,不算什么贫寒之家,但也并不大富大贵,只是因为从祖辈的辛勤劳动下来攒了一点积蓄。而这位姑娘又是那陈姓老人儿子儿媳的老来女,虽已许了人家,却也还尚未出嫁。闺房里的装饰也都很简朴,最明亮的色彩便是窗台旁的桌上摊着的一袭红嫁衣,从上面的工艺能看得出来主人是相当用心地在绣。
“柴姑娘,虽然这么问有些失礼,不过,”那位姑娘脸上有些好奇之色,“你为什么会和那位师父以及那个……‘齐天大圣’一同上路呢?你们是要去往西天?”